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七夕相会 ...
-
七月七日，朱国的妇女多有采柏叶、桃枝，煎汤沐发的习俗，传说这样不但能够强身健体，还能保佑她们嫁得个如意郎君。这祁县地处西北，虽然也有这柏叶桃枝，可多数都是从关内运过来的物件，再加上价格并不算便宜，故而是卖的少，买的更少。
慕翔逡站在一家勉强能称得上是店铺的小屋子里，等梅治替他铺好了坐垫才安稳的坐了上去。梅友把银票放到掌柜面前，说：“这店我们租一天，这些银子应该够你一天的开支了吧？”
掌柜刚巧听人从酒馆说起了上午来了神仙似的人物，他虽没亲眼所见，但看眼前这几位的穿着也知道想必就是这几位主无他。这掌柜倒也是个聪明人，瞧了眼银票的面额，连称不敢：“爷能看的上小店是咱的福气。爷这银票面额大了，给的也多了。小店是小本经营，着实用不了这么多。您给个五十两也就够了。”
慕翔逡打量着掌柜，终于开口说了这进门的第一句话：“没想到你倒是老实。”他指挥着梅友：“给他两百两，要现银。”说完就闭上眼睛不再出声了。
掌柜一下子红了脸，却也不敢再推辞。不是他清高，见到天上掉下来的银子谁不想要？不要白不要，可是他更知道有些东西还真就不能要。眼前这几位不知道是什么来头，他不知道，更不想知道。他只是穷乡僻壤的一个小到不能再小的掌柜，安分守纪的开个小铺子勉强能糊口就罢了。他这铺子卖的不过是些首饰花活，平日也就进账个几分银子，可今天这三位，来的时候什么都没说，一进门就扔来了几张银票，乖乖，不是他大惊小怪，这辈子恐怕他也再没机会见到这么多钱。掌柜虽然十分震惊，但心里倒是清楚，这么大数额的银票到了他手里怎么兑换都是问题。祁县没有票号，换个银子都得到几百里外的青州或是密州。一路上要是安稳还好，可偏偏这附近的路上多不太平，他一普通人万一在路上有个好歹，让人劫财是小，失命是大，倒时候就真真成了竹篮打水一场空了。这番计量在脑子里转了又转，掌柜心一横，终是舍了那熊掌燕窝，只要了自己能消化的清粥小菜，张口了五十两现银，这也算是狮子大开口，却不成想自己如此这般的想法早被人家看了个精光。
梅治看着掌柜拿着银子好似落荒而逃，不由得奇怪：“这人也真是，爷好心给他银子，多了不要，给银子少了扭头就跑。真是乡下小民，难不成还把爷当成是洪水猛兽？”
慕翔逡抬眼看了看掌柜匆忙的背影，略挑挑眉：“倒是个聪明人。”
一旁梅友问了一句：“他就这么走了也不问问咱们租这铺子用做何用？”
慕翔逡又笑：“他铺子都不要了还问这个有何用？”
梅治瞅瞅梅友，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地问：“为何？”
慕翔逡闭着眼摇了摇头，一副朽木不可雕的表情不再出声。梅治心理知道定是自己又问了傻事，于是乖乖的闭了嘴不再招主子嫌。
突地一阵清脆银铃般的声音传来，乍一听起来就好像干渴之际逢甘泉一般，清冽宜人，可再听起这声音，一开口就是毫不忌讳的大声喧哗，屋里主仆三人刚安稳下没多长时间的静谧一下子就被她打破了：“我说梅治，你还真是没治了，亏你家主子还自诩聪慧，怎么会带出你这么可爱的小呆瓜？真是不符合你家主子的个性，这么简单的道理都不知道！”
来人一点都不客气，站在店门口指着梅治就嚷：“你们本就是招摇过市，居然这么堂而皇之的扔给他如此多的钱财。要我说他定是和你们有仇，要不怎么能被你们选中了铺子。”
梅治涨红了脸立刻反驳：“我们怎么了？我们主子好心给他一大笔钱财。”他略带嫌弃的上下打量了一下屋子，又说：“别说是这破屋子，就算是京城里的孔雀楼一天两百两进账也足够了！”
