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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死不让朕长眠 ...

  •   光绪三十四年,1908年,冬,这年的冬天并不平静。光绪帝、慈禧太后相继病死。大清国也在最后的苟延残喘中殆尽气数。
      “快挖~!”
      “挖不动啊!”
      “妈的,西陵太难搞了!用炸药吧!”
      “不行!老大有言在先,要悄悄的挖,炸药动静太大!”
      “这他妈的谁能听到!”
      “我们根本不知道入口在哪,炸坏了里面的瓷器什么的,怎么向老大交代?”
      “……唉!挖吧挖吧!”
      乒乒乓乓夹杂着偶尔的几句国骂声中……
      泰陵沉睡已久的帝王从梦魂中惊醒了。
      谁敢动我?帝王不觉皱了皱眉,轻轻地哼了一声。
      魂魄从棺材中坐起,摸了摸旁边的陪葬品,一只外观清雅并不奢华的鼻烟壶,握在手中。
      魂魄飘荡而下。
      “实在是探不到入口啊,要么再换个地方挖吧。”
      “成,听你的!我们去看看大壮那边情况咋样”
      此时,魂魄只隔着他两人不到两米的地下。
      哼哼。还想换地方?
      魂魄倏地像消散的一口烟穿过土层,在凄寒而明亮的月光下慢慢汇聚成型,漂浮在半空中,沉声喝住地上那两人:
      大胆狂徒!胆敢犯我陵墓!
      那两人惊的要跳起三尺,齐齐回头闻声看去。
      见那魂魄头戴熏貂的冠面帽三层金顶环绕四条金龙的皇冠。身穿明黄缎绣五彩云蝠金龙十二章吉服袍,面孔不敢看清,只觉得在这冷月之下透着十万分的寒气,惨白的吓人。
      其中一人吓的坐的地上,腿不住的打颤,裤子便湿了。另一个倒是胆大,一手摸着怀里的黑驴蹄子加观音菩萨十字架,一边打量着魂魄身上的那些值钱货。
      魂魄瞅着那两个汉子,感觉说不出来的奇怪,于是一时没有攻击,只是冷冷的问道“你们的辫子呢”
      “大清朝就要完了,皇帝都不留辫子了,哈哈”那个胆大的打趣道。
      “什么?”魂魄怒喝道,忽然欺身向那胆大汉子的天灵盖一掌拍去“狗奴才!”那男子急忙掏出黑驴蹄子加观音菩萨加十字架齐齐向魂魄抛去,魂魄一滞,只见那些法物穿过魂魄,完美的抛物线,落地。
      “哼!不管用啊!”魂魄狞笑道。
      “啊!不管用啊!”汉子傻了。
      “受死吧!”魂魄一掌拍去。
      汉子眼睁睁的看着掌拍过来,越来越近,眼睛一个对眼,人抽搐口吐白沫而亡。
      魂魄侧过身,眼镜斜斜的看着另一个汉子,那汉子脸色吓的比鬼还白上三分,“饶…饶…了我吧……”汉子转身连滚带爬。
      “我会饶了你吗……”魂魄阴森森的声音仿佛透穿那人脊髓。只见那汉没爬三步,抽搐倒地而亡。
      “原来做鬼果然厉害。”魂魄又摸了摸自己的鼻烟壶,像是在缅怀什么。
      “狗子,我那没有啊!”远远的走来两个人,垂头丧气的样子,似乎是那两人的同伙。
      “哼,又来两个,找死!”魂魄倏地飘了过去,两掌齐拍两人天灵盖。那两人没反应过来,怔怔的站在那。魂魄手掌穿了过去,像空气一样。
      “咦?”魂魄有点没闹明白。又拍了几次。两个人一点反应也没有。
      魂魄竖起食指“这是几?”
      “一。”
      “你们看得见朕?”
      “你是鬼啊!”
      “正是。”
      “我呸”两人齐齐向魂魄吐了一大口口水。
      魂魄忽然感觉世界一下子,陷入了无尽的黑暗。
      “哎,大壮,地上怎么有个鼻烟壶。”
      “混账!居然敢把朕关起来!放朕出去!”
      “小壮,这个鼻烟壶能卖大价钱,够咱俩娶媳妇了!”大壮把鼻烟壶拿了起来,鉴赏着。
      “哈哈!好!”
      “混账,不许摸朕!朕要灭你们九族!”
      “只咱俩平分,还是也给狗子他们。”
      “他们好像死了吧。”其中一个人把鼻烟壶放入怀里。俗不可耐的臭气正熏陶着这百年宝物。
      “……”魂魄无语。昏昏沉沉晕了过去。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经过了几手贩子,魂魄听到了许多往来客商的声音,再仔细听,他确定自己在一个古董店。
      “马老板~”
      “哎,张大人,好久没见您光顾啦,来,请上座。”
      “有什么新鲜货吗?”
