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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第十二回 贤掌柜交知己良朋 俏王爷引春心懵懂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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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得集古轩,水溶转了一圈,啧啧道:“老冷当真是越发会做生意,好东西全都藏起来了,我前日在他那里见过的汉代螺纹白玉盘,他必是藏起了。”
花自芳道:“于这我是半点都不通的,店里摆什么卖什么如何卖,全是冷先生做的主。”
水溶笑道:“你与他既已一处伙伴,就别先生来先生去了,只管叫他老冷,我们都这般叫他。”识得冷子兴时,花自芳已听得倪二这般呼他,但自觉年纪小,况冷子兴是长安城中第一古董商,位份那里摆着,只不敢逾矩。今日得知冷子兴不如自己所想,况水溶这般说,便道:“也好,明日见了冷先生便改口。”
此时柳湘莲送了冷子兴回来,听得两人对话,插嘴道:“既如此,我们便都不客气,小花,以后你只唤我湘莲就是。我们这起子人成日一同玩耍,早就腻烦了,你以后加进我们中间来,我们还得些新鲜。”
水溶也一旁附和:“甚是,如此甚好。”
花自芳嘴里应着,心中却想,你们这等身份,与我结交何来哉?不过白客气几句罢了。
没承想,才过了两日,那柳湘莲便使人下了帖子请他。他思前想后终是硬着头皮去了,到得时,却见水溶正与冷子兴交谈,柳湘莲百无聊赖的听着,见他进来,眼睛一亮道:“小花你可是来了。”
见他这般自来熟,花自芳也只好道:“湘莲相邀我怎敢不从?”
柳湘莲道:“他两人说些无趣之事,还自以为说的风生水起,甚是烦人,我且等着你来了陪我做耍,却等了这半日你才来,你说该罚不该罚?”
水溶和冷子兴也住了交谈,花自芳与他们见礼后,水溶方道:“小柳儿,我月前和你打赌说老冷必会把那螺纹盘送我,你还只不信,如今他送了,你却说这是无趣之事。你这般耍赖,我看不是小花该罚,却是你该罚。”
冷子兴也笑道:“我只不知你俩打赌,要是早知,小柳儿你该来贿赂我一下阻我送他才是,你怎的这般不懂投机取巧,活该被罚。”
花自芳听得三人交谈,心中纳罕却原来北静王爷私底下这般光景,怪道被人赞作最是谦和。正自寻思,那柳湘莲却向他道:“我只斗不过你们俩,所以才拉了小花来,小花你且评评理,他两人联手骗我这顿酒,我这赌输的可是冤枉?”
水溶道:“你方才说搬了救兵来,就是小花?你这算盘打的可是不精,小花与我是旧识,与老冷是合伙,与你这外人是怎的?”
柳湘莲转了转眼珠子道:“与我一见如故!”
水溶受这氛围影响,也道:“既是争执不下,如此,这顿酒我请了,下次打赌甚的,湘莲可要学会投机取巧才是。”
柳湘莲笑道:“我那日见了小花便知是可交之辈,今日果然应了我这直觉。”
水溶道:“若不是我先与你说了小花为人耿直忠厚,你哪里有这直觉?”
冷子兴哼道:“我没说吗,小花最是善解人意任劳任怨。”
自那日起,花自芳便与水溶柳湘莲冷子兴一干人时常一处玩耍,日渐亲厚。起初他还担心水溶把自己同那荒唐太子的事讲与众人听,水溶看出他疑虑,于无人处对他道:“你尽可放心,你与我那堂兄之事的内情我清清楚楚,由始至终皆是他逼迫与你,这般事莫说我不会讲,就算讲了,小柳儿他们也必不误会你。”方打消了他心中担忧,与众人放开胸怀相处。
越是相处下来,越是觉得这几人十分有趣。
水溶贵为王爷,却最不尊重,常有促狭主意,最爱捉弄别人,全不似自己当初对他冷面冷心之印象;湘莲最是侠义,爱打抱不平,平生志愿是游遍天下,娶个世间最是貌美的女子整日醉卧温柔乡,这两相矛盾的志向常被水溶耻笑;冷子兴常于酒后痛哭流涕,逮着人就说自己如何不愿活在这俗世之中,待得醒后却又一副精明商人模样。
与这几人相处融洽,集古轩生意也渐渐好起,不知不觉竟又过了两月有余。
这两月间,水汭再未出现。
这天早上,花自芳兀自睡的昏沉,张氏隔窗叫他:“自芳,快起来洗漱打扮。”
花自芳迷糊道:“为何洗漱打扮?”
