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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夫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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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古以来,天地君亲师,万世师表,必先严律己身,方可对弟子淳淳善诱、授业解惑。
要想如孔圣般桃李天下,若无鸿鹄之才又岂能胜任。
闻名天下的立海书院是全国莘莘学子挤破头都想进入的名门学府,书院不仅仅群冠天下学堂之首,连师资力量也堪称一绝,当朝多少栋梁皆出自立海书院,院长乃三朝帝师,国之肱骨,尽管如今已年过古稀,但仍将书院经营得声名高洁,令天下学子向往不已。
立海书院有一大特色,除却礼、乐、骑、射、琴、棋、书、画之外,还有一项称为‘综合素质’的考核,也就是说假使这项‘综合素质’无法过关的话,那麽对不起您,继续在书院待个三年五载满师後再走吧。
幸村来到书院仅仅三个月,负责教书、画这两门课程,尽管他是全书院最年轻,资历也最浅的夫子,可却是学生中最受欢迎的师长。很难说清楚他何以受欢迎至此,立海书院多的是青年才俊的夫子,可就是这个淡然如水温润如玉的年轻人,却意外地受到了几乎所有学生的一致认可。
在年底评选时,幸村得知自己成了榜首时,只是浅浅一笑,并不在意。
开了春之後,幸村从一名实习任教转成了正式的夫子,依然是负责书、画两门课程,但却同时胜任了‘天、地、玄、黄’四班中,天班的班导,恩……用现在的话来说,班导就是班主任的意思啦。
能够进入名门立海书院念书的,放眼望去几乎全是达官贵人家的孩子,尤其是天班的学生,哪一个的老子不是打个喷嚏便可撼动朝政的一品大元或王亲贵胄?!幸村到天班的第一天,拉开上好柳木制成的门时,不意外地被当头淋下的一盆冷水险些泼到──当然,如果他会上这麽低级的当,那麽他也没有资格在立海书院继续待下去了。
只见幸村自云袖中伸出白皙右掌,轻巧地一翻,掌中巧劲带著三分内力便将兜头淋下的冷水尽数翻转回盆内,滴渍不漏。左手同时稳稳接住雕花小盆,衣袂翩飞之际已然旋身入内。
将小盆端放於桌上,提了一口气,迅速拉开讲台上的沈香木小屉,眨眼间捉了条小青花蛇出来,捏住七寸微一使劲,只见那小蛇吐吐舌信子,两眼一翻白便晕厥了过去。
将小蛇置於盆内,掌心一翻,只见一股寒气酝酿,疾射向小盆,不消片刻,半盆水竟都结成了薄冰,那晕厥的蛇盘身而栖於薄冰中,好似一幅天然的冰雕。
幸村只是嫣然一笑,掸了掸衣上些微褶皱,朗声道:“今日画课的题目,不如就用这冰雕之蛇吧,两堂课的时间交上作品。”
“好俊的功夫。”堂下交头称赞,莫不对这位新上任的夫子敬佩不已,没有人被他的功夫吓到。不多时,堂下学子们便取了画具,认真开始作画。
幸村取出名册点名,台下一一恭敬应声,当点到‘丸井文太’和‘切原赤也’时,幸村的眉宇微微一蹙,立即松开,若有所思地望了应声的二人一眼,随即垂下眸去。
堂下黑发微卷的便是切原赤也,年方十四,父亲乃当朝定远侯,立海王朝的半数兵权握在手中,家事显赫,家中只得此一名独子,受尽宠爱。因此,此子偶尔有些恃宠而骄,但学业成绩倒从不曾马虎,之前的夫子曾赞誉有加。
红发的丸井文太更是显贵,年仅十五的他乃当朝天子的异母弟弟,受封万户邑,拜为恭郡王,甚得君王疼爱,性格狷狂,若惹毛了他,下场定不会好受。
