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酱油门》喜戏西席

16、人肉背景了很久的大师兄组

　　师叔说他就在屋顶上，叫不叫。师父还没答话，姚远就自说自话跳下来，在背对着门的最末座安安稳稳坐下来了。师叔坐在他正对面。
　　“景文。”姚远冲师叔点点头。
　　“先吃饭。”师叔也冲姚远点点头。
　　乞丐紧张地看看桌上的几个人，很有自知之明地扯扯三玄的袖子：“喂，我在这里有点不像话，你不是说有酒吗？带我去喝酒吧？”
　　三玄不解：“你不吃肉了吗？”
　　“吃，怎么不吃！”说着从腰间扯下个袋子，将离自己最近的一整只鸡塞了进去。除了玄玄和师父各斜着眼睛看了他一眼，其他人均不反对。“快走，喝酒去。”
　　三玄看看桌上气氛也的确有些不对劲，就对师父打个招呼，带着乞丐溜出去了。
　　一顿饭吃得安安静静，叶二少顶着压力坐在一玄旁边默默吃完了饭，默默站起来，小声告辞。一玄也默默跟着站起来，默默跟着叶二少往外走。
　　“徒儿等等！”师父忽然站起来叫住一玄，“带为师一起走！”
　　一玄脸色一变，伸手擎起叶二少刷刷两下蹿远了。
　　“我们为什么要……你怎么忽然……你师父不管了……啊啊啊啊啊太高了！！！！！！”
　　“闭嘴。”一玄不耐烦，“一会儿他们折腾开了，我可不想趟这浑水。”
　　师父眼睁睁看着一玄蹿得没影，哀叹一句徒儿不孝，又乖乖回去收拾碗筷了。
　　一玄回头看看觉得逃得够远了，便放下叶二少，自己也靠着树干坐了下来。
　　“苏……苏……那个……你在做什么？”叶二少颤巍巍缓缓坐下，小心翼翼问。
　　“打坐。每晚饭后都要打坐。”
　　“那个……能否先缓一缓？”
　　“不行，我已经开始运功了，再吵就踢你下去。”
　　“那个……下去……下去是好的，但是……能不能烦劳……顺手……把我送下去？”
　　“不行，一个时辰之内我不方便。你自己下去。”
　　“那个……我自己下不去……你就不能在下边打坐么……”
　　“不行，下边人多，吵。”
　　“那个……你师父他们不在这儿，下边不吵。”
　　“……忘了。”
　　“唉……”叶二少对一玄很是无奈。虽然一般来说都是叶二少让人很无奈才对。“他们都说我呆，我怎么看着你比我还呆呢。就是你话说的少，别人看不出来罢了。”
　　一玄眉头一抽，不理他。
　　“你是不是除了师父师叔和那两个师弟，谁都不认识？虽然你嫌我啰嗦，可是我觉得你是嫌谁都啰嗦。”
　　一玄眉头又一抽，依旧不理他。
　　“你看，你肩上趴着只毛虫呢你都不在乎，要是个人你早就一脚踹开了吧？你是不是不喜欢人？”
　　一玄眉头紧了又紧，终于开口：“不喜欢人。在我眼里人不过就是一个一个的人头。”
　　“啊……？那个……他们的身体呢？”
　　“在啊，只不过都是按人头来说罢了。”
　　“哦……”
　　一玄睁开一只眼：“你不问我为什么不问我是做什么的？”
　　叶二少愣了一下，问：“你……你是做什么的？”
　　“以前是杀手。”
　　叶二少憋了一口气撑了一会儿，缓缓吐出来：“以前啊。不对，你就这么告诉我没关系吗？”
　　“你又不混江湖，告诉你有什么关系。去报官吗？”
　　“不会不会！什么江湖上的事我又不懂……我只见过你救人没见过你杀人，做杀手……也是有原因的吧？”
　　“有，缺钱。”
　　“缺……”
　　“钱。缺钱。钱花完了就接活去杀人。人在我眼里不过就是要死的东西，懂了？”
