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殇（死神）》泣月

9、婚礼（下）

　　第二天天还没亮，绯真就起来了，她轻轻的整理好自己的被褥，看了眼睡得横七竖八的众人，然后小心翼翼的走了出去。
　　来到祠堂进行最后一次祷告，然后在巫女的伺候下进行最后一次焚香沐浴。天蒙蒙亮，绯真开始穿起一件一件雪缎裁成的白衣，雪白的布料上，用白丝细致的绣着“福”、“禄”、“寿”、“喜”等吉祥的字样花纹。最后，在最外面披上一件薄薄的白纱衣，纱衣上也绣了花样，但细看下似乎更像是一幅画，只是都隐在了相同的白色里，看不仔细。
　　穿好了衣服，侍女们便进来开始为绯真上妆，还有一个年老的巫女拿了把古朴的桃木梳一下一下细细的为她梳着头，每梳一下就念上句：
　　“一梳梳到富贵满堂，
　　二梳梳到儿孙满地，
　　三梳梳到白发已齐眉……”这是很老旧的习俗了，本应由出嫁女儿的母亲来梳，以祈女儿嫁出门后能一生平安如意。
　　当侍女和巫女都离开后，绯真伸手摸了摸刚刚及肩的发，如果再长一点就好了，也不要多长，只要像美亚子那样刚到腰际就好，至少不会话还没念完就梳到尾了。
　　正这个胡思乱想着，外面的侍女又推门进来了：“绯真小姐，朽木家迎亲的轿子到了。”说着，把一块薄薄的白纱覆在了绯真的头上，扶起她向外走去。
　　望着盖在自己头上的白纱，绯真终于看清了纱上的花案，那是白梅，上方的位置只有少数的枝丫和花朵，却在边角的地方重重叠叠的绣了许多的白梅花，就好像是落了一地的梅花一样，十分的漂亮。
　　在侍女的搀抚下，绯真坐进了刻有朽木家家徽的轿子，在侍女放下帘子的最后一刻，她看到乱菊等人站在门边正望着她这边，虽然知道对方一定看不见了，但她还是在轿内向着她们站的地方深深的鞠了一躬。
　　一路上，她就只听见轿夫稳健规律的脚步声，和每隔一刻钟就会放上一挂的响鞭声。平时路上来来往往的行人大概都被清了场，连一丝吵杂声都没有。
　　行了近一个时辰，轿子突然停了下来，然后她听到外面有人大声的喊到：“新娘子过门啦——！”这个号子传了好几声，接着是“吱——呀——”一声，大门开启了，里面有一队人小跑着迎了出来，和送她过来的轿夫们换了手，重新抬起轿子，一步一步的向着院内行去。
　　绯真心想，这是第一次没在白哉大人的带领下，自己独自从正大门进到朽木家。
　　轿子又行了一段时间，终于最后停稳了，有人把帘子掀了起来，绯真一抬头，发现加代正在轿旁垂首站着，她恭敬的说到：“少夫人请扶着我的手，慢慢的出来。”
　　绯真怔了怔，才依言小心的把手轻轻的搭在加代的手上，跟着她的牵引，慢慢的从轿内走出来，然后跟着她一步一步的走到大厅门口。
　　停在了大厅门口，加代把绯真的左手递到早就等候在门口的白哉手中，然后向着两人行了一礼，倒着退了下去。
　　透过薄纱，绯真发现不只朽木家的人在坐，就连十三番的一些正副队长和一些贵族们也在场，她微微的颤抖了起来，觉得手脚有些发凉。
　　这时白哉突然的握紧了她的手，然后带头向着朽木当家所在的正前方行去。
　　绯真仰起头透过白纱望向白哉，他还是没有什么表情，她又低下了头，跟上白哉，向前行去。
　　来到朽木当家面前，早有人准备好了两个蒲团，白哉便带着绯真一起，向着朽木当家跪了下去，并深深的叩首。傍边的人马上递了两杯茶上来，白哉拿过一杯，敬向朽木当家，绯真听到朽木当家叹了口声，才接过茶杯一饮而尽。绯真跟着拿起另一杯茶敬向朽木当家，可是等了许久，他都没有伸手接过茶杯，低着头，绯真似乎已经听到了周围的观者开始小声的议论。
　　“父亲。”白哉这时出声了，朽木当家瞪了白哉许久，才心不甘情不愿的拿过绯真手中的茶杯，也没有喝，就放到了一旁。周围的人又开始小声的议论起来，绯真心想，如果没有这一层薄纱，大概现在自己早就转身逃出去了吧。
　　还好在接下来给长老们敬茶的时候，没有再发生这样的情况，不然只怕这个婚礼会进行不下去了，因为新娘子大概会逃走。
　　一一敬完茶之后，朽木家里的一位长老起身，拿起一卷祭文开始念起来，念了许久，才顿了顿向着两人问到：“汝二人可愿当着天地父母亲朋之面结为夫妻？”
　　“吾愿。”白哉跟着答到，一如平常的声调。“我愿意。”绯真小声的回答到。
　　然后那长老又是一长串的祝愿之词，说完，一把火焚了刚刚那卷祭文，把灰烬分三次洒在两人头上、身上、身旁。
　　这一切都结束之后，就是喜宴。与一般的喜宴不同，这里的喜宴分成男女两区，当白哉领着绯真在两边都敬过一次酒之后，绯真就被留在了女子宴席这边，白哉则到了男子那边去。
　　望着绝大多数都是陌生的面孔，绯真心里又发起虚来。
　　“绯真，恭喜你。”这时，一个熟悉的声音在绯真身旁响起。
　　“卯之花队长！啊……那个……谢谢您。”绯真忙起身谢谢礼。
　　“不用太紧张，这边的宴席，你是女主角，只要按你的喜好来就好了。”卯之花微笑着安慰绯真到。
　　“是……是的，谢谢您。”绯真感激的向着卯之花鞠了一躬，然后深深的吸了一口气。
　　“感谢各位参加我的婚礼，我很荣幸……”