天班中如此贵胄比比皆是,倒也不见同窗间有何嫌隙,这得归功於立海自来的国训:贤与能者是为上位。如果没有本事,管你是天王老子还是什麽,没人会多看你几眼。
点完名册,幸村沿著走廊踱了一遍,当下对各个学生的水准心中有数,不动声色地笑了笑,回到堂上。
自取了画笔架起画布涂抹,室内一炉清雅薰香,春风微拂,人人沈浸於专心画作。
幸村的耳力甚好,在寂静中似乎隐约听到怪声。紫眸一抬,但见堂下毫无异样,於是又回眸至画中。
俄顷,又是极细微的一声‘唏唆’轻响,心下几分了然的幸村缓缓起身,宽大衣袍动静间带来一阵幽香,那是书卷的油墨香氛。
鼻中嗅到极淡的气息,正埋头作画的丸井心下一颤暗叫不妙,抬头时对上一双波澜不惊的眸子。
“夫子…………”
嗫嚅著喊出声,面上是一片不自觉的心虚。
“丸井同学,课堂上禁啖饮食,放课後请来我的画室。”
“是的,夫子。”
幸村的语气并不重,甚至可以说是柔和的,但众人却诧异於丸井异於常日的反应,看起来似乎对幸村有所忌惮,可依丸井平日的脾性,每堂课上都在底下悄悄品食,夫子们通常是睁眼闭眼的,若实在过分时顶多就是轻咳一声提醒,而丸井却是嗤鼻以对,何曾见他如此老实了。
众人对看一眼默不作声,继续著自己的画作,惟独一旁的切原忍不桩噗嗤’一笑,被幸村转头定定看了一眼,心中不自觉一惧,也没了声响,乖巧低头作画。
待到课後,丸井随幸村入了他专用的画室,关上门後交谈了些什麽,无人得知。
天班教乐理的夫子在某日不慎摔断了腿,书院聘了位新夫子暂时顶替。
夫子上任那天,作为班导的幸村双手垂於肩侧,淡定优雅地立於堂上等候。
柳木门被‘刷’地一声拉开,这次没人敢在幸村的眼皮底下设套,但对於这位新任夫子却抱著不以为然的态度视之,他最好心脏坚强到够陪他们‘玩’一个学期。
一只左手探了进来,手腕上奇异地缠绕著层层白带,那带子看来是上好云锦织成。
一旁淡然如水的幸村此刻却微挑了眉,清澄的眸中闪过些什麽,目光深沈了几许。
修长的身影踏入课室,作儒生打扮的人先是环视课堂,唇边带著浅浅笑容。那分笑意在瞥见堂上笔直站立著的幸村後,化为春风般的暖融微笑。
“别来无恙啊!”沈著的步履一步步朝幸村走去,在他身侧立定时,幸村鼻中嗅进一阵薄荷清凉之意。
微微颔首算是招呼,幸村并没有接他的话,向来温和的脸色似乎沈了几分。将名册交予他,以不易察觉的冷然说道:“欢迎你,白石先生,接下去就交给先生了。”
言毕欲转身离去,白石轻扯住他的云袖迫使迈出去的步伐停顿。
“幸村君,我们许久不见,何必急著走?!”
“放手。”皱眉喝止,神色间有些不耐,幸村扯回衣袖避开与他的接触,清朗的声音带著几缕不悦道:“请先生不要浪费时间,教课罢。”
这回,丹田一运,用轻功跃出课室,翩然而去。
白石也不在意,见那人离去前颇有仓皇之色,不禁暗自一笑。
终究,是给他找到了。
堂下一片好奇,幸村入书院半年余,何曾见他有今日神色,在学生眼中这位夫子向来犹如天人,高洁圣雅,淡定从容,待人接物皆是有礼有序,他们还是第一次见到夫子面上染上明显的不悦,与几分难解的仓皇。
这是何故啊?……
收回眸光面色一正,放眼巡视堂下学生时,白石看到那个红发的少年眼中带著浓重的探询与审视。
回以潇洒一笑,白石翻开名册开始点名。
若在外人眼中,幸村是没啥脾气性格温和的人的话,那麽此刻便可以推翻以上言论,瞧他满脸恼色,想必是有何人何事令他真真著火罢。
这何人不是别人,便是刚新上任的天班乐理夫子白石藏之介,这何事也不是别个事,正是白石在放课後巧立名目,以熟悉自己所带的班为由,非请自入进了幸村的画室,叨扰到静心作画的幸村。
起初幸村并不理他,执豪从容,全副心思也都扑在画布上,完全忽视室内另一人的存在,可几刻锺後,幸村忍无可忍地从画中抬头,恼怒地望著拉了张椅子坐在桌前,从刚才开始就一直注视著他的人。
“你很闲吗?”
