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Target.36 为你而生（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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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圆弧形的蓝天假象下被多得不胜数的巨针指着站立在中间，身上的汗毛不约而同地竖了起来。心悸得不知所措，我不由自主地伸出手抚向手臂摩挲了下，一边迈步走向位于正中央的云雀。
一如既往地挺直了腰板的身躯，即使到了这种时候，在云雀脸上也看不到一丝恐慌的情绪。他只是仰着头警惕地审视周围环境的变化，平静的冰蓝色眼眸没有丝毫的波澜起伏，宛若清亮月色下一潭如镜的江面。
似乎是听到了我接近的脚步声，云雀低下头望向我，看到我身上睡衣加外套的单薄装束时皱了皱眉。
“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多么熟悉的台词，印象中听到这个句子已经不止一次了，我不由得轻轻笑了起来，同时心里泛起一阵没来由的酸涩感，通过神经攀爬至鼻翼。
无论自己当时在做什么，云雀总是选择先开口审问他人在这里的缘由，即使自己才是举止更为可疑的一方，也要将局势完全扭转过来，让他的立场听上去有理可循。
说实话，我并不喜欢这种大男子主义。既然会将一面“唯我独尊”的牌匾挂在自己的家里，那么很明显，在他眼里其余人的地位终究会下降一个档次，唯有他自己才能与之并驾齐驱。
可是，倘若没有这样孤傲的性格，他也不再是云雀恭弥了。
正因为我喜欢云雀恭弥这个人，才会想要喜欢上他的全部，甚至包容这可谓是缺点的部分。
“我是跟着你过来的，云雀先生。”
弯起自然的笑容回应他，我略偏着脑袋打量着他的表情，回敬了一个同样的问题：
“那么，云雀先生呢？这个时间出门，实在不像你严谨的作息风格啊。因为怕被我啰嗦，所以先起来弄清楚这个匣子的作用——我说得对吗？”
我的话音未落，他便虚起眼冷冷地看向我：
“你早就知道会发展成这样吗？”
“啊啊，是的。我知道哦，这个匣子的作用。”
事到如今，关于这个匣子的情报已经没办法再继续隐瞒下去了，我索性破罐破摔，坦率地承认道。
这时候，在云雀的心目中，我已经一点信誉度都没有了吧。
隐藏了那么多的真相闭口不提，却对自己没有被告知的事情斤斤计较，实话说，真是个最差劲的合作者。
枉费他的一片苦心呢，对不起。
我乖乖地闭上嘴等他恶毒的斥责，没想到对方也陷入了一阵沉默，只是静静地看着我，缄口不语。
过了一段时间，我开始犹豫着是否该乖乖说出逃脱这个匣子的方法时，云雀终于开口了：
“刚开始只不过是猜测，看来现在可以确定了。”
“……咦？”
这样牛头不对马嘴的发言总觉得不太对劲，我有些疑惑地抬眼望向他，本以为会对上冰冷的视线，却发现云雀看过来的目光并没有太过凌厉。
“确定了……什么？”
“……你并不是‘这里’的人——我确定了这件事。”
云雀缓缓地开口为自己的猜测解释道：
“虽然说‘这里’的范围具体我还不清楚，不过最起码是‘这个世界里’。”
“！！”
我一直以来隐藏着的、属于“伊藤遥”的真实，竟被他看破了。
真实身份和赏金猎人间产生的水平差异被看穿是意料之中的，然而能推理到这个程度，看来真的不能小看云雀的智商。
似乎从我的表情中读出他判断的准确，云雀简单说明了一下他的依据：
“你很了解我，然而这种了解是无法通过纸面上的调查资料能够获得的。但让我起疑的不是这里，而是你目前选择的立场问题，以及你口中曾经差点说出口的‘伙伴’。虽然我现在不知道你的‘伙伴’有哪些人，不过那个情报屋似乎就是你的同伴之一。很明显，你们经过了分工合作，并且在分工时你被迫选择了与目的相反的立场。但是，正是这里，成为了连你自己也无法解释的矛盾点。”
“发现这里的不对劲后，就轮到了你身上产生的不和谐感。不是日本人，却使用日语和我对话；进入和室后你曾露出了一瞬惊讶的表情；身为赏金猎人，却对死亡产生恐惧；不习惯使用枪械，更偏向于利用还未被研究完全的匣子……以及最重要的一点，你知道这个匣子的作用。”