      “有哎,专门给您预备着呢。”
      魂魄立起耳朵,莫非又要卖了朕?
      “您看这幅乾隆御笔的《斗鹿赋》,用笔圆润,结构严谨端庄,用的金粟山藏经纸。”
      “啧啧,好啊好啊。我要了。”张大人赞不绝口。
      “哼,就我儿子那字——”魂魄撇撇嘴,似乎是看不上。
      “您在看这个康熙临董其昌行书轴……”
      “好好……”魂魄听到康熙二字,闻声一动,怎么回事,竟卖我大清国皇帝的御笔,这些利欲熏心胆大包天的商贾!
      “咦?刚才那个鼻烟壶是不是自己动了?”张大人揉了揉眼。“这个是?”
      “这个玻璃鼻烟壶啊……我们正在考究,应该是康熙雍正年间的物……”那个马商人斟酌着用词,他怀疑这个有可能是雍正陪葬的,但又不能跟张大人明讲,总不能跟盗皇家陵墓扯上关系,哎光顾把玩没有藏起来真是。。。
      张大人看出马老板的迟疑之色,拿起鼻烟壶细看起来。“我平素只是收藏书画的,对这些确实也不懂,不过我看这东西,有缘分,我喜欢。我也收了,你开个价。”
      “成,乾隆那字一百两黄金,康熙的也是一百两,鼻烟壶嘛~,您也是老顾客了,就给三十两黄金吧。”
      魂魄闻声欲吐血而亡。我比老子便宜就算了,还比儿子的便宜!而且是便宜一半还多!我这个可是我十三弟精挑细选送我的!
      不错,这个魂魄正是康乾盛世的顶梁人物——雍正。
      “成交!”
      “谢谢张大人,您真是爽快人。”
      雍正此刻揣在这个张大人的怀里,愤愤大骂,这个张大人居然敢说有缘,居然不讲价,居然有这么多钱买古董,太腐败了!要是朕当朝,非要罢了他官,抄了他家,灭他九族!等等之类不绝于耳骂了一路。自然,这个张大人是听不见的。

      雍正感觉张大人停住了,似乎到家了。
      “父亲……”软软的一个小童声音。
      “吾儿,今日学的怎么样啊。”张大人很宠溺的笑语。
      “今日学了国文,英语,历史,物理。该背的都会背了。只是物理题还是不太会……”
      “嗯,布拉特师父的物理很好,你可以向他请教嘛。”
      “是。父亲今天又去淘书画了?”
      “哈哈。我就知道你要问,来,跟我一起进里屋细细欣赏!”张大人的声音激动的高了八度。
      “好!”男童很兴奋的脆声道。
      雍正听着这父子评价着自己父亲儿子的书法,甚感怀念其自己在世的日子。而且对男孩的声音感觉莫名的有些好感,有点熟悉,却又想不起。这父子,倒都是个收藏痴人么。
      “父亲,这是?”雍正感觉自己放在了桌子上。
      “这个啊,是要送给你表伯的。”
      “我看着它有些面熟……”
      “咱家何时有这东西了?也就你表伯喜欢这些。”
      “也对,送给表伯他心情就会好起来了吧。”
      “唉,被免了官,心情怎能那么容易好起来”张大人顿了顿道“不光是他,父亲最近也总是被弹劾。”
      雍正轻哼一声,就该弹劾你。
      “你说什么?”男童怒道。
      “儿,你怎么了?”张大人讶异道。
      男童四下张望着找寻没来由的声音,似乎父亲没有听到这声音啊。“额,没什么。”
      雍正喜道“你听得见朕?!”
      父亲似乎依然没有听到有个老男人在说话。男童微露怯色。“父亲,伯驹有些不舒服,想去休息了。”
      你别走啊!雍正急忙道。毕竟已经好久没人跟他好好交流过了。他要憋死了。
      “好吧。你下去吧。”
      伯驹站起来,揉着太阳穴走出房门。雍正在一片黑暗中,知道这男孩也要不理自己了,想起以前哄弘历的手段。“别走!我给你讲故事!”
      伯驹停下脚步。回头看着桌上的鼻烟壶,咬了咬唇。“父亲……”
      “何事?”张大人看着伯驹,瞧出他眼神盯着鼻烟壶,心下自明。
      “我今天英语得了满分。”
      “哈哈,你可是想要这个?”
      伯驹点了点头。雍正激动的鼓动他,快要我,快要我。
      “你物理得了几分。”
      伯驹低头不语。雍正在鼻烟壶中久久没有听到声音。知道这娃肯定是没考好了。哎。
      张大人看着儿子又内疚又委屈的样子,不觉有些心疼。这孩子虽然理科学的不好,经史子集却是过目能诵的神童,已经很了不起了,也就不强逼他了吧,想到此,便说道“罢了罢了,这个你就拿去把玩,但是不许抽烟。”
      “是!谢谢父亲大人!”