一听到孔雀楼三个字，那女人倒是双眼放光，唰的一下子凑了过去：“你还去过孔雀楼？”
梅治看着自己面前突然放大的脸，不知怎的猛的热血上涌，瞬时红了双颊。再看着那双正目不转睛盯着自己的眼睛，知道不得不回复，于是诺诺地开口：“没……还没。”他话没说完，就看见相思的表情又斗气般的言道：“哼，就是没去过，听名字也能猜到是干什么啊！”
“哦，”相思摆明了调戏他的问：“那你说来听听，孔雀楼是干什么的？”
梅治被逼急了，只能胡诌：“孔雀楼，孔雀楼，这名用的雅。京城里那么多贵人附庸风雅，喜好也跟常人不同，那孔雀楼一定卖的都是些珍奇异兽，奇珍异宝……”
说到这却实在是说不下去了，因为看到对面那个早已经笑趴下的女人饶是他再迟钝也知道自己又闹笑话了。
他们家主子虽然不是寻常人家，可他却是真正第一次跟着主子出门。要不是因为他二师兄有别的事情要办，恐怕这次还轮不他陪主子出行。这一路上主子虽然没说什么，可明眼人都知道他梅治是拖了多大的后腿。尤其是自打遇见了对面那个正笑得发疯地女人，他丢人的次数更是与日俱增。梅治渐渐担心起来，要是再这样被她闹下去，说不好哪天主子就有可能赶他回去了。
“唐小姐。”幸好梅友及时给梅治解了围。他先是点了点头，然后客气又疏离的寒暄：“没想到今日又在这儿碰上唐小姐了。”
“我说梅友啊，”唐相思不耐地摆了摆手，“咱们也算是熟人了，你说你整天这么一板正经，看着就不如梅治那么可爱。要说你也算是英俊潇洒风流倜傥的翩翩美少年，可总是那么一副半死不活的表情，就不怕讨不到媳妇？再说，别人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你家主子虐待你呢。”她眼珠提溜一转，不怀好意地奸笑：“要不你到我这来？保证让你吃香喝辣衣食无忧。”
慕翔逡不去看梅友极近抽搐的表情，却突然瞥了她一眼：“吃香喝辣？你自己难道不是还在混吃混喝？”
被人指重了要害，唐相思只是呵呵一笑，却越发靠近慕翔逡：“慕少爷，这路途艰辛，像你这么德高望重的英雄不介意我这种孤身一人的小女子沾沾光吧？”
“夸奖我？”慕翔逡不吃这一套：“这一路上我们还真是‘有缘’啊。唐小姐，光在朱国境内我们就已经‘偶遇’不下两次了吧。”
唐相思摸了摸鼻头嘿嘿的笑了起来：“干啥这么较真。你明明知道，是我一路跟着你们罢了。”
“啊？”梅治终是道行浅，忍不住惊呼一声：“你是说你跟了我们一路？”
“有什么大惊小怪的。”唐相思自己找了个座坐了下来，从梅治手里抢过来一把折扇，不停地呼扇起来，对梅治的诧异不以为意。
“不知唐小姐跟着我们所为何故？”
“哎呀呀梅友哥哥，没治还小也就罢了，没想到你也是不懂得怜香惜玉之人。”唐相思见他一脸一本正经的模样就忍不住想要逗上一逗：“姑娘我有几个问题想要请教一下，不知当讲否？”
梅友见自家主子没什么反对的神情，点了点头：“唐姑娘但说无妨。”
“你是男人，我是女人，这点没错吧？”
这是什么问题？梅友一愣，却还是老实的点点头：“确实如此。”
“那梅友，”唐相思突然变得扭捏起来，低下头略带羞涩地问：“你觉得我美吗？”
说实话，唐相思是个美人胚子，尤其是那双清澈明亮的眸子，即便是像现在这样，弄的如此狼狈，也还总是忍不住想让人多看两眼。这幅模样虽算不上是国色天香倾国倾城，但清秀佳人也绝对是算得上的。
“梅友哥哥，我不好看吗？”唐相思不知道梅友在想什么，只见他一副犹豫的样子，不由得红了双眼，一副失望的表情，眼看就要热泪盈眶。
