《霜城(古装虐文)》碧树

19、第 19 章

　　十九
　　三天之后，金星的法力终于燃尽，被桓凝混合着鲜血从口中呕了出来。
　　看着血泊中那小小的乌黑的金属，衡舒终于放下了一颗悬挂的心，然而一看到床上桓凝惨白虚弱的面容，眼泪便又忍不住涌了出来。
　　“别哭了……害我晚上做梦……都以为掉进海里……”桓凝轻轻握住衡舒的手，打起精神笑道。
　　“我不哭了。”衡舒费力地止住了眼泪，也强笑道，“如今把这灾星吐出来，你便会慢慢好起来……”说道这里，眼圈又是一红，“可恨我只能眼睁睁看你受苦，却没有办法……”
　　“别这样说……”桓凝微笑道，“第一次能为你做件事，我心里……很欢喜……”
　　“桓凝……”衡舒低低地呼唤了一声，忽然整个人扑进了桓凝的怀中，颤抖着道，“我更是欢喜……欢喜得简直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是真的。”桓凝心中愉悦之下，只觉精神也好了许多，忽然双手将衡舒的脸捧起来，支起上身吻了过去。
　　“唔……”衡舒措不及防，羞红了脸一时不知该如何回应，任凭桓凝的唇舌灵巧地挑逗着，双臂自然地紧紧搂住了桓凝的脖子。
　　桓凝的这个吻持续了很久，方才放过了衡舒微微发红的双唇，笑道：“感觉如何？”
　　“我……我都快喘不过气来了……”衡舒的眼中满是水气，羞涩地问，“原来亲热是这个样子的吗？你怎么知道的？”
　　“仙界的乖小孩，你怎么什么都不懂？”桓凝轻轻在他脑袋上敲了敲，“难道你从来没有偷看过别人怎么做的？”
　　“哪儿好意思啊……”衡舒说到这里，蓦然笑道，“桓凝你好坏，居然偷看别人……别人干坏事。”
　　“那有什么？”桓凝忽然拦腰抱住衡舒，调笑道，“我还想……和你干坏事呢。”
　　衡舒的脸霎时更红了，低头嗫嚅道：“桓凝，你不知道，你现在跟以前好像变了一个人呢……”
　　“是吗。”桓凝蓦地放了手，眼中的热情冷却下去。
　　“是的。”衡舒抬起头，伸手抓住了桓凝缩回的手，眼中亮晶晶地道，“可是我猜这才是你原本的性格，开朗的热情的，像一团火一般——我，我好喜欢这样的你！”
　　“衡舒……”桓凝反手抱住了他，喃喃道，“我也好希望自己能一直这样，可是……”
　　“我知道，你受的苦太多了。”衡舒更用力地抱住桓凝，“你说爱我就不让我受苦，可我不仅不让你受苦，还要你一直都自由和快乐！”
　　自由和快乐。桓凝的心中一动，随即抹去了那片阴云。虽然明知道前路漫漫没有尽头，然而若能与衡舒一起去面对，心中也不再会有遗憾。于是桓凝没有多说什么，只是静静地与衡舒相拥着，享受这一份来之不易的温情和放任。
　　“桓凝，跟你说一件事……”衡舒忽然犹豫着说，“我以前听人说过，如果从蓬莱山顶祭台的西边栏杆处往下跳，就可以穿越连接仙凡两界的隧道，降落到凡间去。我想……如果翼殿下最终还是不肯放过我们，我们就一起……一起从那里跳下去，逃到凡间去……”
　　“到了凡间他就无法阻止我们了吗？”桓凝问。
　　“自从百年前仙界内乱之后，天帝为了防止神仙中人过多打扰凡间的运行，规定下凡的仙人只能保持神仙的元神，却丧失了一切法力，而仙界更不能随意插手凡间的事务。”衡舒沉吟着道，“因此就算翼殿下想打扰我们，也会比现在困难得多。桓凝，你愿意和我一起下凡去吗？”
　　“我……”桓凝本来想说愿意，却蓦地想起整个狴犴族的复国大计和父亲的殷殷嘱咐，自忖根本不可能抛下一切一走了之，因此犹豫半晌，方才道，“此事事关重大，我们还是再考虑一下。就算要走，也该多做些筹划和准备。”
　　“好。”衡舒点了点头，察觉到桓凝似乎有什么心事，便轻松岔开话题，“我很久以前就想让你帮我雕刻一个木像，你那时不肯，现在总该答应了吧？”
　　“好啊，不过我也有条件哦。”桓凝也刻意恢复了先前的开朗，手掌沿着衡舒温热细腻的背部抚摸着，咬着他的耳垂笑道，“等我送你雕像的时候，你也送我一个礼物……”
　　“你要什么礼物我都答应你。”衡舒立时回答。
　　“我要你和我……干坏事，好不好？”桓凝温柔地调笑道。
　　“不好！”衡舒佯装着恼地扭过头，却没有看见桓凝眼中一闪而过的忧悒和沉重。