“目前得空,正期盼先生垂怜与我交谈。”
紫眸闪烁一下,转回画上,幸村试图让自己以最沈著冷静的声音回道:“真对不住,我现在手头忙,先生请回,改日再叙吧。”
白石以手托著下巴,浅笑看他道:“你忙你的,我不会扰你,让我於此静静欣赏便可。”
他似乎浑然不觉自己的存在已经扰到幸村,还一味笑得理所当然。
幸村将叹息吞入腹中,不再理会他,依旧画著他的画作。
白石也收了声,在椅上换了个姿势仍旧静静看著,眸中波光流转,似是在思虑些什麽。
半晌,当幸村渐渐融入画中世界,就快要忘却身旁还有人时,白石却自顾自起身,熟捻地自一旁的柜中取出一罐茶叶,分出二叶嫩芯几片置於杯底,转身离了画室,片刻後又拎著壶开水进门,冲泡了两杯碧绿清茶,然後坐定。
茶香缓缓自室内蔓延,挥下最後一笔的幸村被茶味吸引,刚一抬首,白石便起身将冲泡好的茶盏推到他眼前。
“如果没记错的话,你每次作完画後总爱泡一壶茶的。”褐色的眸中笑意盈盈:“请用。”
眼中闪过诧异,幸村抿唇不语,深沈的目光叫人看不出心中所想。
他走到桌边坐定,端起茶盏轻啜一口,清香微枯的滋味辗转舌间,停顿片刻後顺著咽喉入腹,带来一片暖意。
全神贯注作画後的幸村不知为何体温会比平常稍低,因此他有画後饮茶的习惯,另一方面也是为了舒缓神经。
许多年来,这个小小的习性竟还被他记著。
白石泡的茶自是不能与他同日而语,此刻却也叫他暖透了身子,不自觉地放柔了神色,眼光不带情绪地看向他。
“你怎麽来书院教书了?”
为他再添注新水,白石答道:“谁叫有人成心避我,失踪了半年躲来此处。我寻你许久不果,想先找份事情,边做边找打发日子,不曾想无巧不成书呐。”目光直直胶上他的面容,白石眯起眼笑得璨然:“我可以理解成是命运的安排麽?!”
垂下眼帘刻意避开他炯炯的目光,幸村淡然道:“你忒多心,我没有避你。”
“幸村,你我相识十载,若我不懂你的心思,还有何人能懂。”
手下微微一颤,年轻的夫子端起茶盏浅饮,思绪有些乱,不知如何应答。
踌躇了一会儿,他放下茶盏说道:“既知我在此安然无恙,你也可早早回国去了,如此嬉戏荒废正业甚是不妥。”
“回国是自然,但若非带著我未来的太子妃同行的话,我是不会启程的。”
这话说得斩钉截铁,叫幸村面上一阵煞青煞白,目光不再深沈隐晦,而是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咬牙道:“滚回你的四天宝去!”
“真是粗鲁啊。”白石无奈摇头,倒也不见恼色,反而饶有兴味地紧紧注视著眼前的人,倾身向前,在他反应过来前唇瓣轻轻贴上他的,落下一吻。
幸村立时火起,扬手便想给他一拳,被他扣住手腕,用力拉入怀中,再次以吻封缄。
正待深入探索,白石心下一动,顺势收回动作,起身。
幸村猝不及防,险些跌下椅去,幸好反应够快,才不至於落个狼狈下场。
咬牙,回身抽出桌上配剑便向对他无礼的人刺去,白石轻巧一闪,避开那狠狠一剑,啧啧乍舌。
“精市,你要做甚?是要谋害亲夫麽────哎呀!”
“你给我闭嘴!!!”
