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見》白乌鸦

1、再見

　　我不知道他要说什麽，我只知道死要死的尽，死的透。
　　所以我插进他脖子里的刀，一使劲插实了，直透颈脊。

　　他看著我瞪大了眼睛，被割的喉斯斯作响，鲜血争先恐後的冒出来，湿了他的衣服也湿了我的衣服。

　　「你还要跟我说什麽呢?」

　　我看著他，连自己都感觉到自己的眼睛像块石头般冷硬。
　　刀插进人体的触感，他的肌肉他的抽搐，顺著金属刀片轻微的传来。

　　很痛吗?

　　他一直看著我，手脚不由自主的抖动，嘴却停止开合了。
　　他放弃了说话，只是看著我。
　　那双眼睛里有很多话，有对死亡的恐惧，还有著伤痛凄凉。

　　直到那双蓝色的眸子变灰，像死去的蝴蝶翅膀。

　　不说的话，永远不会有机会说。
　　难道你在这一刻才明白吗?

　　「再见。」
　　我一用力抽出刀子，银色的金属面沾著血和黏液，在光线下闪亮。

　　很痛吗?真的很痛吗?
　　放心，习惯了就不痛了，渐渐变成自己都奇怪恐惧的麻木。
　　我试过的，一点都不痛。

　　「纸。」

　　男人站在门口，声音低沉冷漠，眼神残酷，黑色的眸子好像永远透不进光。
　　我站起来，把刀子在躺在地上的他身上抹了抹，站著看了他一会，转头离开。

　　死不瞑目的眼，有亏欠的内疚吗?还是恨意?
　　死人的脸不好看，皮肤上生命的光泽渐渐消去，眼睛灰白如死鱼，肌肉松弛，血味也开始慢慢发臭。

　　奇怪，这张脸在不久前我还爱的要死。

　　也差点死去了。
　　地牢里，那麽痛苦的刑罚，还记的我疯狂的大叫你的名字，叫的声音沙了，哑了。
　　说我没有背叛你，那麽爱你。
　　说了那麽多，都是没用。你没有来，你不知道我轻易认出了你在通话器那头的呼吸声，直到我叫不出声音站不稳你都没有来。
　　我知道，你是存心的要我死。

　　走出屋子，雪白的花从树上飘落，粉白无瑕。
　　那个男人站在树下等我，那有个挖好了的土坑。
　　坑很深。

　　「纸。」

　　我看著他，甜甜的笑了。
　　一路小跑跑去，掠过他身边，慢慢的弯腰、转身、躺在土坑里。

　　「准备好了吗?」

　　他的黑眸看著我的脸，我被他看著竟然觉的异常安宁。

　　「嗯。」

　　「下回，我会来叫醒你的。」

　　我一直朝他笑著。
　　下回?下回是什麽时候?什麽年代?
　　你会再出现我眼前吗?
　　杀死我的男人。

　　奇异的，有些期待。

　　他握起身边的铁铲，铲起泥土，温柔的洒在我身上。
　　我一身的粉白染上了土色，我闻到泥土的芬芳，还有水的气味。
　　他挑的地方不错。

　　我看著天空，粉白的花静静的从我头顶的大树上落下，落在我身上，被埋进了坑里。
　　最後，闭上了眼睛，感觉被深深的埋在了地下。

　　「再见。」

　　我隐约的躺到了他的声音，不由自主的一笑，然後沉沉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