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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二回 市侩蝇营小花郎中 独善其身北静王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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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日东巷里的江家小子有些发热,送来自芳的药铺诊治。自芳见他并未出痘就按着寻常的小儿风热开了副药给她家的女人带回去。谁知煎药服下的江家小子半夜里居然热的更厉害,他家着了慌,忙送去街面上的正经医馆,那里的大夫一看,原是出了痘的,不过出在喉咙里,下了针重开了药,到早上热方退了。
这时江家便找上了门来,闹着要告花小郎中医术不精险些草菅人命。
恰逢这时自芳有事不在店里,唬的专管抓药的小子钻在柜台下不敢出来。江家几个人见无人管事,愈加张狂,把个好好的医馆砸个稀烂,药草并账簿处方摔了一地。
早有好事的去叫了自芳回来,人未至声先至:“江家大哥好大火气啊。”
江家男人常不在家,许久不见自芳,听得自芳进来,回头一见,只见进来一及冠少年,端的是面如冠玉,眉如远黛,目若寒星,顿时被这气度给震慑住,他思量一下方道:“我家小儿前日送来这里诊治,何以误诊,险些害的他昨夜就没了。花家兄弟,你得给个说法。”
余下几人听他说话客气,不由得气势跟着一弱。那方才躲在柜台下不敢出来的抓药小子此时从底下爬上来,嚷嚷道:“讨说法是这般讨法?跟强盗似的进来就摔就砸,我虽年少也知道个理字,怎的你们这些大人竟是不讲理的!”几人被这小子说教却偏无从反驳,脸上一时也不好看。
花自芳心下得意,自己当初聘下这小子来做抓药伙计,就是看中他伶牙俐齿见机行事的本事。他见好就好道:“自芳学艺不精才出了这起子事情,众位哥哥既来了便不能白来。”说着从柜里拿了几十钱出来,对几人道:“这几个钱就当是弟弟请各位哥哥吃酒压惊了。”
人既没事,江家几人来闹事也无非是想占些便宜,今见自芳肯拿出钱来,便就坡下驴,接了钱自去不提。
晚上锁了店铺门子家去,进的家门,张氏道:“我儿,我听得街坊说今日铺上出了些事,当紧不当紧?”
自芳道:“妈妈别操心这些小事,我这些年来什么事没见过,几个泼皮想借机捞些银钱罢了,给他就是,几个钱算的什么。”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布包,递给张氏,口中说道:“我见妈妈头上的木簪有些旧了,今日特特的去买了只新的。”
张氏打开却见布包里是一支簇新的玉簪,闪着碧绿的光泽,惊道:“这要费多少钱,我可生受不起这个!”说着就要自芳去退换。
自芳扶住她的肩膀,让她在床沿坐下,方缓缓说道:“妈妈,这几年店里的收入很好,妹妹每月递出来的钱我也好好收着,咱家现下不缺这些,你且养好身体是当紧,以后的好日子还有着呢。”
安抚好张氏,花自芳又出了门。在街边买了二斤卤肉和一瓶水酒,径直往西街倪二家去。
这倪二素有醉金刚之名,好吃酒,专放重利债,但为人豪爽侠义,甚合花自芳的心意,是以两人结交良久,情谊深厚。
自芳尚未进的他家门,便听到里面有猜拳行令谈笑之声,暗道今日来得不巧。倪妻许氏却已见着自芳,招呼他道:“小花郎中里面坐。”倪二听得声音,也大声喊他入内:“花兄弟快入内来,我介绍两个朋友与你。”
打开帘子进去,却见倪二敞着怀趔趄着坐在横条板凳上,屋内还有两人,其一年约二十的年轻男人坐在倪二左手席上,剑眉星目,不怒而威,另一人坐在倪二右边席上,年未弱冠,形容秀美,两人眉眼间却依稀有相似之处。
花自芳心内暗忖,这两人看着通体的气派不似是一般富户人家所有,只不知是哪家的公子,竟被倪二攀上。面上却笑着走入内,口中说道:“不知道倪二哥今天请了贵客在此,我贸然前来多有打扰。”
倪二哈哈笑道:“花兄弟端的是客气,来来来,二哥给你介绍。这两位是木汭和木溶,两位木小哥,这是我自家兄弟小花郎中。”
花自芳忙拱手道:“不敢自称郎中,不过借着杏林之名混口饭吃,在下姓花名自芳。两位木公子好。”药铺开业三年有余,自芳别的不敢自夸,嘴巴上的溜须拍马自谦自贬却是比谁都厉害。
而这木汭和木溶两位显是不精此道,坐着没动,木汭只嘴上说:“花先生好。”眼睛却盯着自芳的脸瞧,木溶却是连尊口都未开。
倪二见三人尴尬,解开道:“花兄弟今日怎的来了?”