剑中瞬时添入杀气,幸村将真气注入剑上毫不犹豫地朝白石胸口刺去。
险险避开的同时,白石用力打开画室的门,门外两个人影‘喔唷’一声跌了进来。
幸村收回剑招,定睛一看,竟是丸井与切原。
自知行踪暴露难逃一死,丸井立即指著被他当肉垫压在身下的少年道:“不关我的事,是赤也拉我来的。”
“喂喂,你这人有没有良心啊……”
“哼。”丸井冷哼一声,从赤也身上跳开,边向门边转移边说道:“总之我什麽都不知道,什麽都没听到,什麽也没看到,我先回课室了,两位夫子请随意。”
被同伴抛下的切原欲哭无泪地喊道:“文太,等等我啊───”
幸村冷声喝道:“丸井文太!”
“是!”颤著声应道,移动著的人停下脚步不敢再动,尴尬地一笑转身对上怒火中烧的幸村:“呵呵,皇───不对,夫子,有何吩咐?”
“一个月内你可以不必吃早膳了。”
丸井闻言瞪大眼睛难以置信地望著幸村,满脸敢怒不敢言的不甘与一丝丝的委屈。
真的不是他的错嘛,谁叫赤也这个笨蛋不懂得收起自己的气息,被屋内的人察觉了他们的存在呢,真的不是他的错啊!
似乎听到他的心声一般,切原得意地自地上爬起,撇他一眼哼笑道:“夫子罚得真好,嘿嘿。”
“至於你,切原,一个月内给我抄三十遍《中庸》和《伦语》,然後把注义解释给我听。”
“………………夫子…………”笑容立即垮了下来。
一旁的白石笑得抱住肚子,幸村毫不客气地一脚将他踢出画室。
“还有你,给我滚回四天宝去。”
阖上门,不再理会他们,幸村将自己的恼怒掩於门後。
第二天,才上任一日的白石便被书院下了解聘书,将他的包袱从门口丢了出来,一副巴不得他赶快走人的样子。
苦笑著摇了摇头,褐色的眸中闪著几许无奈。
他的精市啊,还是一样无情呢,真是的……好歹,好歹他们也是未婚夫夫嘛,真是连一点情面也不留,啧啧。
想起年少时在立海书院与幸村同窗度过的愉快时光,忍不住又笑了开来。
别人不知幸村精市,他还会不知吗,正因为深知幸村的脾性,因此早就料到若被他找著了人,定会被毫不留情地踢出来,连个眼角余光也不会给他。但十年来,白石却从未因此打退堂鼓,越是具有挑战性的人,驯服起来才越有成就感,如果他会如此轻易就放弃,幸村也不必躲他躲到书院来。
不过由此可见,立海如今国泰民安四海升平,那些监国的家夥们还真是有一套,即使国君不坐朝堂,朝政照样有条不紊,不见异动,心下有些佩服幸村识人的眼光。有名主领军,那些人也自是固守本分,安於朝堂罢。
难怪他攻了十年都攻不下立海,真是无奈啊。
可是如果无法凌驾於立海之上,他恐怕很难有机会跟心上人共效於飞了,谁叫他谁不好看中,偏生看上了这天下的君主,立海的王者呢。
哎哎,叹一声无可奈何哟。
可孽缘就是这麽种下了因,如今这果会是如何?!白石眯眼望著阖上的书院大门,眼中酝酿著算计。
如果他没记错的话,幸村有一个很好收买的亲妹妹。
盛夏,树上蝉儿一声声的鸣叫惹得御书房内奋笔疾书的人心烦气躁,手中的朱砂笔动不动就往身旁打瞌睡的人身上砸。
“切原赤也,你给我张开眼,睡你个头啊!”
犹在会周公的人被一声怒吼惊醒,茫然地看著眼前明皇龙袍加身的人问道:“出什麽事了?”