      “哈哈。”又是一阵父慈子孝的寒暄。
      雍正也是心中大喜,面上却只是一丝冷笑,算你识趣,哼。
      雍正被伯驹抱在怀里,温暖的气息渗入壶中,不似之前那些商贩的感觉,似曾相识。好想看看这个男童长什么样子,好想看看外面的世界变成什么样子了。又怕看到没有辫子的世界,大清国,真的要亡了吗。
      “喂,刚才是你在说话吗,小壶?”伯驹晃了晃鼻烟壶。
      雍正感到一阵头晕,板起脸“不许晃朕!”
      “你是谁啊?”男孩把鼻烟壶捧在手心,又是吹气,又是摩擦,一阵捣鼓。
      于是,不知怎么的,雍正在男孩的奇怪施法下,忽然感觉一阵轻松,钻出了壶外,舒展了筋骨,很舒坦的坐了下来。“朕是雍正皇帝。你叫……”雍正细看这男童,弯眉笑眼,温润如玉,看着就来气的脸,讶声道“阿奇那?”
      伯驹没有理会他的惊讶,因为他已经足够惊讶了,他瞪大眼睛仔细打量着眼前这个五十多岁的老头,一脸严肃,气势压人,有点没来由的讨厌。“你是雍正?”
      “你不是八弟?”
      伯驹根据自己所学的知识判断他的穿戴,又仔细的摸了摸雍正,确实什么也没有摸到。“我相信你说你是雍正,但我不是你八弟,爷爷好。由于您不是当今圣上,恕我不行大礼了。”
      “放肆!”雍正心下埋怨道,这世上果真有因果报应轮回之术么。怎么居然跟八弟的来生扯上关系了!朕的十三弟在哪里……
      “对不起,我不喜欢雍正。我还是把您还给父亲大人吧。”伯驹抱起鼻烟壶。
      “不许把朕的鼻烟壶送人!”雍正伸手去夺,只是一碰到那鼻烟壶,就被吸了进去。伯驹看着奇妙的很。这不是布拉特师父说的阿拉丁神灯一样了么。
      “哈哈”伯驹不作理睬,摸了摸鼻烟壶,欲外外走。
      雍正感觉十分委屈,自己活着的时候,拼死拼活鞠躬尽瘁,那些书生却把自己说的十恶不赦。死了好不容易魂出来了,看到的却是大清要亡了,好不容易有人能听到自己说话,却是前世互相憎恨的人。这一定是在噩梦吧。雍正沉默了好久,“你为什么讨厌雍正?”
      伯驹停下脚步,狡黠的反问道“你是不是篡位的?”
      “朕不是篡位!!!你没背《大义觉迷录》?”
      “那个啊,乾隆一继位,就取缔了。所以世人觉得你很可能就是篡位的。”伯驹一脸遗憾的说道。
      雍正气的咬碎一口钢牙。“皇阿玛确实是传位给我的……朕给你分析为什么……这要从皇阿玛驾崩那日讲起……不,要从康熙四十七年讲起……”雍正充分发挥了自己唐僧本色。伯驹听的也津津有味,他是很喜欢历史的,于是小家伙抱着鼻烟壶窝在被窝里,晚饭也不顾吃了,细细的听雍正牢骚着陈年秘史。哪知雍正说了足足有四五个时辰,并没有注意到伯驹已经抱着他,早睡着了。
      “……所以说皇阿玛只能传位也必须传位给我,只有朕才能振兴大清,只有朕才能整顿吏治,你听明白了吗?”
      “啊……欠……”伯驹伸了伸懒腰。“天亮了啊!”
      雍正有点生气“你睡着了?”
      “我听着呢,其实我知道你不是篡位的。”伯驹安慰道。
      雍正一愣,板起脸“八弟?”
      “我不是你八弟,我叫张伯驹。”
      雍正一丝怀疑。“那你如何知道?”
      “直觉。”伯驹微微一笑。“好了,我要去上学了!”
      “带上朕!”
      “嗻!”伯驹抱起鼻烟壶,温暖包围着鼻烟壶,雍正才想起,自己被个小家伙抱了一整夜啊。耳根有些红了。“放朕出来吧。”
      “好,我试试。”伯驹对着鼻烟壶又是一阵吹起加揉搓,只见一个红着脸的老爷爷从壶中倏地钻了出来。
      雍正怔怔的看着伯驹,暗叹道,这孩子什么都好,就是太像八弟了。难道是要我对他这一世来补偿么。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死不让朕长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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