花自芳本打算来跟倪二将今日江家闹事一事说道说道,可如今木家两兄弟在此,也开不了口,遂说:“无他。几日未见有些挂念哥哥,今日特来和哥哥吃些酒。”
自芳入席坐在下首,木汭不住只拿两只眼睛盯着他看,木溶一旁道:“二哥,该家去了。”
木汭却似有些不愿,但见木溶脸色不好,料想他年龄小出来一日也该乏了,便只得起身告别。倪二和自芳遂送二人到大门外,木汭道:“我兄弟二人自行回去便可,两位可留步。”忽朝着自芳说道:“今日一见花先生顿有相见恨晚之意,不知花先生府上居于何处,改日一定去拜访。”花自芳暗道今晚你我说过的话不超三句,何来相见恨晚,不知此人到底是何身份,只看气度非富即贵,怕是也不图自己什么,便爽利的把自家门牌说了,还客气道:“两位公子改日一起去做客,自芳定好好款待。”
木溶眼角扫过他,似是轻哼一声,扭头走了。木汭却客气道别才追上木溶而去。
两人走远,自芳问倪二:“二哥,这两位你是从何结识?看样子不是普通人家的公子。”
倪二道:“今日我去城南赌场收贷,那几个泼皮竟想赖账不给,我立时就把他们打个稀烂,谁知几人竟然找了帮手来围堵我,亏得遇上木家两小哥,才救了我一次,我请了他俩到我这里来吃酒算是报恩。”
花自芳点头道:“二哥也没问他俩是哪家府上的?”
倪二挠头,尴尬道:“我只顾劝酒,哪里记得这些!”
两人回屋内,自芳把白日江家之事讲与倪二听,倪二啪的摔了酒碗,许氏隔了窗子喊道:“当家的,如今碗也贵的哩,你可千万仔细别摔了。”倪二骂道:“你个妇道人家懂个甚!”对自芳道:“花兄弟你且放心,这江家老三常在赌场里走,待我寻个机会好好与你出这口气。”
水溶见水汭走了多远还回头不停张望,不禁嗤道:“总是见了略微平头正脸的就不愿放过,父皇说了你多少次,你都不改。”
水汭摇头晃脑的说道:“我哪里有那样不挑?这花自芳当真是别有一番风流姿态,模样先别说了,你看他说话时候那眼珠子滴溜溜的转,还当别人不知道他心里打着算盘吗,真真有趣极了。”
水溶无奈说道:“我且跟你说明白了,你要是真打算再去这花家,别拉上我,今日这倪二金刚的家就没把我惊着,当真是家徒四壁,还发了一股酸味。”
水汭正色道:“你别小看这倪二,他可是长安城里出名的第一泼皮无赖,跟他结交结交,听他说些三教九流的事情,有好处的。”
水溶道:“我也不想学这好处,你且好好学着吧。”
这所谓的木家两兄弟,正是当今储君水汭和上年新承了爵位的北静王爷水溶。
水汭万般皆好,好学上进,能文能武,偏只一点,爱男色。今上不知为此打了他多少回都不见他改,最后也无可奈何任他去了。
今日他见得花自芳,心内有些蠢蠢欲动,堂弟水溶自小和他一处长大哪里会不看不出,但也不欲管他。那花自芳虽貌美,然眉眼间流露出的市侩攀附,水溶也瞧他不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