丸井指了指桌上一半的奏折道:“还有这麽多没处理,你倒睡得香,快起来帮我。”
“是是是。”
不雅地打了个呵欠,坐正身姿,切原翻开奏折认真浏览。
“喂,文太,慈郎要你批一百万两给他出游费用。”
“准奏。”
“那啥,不二上报说他和手冢在金陵看中一栋宅子,要你批两百万两。”
“哦,准了。”
“还有────”
“你烦不烦啊!这种小事就不要问我了,他们要银两就给嘛,我们国库里有得是钱。”
“哦,知道了。”
抓了抓天然卷的头发,切原提起朱砂笔,看也不看,在每一本奏折上大笔一挥圈了一下,然後一个“准”字写下,便将折子随意地往後一丢。
真是见鬼了,怎麽有忙不完的国事,批不完的折子,这皇帝还真不是人当的。
想起被人硬拐去当太子妃的幸村,忍不住有些後悔起来。
早知道就不要联合长公主一起算计他了嘛,这下倒好,被下药迷昏的幸村醒来後已经是到达四天宝的第三天,一切已成定局,合谋的三人笑得合不拢嘴,却在幸村吩咐不二宣读许久以前便立下的密诏後当场垮下脸。
然後这国君一职便莫名地落在了年仅十五的恭郡王丸井身上,切原平步青云地成了宰相,首席辅政大臣───这这,这能看吗!
丸井接到密诏时当场石化,可偏偏不二还笑著拍拍他的肩嘱咐道:“呐,精市说了,如果在你的治理下立海比以前差的话,你自己就看著办吧。”
这分明是强人所难嘛!怎麽轮,这国主之位也轮不到他这个麽子身上吧!放眼望去,无论不二还是迹部,无论长公主还是皇太後都比他丸井文太适合治国吧,为何偏偏选了他呢。
他想哭啊!
可他不敢,比起哭泣,他所能选择的便是登上玉座,然後让自己在国事中累个半死。
呜……皇兄,我错了,我不该胳膊肘向外拐的,我不该被白石的‘食物攻势’给打败的,我不该听信银子姐姐的话,我错了……
丸井真是悔得肠子都青了,但世上却没有後悔药,真个是天作孽犹可为,自作孽不可活啊。
恩,老天,我以後再也不鄙视你了。
眼见原本担任监国的兄长们一个个用‘花言巧语’卸下监国大任,谐伴游历大江南北,丸井就呕得不行,一个个都是没义气的家夥,竟然见死不救落井下石,太狡猾了!
不过想想那个罪魁祸首的长公主姐姐也没好到哪里去,被幸村哥哥丢到她最最讨厌的圣鲁道夫和亲去了,现在也正一个头两个大中,也就心里平衡了些。
幸好,幸村是公平的,不是吗。
偷空瞥了一眼身旁连连打呵欠的切原,心中恻然一动,不明的情绪浮上心头,丸井立即低下头去装做忙碌。
为何,会有心悸的感觉,他不懂。
哎,不要多想了,赶紧批折子吧。
某处书院中不时传出朗朗读书声,幸村负手於背後,来回踱著方步,满意地望著满室幼童。
还是当夫子比较清闲呐,他似乎对这样的生活有些难舍了。
鬼才愿意待在四天宝当什麽该死的太子妃,他是男人,很正常的男人,没有不良癖好,除非他神智不清了才会待在那个地方,待在那个人的身边。
他没有逃,没有避,他可是正大光明地走出四天宝来到这个边陲小城当夫子的,他绝对绝对没有逃避!
不知觉间,笑意染上眉眼,他一袭儒衫,长发随意地扎成一束垂於脑後,在这初秋之际立於朗朗课堂,舒适惬意不已。
早就想卸下那一身的重责过自己想过的生活了,况且他也想看看那个天资聪颖的弟弟可以做到什麽程度,他丝毫不担心立海在丸井手上会有何变数,毕竟那群人看似都游山玩水去了,可暗地里却还是掌控著立海的一举一动,他根本就不用担心他的国家会败落,他相信自己的手足稍加磨练有足够的气量可担待这天下。
长长地舒出一口气,於打开的窗户间抓到一片顽皮闯进的落叶,随後被窗外的人影怔住。
“哟,夫子,找到你了。”
缠著白色绷带的左手朝他挥了挥,白石脸上一片得意笑容。
幸村微蹙眉宇,似有几分恼,又有几分怒,更多的是无奈。
他怎麽会忘了,这个人,可是以坚韧出名的啊。
又没有清静日子过了,这人到底要缠他缠到何时才罢休呐。
上前用力关上窗户,不理会因闪避不及被夹到手指哀哀乱叫的白石,幸村唇边勾起一抹笑容,走到堂上。
“来,孩子们,跟我念:人之初,性本善……”
恩,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
是为万世师表也。
完
2006.07.1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