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懂事系列》zaq

6、番外一 情人节的外传

　　那本为他人作嫁的回忆体文集激起的千层风浪只余下些微澜，而闹得沸沸扬扬的县知事收贿事件，也以当事人辞职而收场，生活重新回到通常的状态。一场轩然大波之后，也许无论哪一方都已筋疲力尽，社会类新闻开始变得不痛不痒起来。主编明示暗示过好几次仙道可以趁此机会把耽误的休假补回来，只是此时新年已过而情人节未至，要度假也许只好去瑞士或北海道滑雪。仙道情愿把假期再推迟半年，于是主编的脸不着痕迹地抽了两抽。
　　隔了几天接到池上的电话，说要结婚了，情人节。时间是新娘子定的，因为情人节加结婚纪念日，双重浪漫。池上拼命道歉，仙道笑笑说无所谓。在仙道家，二月十四日作为情人爱人的纪念日的意义远胜于长子的生日。小的时候，夫妻两个扔下儿女自己出门约会，再大一些，姐姐也开始享受成人的感情，生日就变成一定会独自一人度过的日子。好在对过生日并无执念，一个人也有一个人的乐趣。
　　情人节那天刚好星期天，婚宴在中午举行，高中时的旧友大多赏光。许多已经拖家带口，最不济也是刚刚失恋，仙道四下里扫视，一群高中时的好友，一直孤家寡人的大约只有他一个。
　　本来没注意到这件事情，是池上先提起来的。这么多年，还没交到女朋友吗？池上不是喜欢多管闲事的人，连他也这样说，自己的状况应该是令人侧目了吧。没有遇见合适的而已啊，仙道淡淡地笑着，想把话题带过去。别太挑了，池上却不依不饶，两个人相处下来，习惯就好了。新娘子笑着插嘴，仙道君这么出色，怎么能像你这样将就。新娘子是传统的日本女子的长相，不算太漂亮，看起来非常贤妻良母，大约属于池上所说的习惯了就好的类型。仙道想了想，只是有人习惯起来很快，而有人习惯起来很慢啊，偏偏我运气不好，总遇见需要慢慢习惯的人。
　　有新的客人进来，引走了池上的注意力。仙道轻轻透了口气，因为刚才居然不自觉地想起流川来。初见面时还不太自在，三个小时之后已经流利地与他斗嘴，这样的习惯速度不可谓不快。即使再往前推十年，那个时候习惯流川的存在也只在一瞬间。流川俯身看他，目光澄澈，宛在童话之前，于是心脏微微一抽，说不定池上是对的，他的爱情与习惯一同到来。只是现在，现在对流川的感觉，不算友情，亦不算爱情，是停在天平之间不停摇摆的指针，也许距离友情远一点，距离爱情近一点。
　　婚宴下午两点钟结束，仙道在街上晃了晃，没有什么事可做，索性回去加班。生日周末和情人节的当天，没有当优秀员工的打算，却自觉自愿加班，仙道一边整理资料，一边自嘲，看在别人眼里，他的人生应该索然无味得过分。

　　在入睡之前，流川一直觉得还有什么事情没有做。把所有应该做的事情都想了一遍，无果。慢慢就觉得急躁起来，像头顶某处一直悬着一块石头，找不到的话，不知什么时候就会落下来。因此很难得地，一整个晚上都没有安稳入睡。早晨经济人的morning call罕见地只响了两声就被接听了。
　　美女经济人很惊诧，“吓？莫非情人节你会起得特别早？”
　　情人节？
　　流川呆了一下，把电话挂了。留下不明所以的经济人跳脚，再打过去，居然占线。这小子，竟然也有主动使用电话的时候。经济人觉得要变天了。
　　一个多月前，也就是新年的那一天，接到仙道的电话。仙道那边很嘈杂，信号也不太好，他只急匆匆地说了句“生日快乐”就挂了机，仿佛忙得连这一句话也要逮着空子才能说一样。流川不解，只能说一句单口相声的电话，似乎没什么必要打。经济人指着他的脑袋骂白痴。刚才经济人提到情人节，才想起来是仙道的生日，一直没做的事情就是给他电话说生日快乐。和大家常有的印象不同，流川是个愿意为别人生日祝福的人，只是前提是，他要记得那个人的生日。流川记得仙道的生日，虽然说不清是因为那天是情人节才记得还是因为是他的生日才记得情人节。
　　东京和休斯敦的时差十五个小时，流川抬眼看看钟，再晚一点打，那家伙也许就睡了。
　　铃声响了三声就被接通，流川刚想张口说什么，线路的另一端传来一声轰然巨响，然后仙道道歉的声音响起，“抱歉抱歉，刚刚资料倒了。”
　　多高的资料倒下才能有那么大的声音？
　　“在加班？”
　　“是啊。”
　　“还是很忙？”
　　“那倒没有。”
　　“哦。生日快乐。”
　　电话的另一端朗朗地笑起来，非常温暖的感觉。流川盘腿坐在床上，扭了扭脖子，窗外阳光正好，于是也就无端觉得温暖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