张氏道:“你却又忘了?今日不是约了那赵姑娘的舅舅相见,这已快辰时了,你还不起来用些早饭,快些准备去。”
花自芳方想起,有个远房表姑上门来做媒,说了城南的一家赵姓姑娘,也是小户殷实人家,姑娘十四岁了,这表姑说是自己亲见了,好看的紧,且针线家务样样好,本来人家听说这花家妹妹是荣国府的家奴尚不愿,又一听这小花先生不但自己有间药铺,还在城中最大的古玩店集古轩入了股,当下便同意了。说好了今日这赵姑娘的舅舅来相相花自芳,约的是巳时。
张氏不断催促,花自芳懒洋洋的起了床自去收拾,待得巳时一到,那赵姑娘的舅舅便来了。
一进家门,便见一容貌清秀的少年站在那里,心中已是相中了,见这家中干净丽亮,花自芳上前见礼又十分得体,更是对这未来甥婿满意无比。
没几日,两家便订了腊月婚期。
湘莲等得知,又闹着非要花自芳提前请吃酒,花自芳只得听命在聚香园摆了一桌。
席上,湘莲道:“小花今日你且请了,等的我为你娶到貌美的嫂子之后,再请你。”
水溶笑道:“你还想游历四方,这娶妻要推后再推后,我们却等不了你这无期之请,倒不如今日小花请了,明日你便请。”
余下几人也跟着起哄说此计甚好,湘莲道:“你们别浑闹我,要这般说,虽王爷还未有正妃,但早晚也有,只等的圣上指婚,那我们也提前贺了罢;还有老冷,你娶妻时咱们几个还不识得,如今且补上?”
说的几人都笑了,浑闹了一阵,最后还是湘莲道:“不如这样,等这席散了,我做东咱们一起锦绣阁耍去可好?。”几人笑着应了,只花自芳仍懵懂道:“这席散了大家怕是都饱的饱醉的醉,还去哪里耍?”
湘莲笑道:“正是又饱又醉才去的耍处。”
待酒足饭饱,一行人便去了锦绣阁,花自芳才明白这锦绣阁竟是青楼。当下红着脸要回去,旁边几个忙拉住,他挣道:“你们且去,我可不去这般地方。”
冷子兴道:“小花你虚长了十五岁,竟连这里都没到过,怎得娶妻?”
湘莲也道:“这个中趣味你总要试过才知道,还怕你试过以后天天要来,我们拦也拦不住。”
这个可是戳中他的痛处,这般类同言辞他从前只从一个人口中听过,脸色霎时难看起来。偏几人刚才吃了酒谁也没注意,还只是硬拉着他进了去。
几人找了位子坐下,鸨母便扭着过来问道:“柳公子有些日子没来了,冷大爷也是,这两位看着眼生,是新朋友?”
柳湘莲道:“问那么多做甚,只短不了你银子就是。”说毕点了几个自己相熟的姑娘,便撵了这鸨母下去。
待得几个姑娘花枝招展的过来,花自芳只觉自己浑身汗毛都竖起来了,挨他坐着那姑娘还凑过来有意无意的拿着胸脯在他手臂上磨蹭,直把他唬得如热锅上的蚂蚁坐立不安。
水溶比花自芳还小了两岁,自不是青楼常客,可多少曾来见识过,况自己也收了几名侍妾,倒不至于像花自芳那般无措,这些姑娘身上的劣质香粉味道却着实让他刺鼻,因而一直冷着脸,他气势自与别人不同,旁边那姑娘看他脸色不虞,也不敢上前。一偏头看着花自芳兀自惶急,那妓|女撩拨他,他却毫不知趣的往自己这边躲着,都快攀在自己身上了,掌不住笑着把他揽住。
花自芳见那姑娘往身上蹭,正避无可避时,忽觉得一直手臂将自己揽住,更是一惊,回头一看,却见水溶笑着瞧他,两人这两月来关系日渐好了,却从未这般亲近过,水溶本就生的极好,此时微笑着瞧着他,更是明艳动人。
花自芳忙退开,却不防自己正坐在杌子上,扑通一声便摔在地下,柳湘莲和冷子兴本正与身边姑娘调笑,听得异响看过来,却见花自芳自地下爬起来,满脸通红,身边那姑娘伸手要扶她,他忙甩开。两人也都哈哈大笑起来。
恰此时锦绣阁每晚的余兴表演开始,台子上几个着了纱衣的舞女绕着弹筝的头牌翩翩起舞。冷子兴和柳湘莲也自去看台上,顾不得嘲笑花自芳。
水溶也看了一会,对花自芳道:“你方才躲什么,我和你如今这般亲厚,虽是过去未想到之事,但你也不必对我心有芥蒂。”
花自芳低头,脸上兀自发着烧,压低声音道:“我不是躲你,是你…长的有些似你堂兄。”
水溶一愣,不自觉的摸了摸脸道:“小时他们说是挺像,如今还像吗?”
花自芳嗫嚅道:“有那么几分。”
其实这几分相似完全可以忽略。至少方才他并没有看出,他只是于刹那间心跳飞快,慌得摔倒了。
到了戌时,花自芳再也坐不住,起身道:“我还是家去吧,妈妈在家等着。”
水溶也有些乏了便道:“小柳儿和老冷,你两个且再这里耍罢,我和小花同走。”
出了门两人同上了水溶的马车,水溶命先送花自芳回去,路上他自有些困顿,闭了眼假寐。车中昏暗,花自芳睨着他侧脸,心中暗自惊道:我这是怎的对着他发痴,纵是好看也是男人,我又岂是似那荒唐太子一般的断袖。
水溶察觉他的视线,睁眼问道:“你总是看着我作甚?”
花自芳脱口而出道:“王爷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