　　叶二少迟疑了一会儿，摇头：“不懂。你杀的一定都是该杀的人，对吧？你现在不做杀手了，还会行善救人，可见你心底是好的……”
　　“我从来不管这个人该不该杀，人家给钱叫我去杀，我便去杀。对了，我弟弟就是这么被我杀了的。”
　　“哦。等等，你杀了谁？”
　　“我弟弟。等我发现那是谁，他已经没救了。我刀法好得很，通常是一刀毙命。”
　　“所以你就不做杀手了？”
　　“嗯。因为不缺钱了。我怎么都能活，赚来的钱本来就是为了养他的，他死了自然就不缺钱了。”
　　叶二少瞪了他一会儿，有些僵硬地感叹：“原来你还有这么一段辛酸的过往啊。想必当初做杀手也是被逼上了绝路……”
　　“哼。”一玄睁开眼转脸看他，“你还听不明白？就算我除了挥刀什么也不会，起码还是可以出卖体力的，可我却选择做杀手。良心之类的东西我根本不在乎，甚至有没有良心都还不一定。”
　　“那又如何……我觉得你肯定是有良心的，也许你性子比较孤僻，对人情看得很淡，但是我觉得你里子还是个好人……”
　　“我最烦你的就是这一点。”
　　“啊？”
　　“只不过是救过你一次，你就不停地说我是什么好人？就算你对我感恩戴德，说一句这人也不算坏也就罢了，偏要扯什么好人。好人品，品性佳，这些说法加到我头上不过是让我难堪而已。虽然我是无所谓别人怎么看我的，但你一天到晚逮到机会就说真的好烦。要是骂我的话也就罢了，早就听惯了，这两年没人骂了我还有些痒了，可你偏偏要夸我，你知道我被你夸得有多暴躁吗？你连出门办货都每天一封飞鸽传书来夸我你到底是怎么想的。还有，那些鸽子算是怎么回事，你怎么养出来的，为什么它们会认识我的房间？”
　　“好……好长……”叶二少目瞪口呆，“不过我是真的觉得你是……”
　　“你醒醒，我救你不过是因为那个日行一善的规矩。”
　　“可是……我明明见你不止行了一善……”叶二少小声嘀咕。半晌，忽然想起什么：“你不是练功的时候不能和人说话么！”
　　“我从来没这么说过，是师父那么以为而已。”
　　“是这样啊……”叶二少沉默了一会儿，忍不住又开口：“虽然我还是觉得你是好人，不过我也不能强求你认同，不管你究竟是善是恶，在我眼里你就是……就是好的……况且……况且你现在也不杀人了，又有什么好担心的呢，我……我还是想同你结交……”
　　“什么？”一玄笑了一下，“我还以为你早就自说自话把我算在你的朋友里面了，原来是我多虑了。”
　　叶二少不可置信地看着他，结结巴巴问：“那、那你……那你是……你算是……到、到底是不是……我我我可不可以当当当当做……”
　　“不会说话就闭嘴。”一玄打断他，“那条毛毛虫还在吗？我怎么觉得有些痒。”
　　“啊，它它它爬到你脖子上了要钻进领子里了！”叶二少一惊，差点从树上掉下去。
　　一玄脸色微微变了变，“叶瑛……帮我拿开……”
　　“哦哦。”叶二少忙伸手去捉，触到一玄锁骨和肌肤，不知怎么就心头一颤，脸上憋不住地红了一层。一玄冷冷地瞟他一眼，忽然抽出长刀冲着他脑袋就挥了过去。叶二少大叫一声，冲着树下栽去，却又被一玄一拽，又站稳了，到底没掉下去。叶二少喘着大气悔过：“我不敢了我不敢了！”
　　一玄理都不理他，只是持刀的手臂伸得笔笔直。叶二少一回头，才发现自己身后蹲着个人，上边的树枝上倒挂着个人，两个都蒙着面，倒挂着的那个发带断了，头发垂下来像个活鬼。叶二少一愣，才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接着又想起一茬：“你不是说你一个时辰之内不能动么！”