　　不同于男子那边的热闹，女子这边较早的收了场，在众人善意的夸赞下，绯真还算进退得体的完成了她身为贵族之后的第一次宴客。
　　然后在侍女的带领下，绯真来到了新房。
　　虽说是新房，其实也就是白哉以往住的屋子，只不过重新粉饰了一番，贴上了“喜”字，布置得喜庆了些。
　　望着已经铺好的被褥，绯真乖乖的跪坐在一旁，按喜婆的交代等着白哉回来。
　　可是等了许久，天色都已经完全暗了下来，白哉还是没有回来，虽然知道一般男方都会被留在宴席上灌酒，但绯真不确定白哉会不会接受那些善意的、恶意的喜酒。
　　正在绯真想着这些的时候，屋外吵闹了起来，海燕在屋外喊着：“绯真！绯真快来开下门！”
　　“……副队长？”绯真有点奇怪，怎么这时候是他来喊门？
　　“快点啊，我快扶不住白哉啦！”海燕继续大声喊着。
　　“白哉大人！”绯真闻言，“嚯”的一下拉开门，果然看见白哉醉熏熏的半靠在海燕身上，京乐和浮竹还在一边小心的看着，怕白哉站不稳。
　　“快，快把白哉大人扶进来！”绯真一边说，一边要海燕把白哉扶进房内，让他躺到铺好的床上，“队长，麻烦你去拿些解酒茶来。”
　　“喔。”浮竹转身去找解酒茶去了，京乐拿着扇子挠着背：“不好意思啊，小绯真，本来我们没想灌他喝这么多的，可是一起兴……”
　　“白哉大人？能听见我说话吗？白哉大人？”绯真望着白哉似乎有些痛苦的脸色，转身拿了条毛巾，打湿了轻轻的擦拭着他额上的汗。
　　“对不起啊，绯真，本来今天应该是你们的洞房花烛夜，可现在白哉他……”海燕也带着歉意的干笑着说到。
　　“请不要这么说，你们能陪着白哉大人喝到尽兴，又送他回来，绯真很感谢你们。”转过身，绯真向着两人低头说到。
　　“绯真，你看这个行吗？”浮竹走进来，递给她一杯有点刺鼻的浓茶。
　　“谢谢队长。”绯真接过茶，又转身轻轻的托起白哉的头：“白哉大人，请喝下这个，这样会感觉好过一点。”
　　白哉多少喝了点茶之后，就不愿再喝，又躺了下去，然后沉沉的睡了过去。
　　“……那，我们先走了。”浮竹三人看了这情况，只好对绯真这样说到。
　　“请慢走。”绯真起身送三人出了门，“副队长，昨晚我说的话……”
　　“都跟你说要叫我‘哥哥’了。”海燕回头笑着说到，“放心吧，不用你说我会这么做的。”
　　“谢谢您。”绯真向着他鞠了一躬，然后转身进去。

　　副队长，能请您和白哉大人做朋友好吗？他其实是非常寂寞的，如果能多一个朋友，白哉大人或许就能有一些开朗的神情了。
　　“海燕，绯真和你说什么呢？”京乐好奇的问到。
　　“啊，没什么……”海燕笑着答到，然后又小声的嘀咕了句：“白哉你这个家伙，还真是幸福啊……”

　　“白哉大人？……”回到屋内，绯真又坐到白哉旁边，小声的唤了句，发现对方已经睡着，绯真又拿湿毛巾再次拭去他额上脸上的汗，然后坐在他身旁望着他发呆。
　　绯真想起美亚子从来都只唤副队长做“海燕”而不会加上敬称，那么自己呢？她可以也只唤眼前这个男人做“白哉”吗？想了许久，绯真又决定放弃这个想法了，她听过别人唤他做“朽木副队长”、“朽木少爷”、“白哉少爷”、“白哉”，但似乎只有自己是唤他做“白哉大人”，既然如此，那么以后也就一直这样唤他吧，“白哉大人”这个词是她的专用名词，这样想，绯真觉得似乎有点小小的幸福在里面。
　　我的白哉大人。这样想着，绯真偷偷的笑了。紧绷的精神一但放松下来，就特别容易犯困，绯真打了几个哈欠，也靠着椅子睡着了。
　　过了一会，白哉睁开了眼，他看着守在他旁边靠着椅子睡着的绯真，轻轻的起身，抱起她，让她躺到被子上睡好，然后也望着她沉思了一会。才又掀起另一床被子躺了下来。
　　在这三个月不到的时间里，她的身份从“绯真”到“绯真小姐”到“朽木少夫人”，但她对自己的态度似乎并没有改变，只到今天，她还是唤着自己“白哉大人”，到底在她心中，自己被摆在一个什么样的位置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