“赏金猎人的身份不可能凭空编造，虽然也有‘双重人格’这种可能性，但在你身上我看不到这种迹象。”
“等、等一下！……”
我语无伦次地尝试喊停，可是一点也不奏效。
难道他连“这是个游戏”都能够看穿吗？！作为攻略角色之一却高智能到这种程度，很有可能会被当做BUG清除啊！
“——综上所述，你来自‘平行世界’，伊藤遥。”
云雀磁性的嗓音静静地回荡在这个封闭的内部球针态之中，我微微一怔后垂下手，目光沉至自己的双脚。
该怎么说呢，心里还是有些庆幸的。一旦承认这里是个游戏，便是将包括云雀恭弥在内的所有人全部否定，单纯作为消遣的工具来看。
可是我们都知道，这里已经不仅仅是个游戏了。眼前的人具有真正的生命一般会独立思考，与我们对话，共同制造能够存留在脑海中的回忆。
“……云雀先生真是聪明呢。”
双手在身侧捏紧，我抬起脑袋望向他冰蓝色的眼睛。
“是的，我确实不是属于这个世界的人。正如你所说的，我真正的灵魂来自……你所说的‘平行世界’。”
光是说完这些，我就觉得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忍不住多呼吸了几口，却发现封闭空间里面的氧气已经快接近临界了。
相处了这么久的时间，如今要我亲口承认自己不属于他所在的“这个世界”，也未免太过残酷。
不是否定他的存在，却相反地抹灭了自己的价值。“伊藤遥”像是异物一般不再被这个世界里需要，也丧失了能与他并肩而站的权利。
在他看来，我是外来者，穿越了平行世界而来的无厘头家伙。
“或许云雀先生这时候很想问我这么做的目的吧。正如你所说，会特地来到‘这个世界’成为与自己的真实身份相悖的赏金猎人，去直面死亡与杀戮的社会，总会有一些理由。”
我弯起不自然的笑容，努力地在稀薄的氧气中攫取呼吸。
“包括我的伙伴们，各自拥有自己的理由。而对于我——”
轻轻地抬起手，活动手腕转了一圈后在他面前摊开。
“——云雀恭弥，你是我来到这里的唯一理由。”
我曾经那么专注地仰望着你，你不知道。
我在游戏舱中躺下时的期待，你不知道。
我如何跋山涉水走到你身边，你不知道。
在你看来荒谬无比的举动，却是我期盼已久、反复倚念着的，接近信仰的机会。为了站在你的身边，我在死亡的恐惧下辗转反侧了好几个夜晚，想要变得强大到能与你匹敌，却又惶恐着你的回应，担心自己自导自演的独角戏而暗自神伤。
我那么努力地追逐着信仰的光芒，跌跌撞撞穿过迎面而来的阻碍，只求跟上你孤鹜般高傲的前行步伐。
像个笨蛋一样尝试着接触前所未有的陌生事物，不过是想更接近你罢了。
这个世界里有你，我的存在才因此有了意义。
——伊藤遥，是只为你而生的存在。
几乎算是告白的话语，在这种紧要关头说出口也并非我所愿，只是觉得如果这时候还没办法说出口的话，不仅是云雀，包括我自己也会连带着将自身的存在价值清至归零。
我不知道云雀究竟听懂了多少，但现在我已经别无选择了。
“作为一直隐瞒到现在的补偿，我的性命就任你处置了。”
相信现在的云雀也发现眼下局势的迫切，我咬着牙，迅速将解除这个区域匣的办法告诉他：
“火焰的燃烧需要大量的氧气，显然现在封闭空间内残存的氧气已经不多了。在这个空间内无法使用匣武器，但是论体术，我远远不及你。所以，只要你打败我，内部球针态就会溶解，你便可以从这里逃出去了。”
“……”
始终保持着沉默的云雀一动不动，可稍显急促的呼吸声说明已经不能再犹豫下去了。
“算我求你了，云雀先生。隐瞒了这么久，你生气是应该的。我就站在这里，不会反抗，任你处置。”
迈着沉重的步伐缓缓朝他走去，我真诚地望着一言不发的云雀，将他放置在地面上的浮萍拐捡起放在他手里，抬起他的手，把拐子架在我的脖子上。
当脖子接触到双拐时，那冰冷的温度迅速从皮肤表层传导至心脏，我不自觉颤抖了一下，但依旧没有收回手。
“已经没有时间了……请你杀了我，然后逃出这里。”
说完这句话，我静静地闭上了双眼。
作者有话说
第37章 Target.36 为你而生（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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