　　一刀，又一刀，桓凝看着手中的木块在刻刀下慢慢展现出衡舒的轮廓，不由微微笑了起来。
　　“桓凝，别忘了我等你一起吃饭哦。”由于被桓凝赶出屋去不让看雕刻的过程，衡舒只好站在院子里叫道。
　　“我知道了！”桓凝隔着窗户应了一声，继续埋头雕刻。以前从来没有用心雕过这样一件作品，桓凝专心得连时间过了多久都忘记了。
　　房门忽然吱嘎一声响，桓凝头也不抬地道：“再等一会儿。”
　　“凝儿，是我。”一个熟悉的声音蓦地响起，桓凝吃惊抬头，却看见一个侍卫打扮的人站在面前，仔细辨认了眉目，不由差点惊呼出声：“父皇？”
　　“噤声。”桓泰摆了摆手，回身插好了门闩和窗销，方才低声道，“听说你去了神池，怎么不想办法联系我？”
　　“儿子一直没有找到机会。”桓凝将刻刀和雕像藏到身后，解释道，“沐翼发现我去神池，就伤了我，到现在才好。”
　　“唉，我知道也苦了你。”桓泰怜爱地安慰了一句，随即言归正传，“我时间有限，你赶紧把神池的防卫情况告诉我。”
　　“我已经画好了一张地图。”桓凝从床铺的接缝里抽出一张纸来——这张地图不光画出了他自己的观察，还零星地从衡舒口中得出了一些补充，想必已经很完备了。
　　桓泰接过地图，大概看了看，点头笑道：“不错，如此我心里便有数了。”
　　“父皇大概什么时候动手？”桓凝不安地问。
　　“自然越快越好，现在就有一个难得的好机会。”桓泰道，“后天是紫微帝君的寿诞，整个蓬莱仙境都要大事庆祝，我打算趁那个时候……”说到这里，桓泰蓦地转身拉开房门，一把将外面一个人脖颈揪住拽进房间，重重地摔在地上。他心知方才一番话事关重大，情急之下杀心顿起，手中一道白光发出，直向地上的人劈去。
　　“不！”桓凝此时早已看出那被抓之人乃是衡舒，立时扑上去拉住了桓泰的手，“父皇，手下留情！”
　　“竟敢偷听我们说话，怎么留得！”桓泰不满地看着桓凝。
　　“衡舒，你为什么在外面？”桓凝着急问道，“你究竟听到了什么？”
　　“我来找你去吃饭……”衡舒坐在地上，似乎惊魂未定，卡着脖子喘息道，“我什么都没有听见……才一走近，便被抓进来……”
　　“你是仙人，怎么可能没有听到？”桓泰冷笑着又想动手，心知虽然衡舒也有些许法力，不过比起自己还是差得甚远。
　　“父皇，我相信他。”桓凝忽然跪在桓泰面前，“他说没有听见便不会骗我，求你放过他吧。”
　　“就算他没有听见，猜也能猜出来了！”桓泰一把将桓凝推开，“凝儿，你这样优柔寡断，以后还能做出什么大事来！”
　　“父皇……”桓凝重新扑上来将衡舒护在身后，“他不会骗我的，他跟那些神仙都不一样。若没有他，儿子已经不知死了几次，父皇若要杀他，儿子这一生一世也无法安枕。”
　　“好好好，看不出短短时日，你居然生出了这样的情义！真是我的好儿子啊！”桓泰怒道，“反正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让你登上君主之位，你自己看着办吧。”说完，转身就走。
　　“父皇，是儿子不孝。”桓凝跪在地上，木木地道，“不过父皇放心，为了复国大计，儿子始终愿意舍弃一切。”
　　桓泰的背影停顿了一下，长叹一声，化为一阵清风消失无踪。
　　“衡舒，你不会对不起我的，是不是？”桓凝转头看着衡舒，急须从他那里获得承诺的支持。
　　“我不会对不起你。”衡舒轻声回答，扑到了桓凝怀中，颤抖得如同秋风中的落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