　　“我几时说过不能动，我只说过不方便。”
　　“那个毛毛虫！毛毛虫！”
　　“太恶心了不想碰。”一玄低头看了一下，拎着叶二少的领子跳下树去，树上的两个蒙面人也跟着跳下来，跟着又不知道从哪里跳出来两个蒙面人，四个人衣着一模一样。
　　头发散了的那个蒙面人嘿嘿一笑，“叶公子，乖乖跟我们走吧，你放心，我们只是请你去做做客，谁叫你家老子和你那个大哥这么霸道，完全不给人家留条路嘛！只要他们肯送一松口，我们不会为难你的。那位小哥，你就是上次伤了老四的那个吧？哼，我知道你厉害，不过你再厉害，双拳难敌四手，全你还是不要趟这个浑水的好。”
　　一玄皱了皱眉，“你好烦。”
　　“你说什么？小子，我劝你……”
　　“下次要绑他挑我不在的时候。滚吧。”
　　蒙面人眉毛倒竖：“好你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我们有心放你一条生路，你居然敬酒不吃吃罚酒！你知道我们是谁吗？我们在道上也是响当当的……”
　　一玄身形一动，已蹿到披头散发的蒙面人身后，刀就架在他脖子上就差拉一条口子。忽然叶二少喊了一声：“别杀人！”
　　一玄愣了一下，调转刀身用刀柄在蒙面人颈后砸了一刀柄，蒙面人脚一软，倒了下去。然而人多的好处就是在一玄愣了一下的那个工夫，另一个蒙面人立刻趁机擎住了叶二少，吼道：“你再动一下我立刻宰了他！”
　　一玄理都不理他，踢开倒下的那个蒙面人大步走向另外三个，一边走一边抱歉：“叶瑛，我会帮你宰了他们全家的给你报仇的，对不住了。”
　　叶二少吓得连“不要杀人”都喊不出来了，劫持他的蒙面人也被吓了一跳，扭着叶二少的手也有些不稳，一不留神，就听咔嚓一声……叶二少脸色瞬间煞白，疼得直哼哼。他的胳膊被扯脱臼了。
　　一玄瞟了叶二少一眼，原本指着另一个蒙面人的刀尖唰地转向叶二少身后那个：“我允许你宰了他没允许你虐待他。”
　　叶二少觉得自己想哭。看这架势一玄是要连他跟那蒙面人一起捅穿。蒙面人也想哭。从来没见过这种人，简直脑袋有毛病。心里一慌，手一抖就把叶二少扔一边去了：“你你你别乱来！我放他走了！我放手了！”
　　一玄举起刀，另外两个蒙面人见势不妙，对看一眼，抄起兵器一同往一玄身上招呼。一玄看也不看他们，反而撤开刀伸手抓住那个有些被吓到的蒙面人，一转身，两把大钢刀就劈在了那个蒙面人一左一右两个肩头，要不是那两人急忙住手，两只胳膊就要被砍下来了。收刀的瞬间脚下正不稳，一玄胳膊肘在肩头喷血的蒙面人背上一撞，那整个人就向另外两个人身上砸去，其中一人反应不及没躲开，来不及多想挥出一掌拍在迎面飞来的身体上，那个倒霉的家伙就这么被自己人拍出去老远，吐出一口血来。叶二少看得心惊肉跳只想吐，张了好几回嘴巴才喊出声来：“你们不要跟他打了，冲我来啊你们不是要绑我吗跟他打什么呀！”
　　一玄阴着一张脸看看他：“你有病？这几个货色我一刀能切烂两个。”
　　叶二少脸色更加不好：“我就是怕你把他们切烂！”
　　一玄不情愿地蹙眉：“谁让他们惹我了。”
　　“你才有病！他们惹的是我！”
　　“烦死了！”一玄瞪他，“反正早就杀人杀顺手了，他们让我不爽了我就宰了他们，我就是这样，你看不惯你就滚，话这么多却什么也做不了，无能。”
　　叶二少呆了一下，困难地从地上爬起来，抱着胳膊跑到一玄面前问蒙面人：“他们给了你们多少钱？”