梅友一下动了恻隐之心，心里也暗叹：这不过还是个孩子，即便性子顽劣了些但自己何必那女人最在意的容貌来打击她？想到此，他连声称赞：“美，很美……唐姑娘的容颜怕是天下无双，只是……”
“美就得了。”唐相思一听这话立刻就收回了原有的表情，一副‘本就该如此说’的神情，大摇大摆地坐回了木椅。“人家都说窈窕淑女君子好逑，你既然都说了我是美女了，怎么还那么在乎我和你们一路同行这件事呢？”
唐相思语速极快，压根就不给梅友插嘴的机会：“这一路那么远，你们忍心让我一个人走吗？再说慕公子财大气粗，我偶尔沾沾光对他也没什么损失吧？既然他不在乎钱财又没什么损失，让我吃点喝点又有什么不可以的？”她一下子又反问起梅友：“难道说你们家主子压根就不是你口中的君子？”
“恐怕君子还是此君子，淑女就非彼淑女了。”慕翔逡听着她的一番歪理终是忍不住睁开了眼：“亏你还好意思说自己是窈窕淑女，也不看看你现在都变成了何副模样。”
唐相思听见这话一愣，忙在铺子里寻了一面铜镜来仔细查看。这一看才发现自己头上居然插着几根杂草，看上去说不出的滑稽，而她居然就这么一副样子穿街过市，难怪慕翔逡这家伙会如此不屑。
“对不住，昨儿多喝了几杯。谁让我命苦，没这么好的马车可以睡，也没那么忠心的手下可以指挥。深更半夜的又找不到睡觉的地，于是就只能在野地里凑活了一晚。”
慕翔逡皱了皱眉：“你还喝酒？”
“喝酒又不犯王法，用不着这幅表情吧？”
她无谓的摘下了那几根在别人眼里觉得十分碍眼的草，又扑了扑身上的土：“毒蛇，差不多得了，我现在饿得要死。”
慕翔逡在一旁哧了一声：“唐大小姐居然为了一口饭变成这样？那成，你求我一声，我就赏你口饭吃！”
“好！”唐相思突然变得极其正经，规规矩矩地站在那里，脸上还带出一副凄惨之极的表情：“求慕爷给口饭吃吧，我真的很饿。”
此语一出，众人均是一愣。站在一旁的梅治不由得嗤笑一声：“居然为了一点吃食做出如此丑态，一点也不知道女子该有的礼义廉耻。”
“求人给口饭吃就这么见不得人吗？”相思一副不解的样子：“你不也是在慕爷手下讨饭吃吗？”
“谁跟你相提并论……”
“有什么不同吗？”
“爷是我主子。”
“我又没说慕爷是我儿子。”
“你……”
“好了。”慕翔逡出了声：“去弄点热水，先让唐小姐沐浴更衣。然后再去找点吃的，要快知道吗？”
“主子，”梅治一脸忿忿：“客栈倒是还有咱中午点下的……”
“哎呀，不会是什么香酥鸭、烤羊腿吧？”唐相思一声惊呼，“那些刚才被我一不小心吃掉了。”
“你是饭桶啊一下子吃这么多！”
唐相思翻了翻白眼：“我饿，不行吗？”
“你！”梅治气得脸色发白，用手指着唐相思一副想要把她千刀万剐的样子。
“不要那么大声，大不了从此以后我端茶倒水伺候您三位，以弥补我造成的亏欠呗。”
“谁要你伺候！”
“那就下辈子做牛做马再报答您老人家吧！”
梅治被她一番挤兑，气的说不出话来，跺了跺脚，几步就离开了首饰铺。
慕翔逡自在的看完两个人斗嘴，不紧不慢地说：“没想到这么快你就把自己的下辈子都订出去了。”
唐相思瞥了他一眼，边揉揉变扁的肚子边说：“下辈子的事情下辈子再愁去吧，现在就考虑这些你也不怕你这头青丝早早的变成白发。”
“是吗？”慕翔逡不知道想起了什么，突然念叨了一句：“青丝变白发其实也是极美的。”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七夕相会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