　　几个人都僵住了，过了好半天其中一个蒙面人才出声：“你什么意思？”
　　“我出更高的价，你们别盯着我了，反正你们都是收人钱替人办事的，有钱就行了啊。”
　　“这个……可是信誉的问题……”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你们又不是什么正经人，换个名字照样做生意，信誉重要还是命重要？”
　　一玄咳嗽一声，“信誉重要，你这个奸商。”
　　“我没问你，一根筋！啊……好疼好疼好疼……三位壮士，咱们一起去找个医馆先处理一下伤吧，好不好？我付账我付账，用最好的药，好不好？”
　　蒙面人面面相觑。
　　“你们还在犹豫什么啊，你们再犹豫这个人就真的要把你们全宰了，他脾气很不好没什么耐心的，而且这家伙简直是个恶魔，从来都不肯痛痛快快地杀人，他手段凶残得很。”
　　“奸商，你够了没。”
　　“他是我爹专门请来保护我的，只要你们不动，他不会主动动手的。”
　　“不是，是他们不惹我我就不动他们。”
　　“可……可是我们被他伤了的兄弟要怎么办！不能这么算了！”
　　一玄脸色难看看极了，“都闭嘴！要死就来死要滚就去滚你们一个个，一个个都婆婆妈妈的像什么样子。”
　　一个蒙面人一听，又略微踌躇了一会儿，对叶二少抱了抱拳：“我们今晚去府上领钱，说好了的可不能反悔。”接着招呼一声，和另外一个扛着倒在地上的两个就逃了。
　　一玄瞪着松了一口气的叶二少半天无语。叶二少回头瞪他：“你有什么不满意的？”
　　“直接宰了或是弄残了不是很方便么，怎么能这么婆婆妈妈的。况且那种货色留着也是祸害，你就蠢到这个地步，要来害你的人都能放过。还是说我应该赞你一句心肠好？”
　　叶二少捧着胳膊哼哼，“谁心肠好了，我今天晚上就叫他们有来无回，明天就送他们去见官。我可一点都不想救他们，虽然我家是做生意的，但是生意做到这么大了，什么事情没见过一点？死两个人……也不算什么。我就是不愿意你再杀人。你知不知道你真是杀人杀出毛病了，你都自我厌弃到自暴自弃了你都没有发觉。”
　　“哼。”
　　“哼什么，其实你最讨厌的人是你自己，你讨厌别人都是因为你连自己都厌恶，你仔细想想是不是。”
　　“……哼。”
　　“其实你不用这么讨厌自己，你做杀手，只有缺钱的时候才会去杀人，其实……其实也不算……”
　　“不算什么？你也找不出理由吧？就算我厌恶我自己又如何？厌恶得很有道理，不是么？”
　　叶二少想了想，的确找不到什么合适的理由来辩解，杀人就是不对，何况还是单纯为了钱。一玄笑了笑，转身走开，“自己能回去吧？你那手臂还是快些接上为好。”
　　“你不跟我一起？”
　　“你自己都找不到不讨厌我的理由，就别勉强了。就算今天又不当心顺手救了你一回，也不能抵消我做过的事，你还是别来烦我了。我做过的那些事就是一辈子行善也是还不清的。”
　　“可是我……可是我……不行，你就算是个大恶人呢也跟我没关系，我不能做恶人，你救了我两次，这个恩情太难还了，你不要我换，那是陷我于不仁不义，你不厚道，我不能跟你一样不厚道！你等等我，等等我！”
　　“快点去接骨头，烦死了。”
　　“你不跟我去我就不接了！”
　　“你过来。”
　　“做什么……啊！！！！！！！！！！好痛好痛好痛！！！！！！！！！！！！！！！！”
　　“接好了，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