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15、昭仪来历 ...
-
兰西的病并不严重,连一贯喜欢把所有贵人的病症无限夸大以显示自己能耐的太医都只开了一方药,还道是喝了药休息好了就好了。既然太医都这么说,兰西便松了心,益发躺不住了——在这儿闷被子可是连广播都没得听的,还不活生生闷死个人了?可翠微死活不答应她下床去走走的要求。
也罢,你不能要求古人理解运动运动身体好的道理。兰西看着面前都快哭出来了的翠微,一脸悲伤地躺好了。翠微顿时笑了出来,带着抗争胜利的得意神情用被子把兰西埋住了。
“翠微。”兰西只能从厚厚的被子里露出个脑袋来:“过来跟本宫说说话啊。”
“娘娘好好歇着才是正理儿。”翠微一脸认真:“奴婢不敢扰了娘娘清净。”
“可你不陪本宫说话本宫心里头不高兴,不高兴就好得更慢。”兰西耍赖:“本宫的身子不好了你担待得起吗?”
翠微眨眨眼,心不甘情不愿地走了过来,站在床边:“担待不起,可娘娘要奴婢说些什么?奴婢可是不知道那些稀奇古怪的故事,娘娘也不喜欢听什么女工手艺的,这要说什么呢。”
“唔……”兰西想了想,心道不如借此打听些消息,便道:“本宫知道宫人们传小话儿的本事好,后宫的事儿一桩也逃不过你们的嘴,你可知道什么事儿能拿来和本宫说道说道,消遣一下的吗?”
“这怎么好和娘娘说?”翠微的扑哧一下笑了出来:“私底下宫人们可有得是嘴巴不把岗的,话越传越歪,又不好听又不真,哪儿是能说给娘娘听的?”
“别吊着人胃口。”兰西笑嗔:“本宫想知道宫人们口中的本宫是什么样人?”
“那当然是最好的娘娘啦。”翠微右手轻拍一下左掌根:“不过,就算有人要说娘娘不好,也不可能当着咱们宁致殿的人讲。像奴婢们听的,就尽是文淑媛啊,萧昭仪她们的小话。说不定她们的宫人听的也尽是咱们闲话!”
“那你讲讲她们闲话好了。”兰西眼睛转转:“反正现在只有你一个人伺候着。”
翠微低头一笑,女孩子的八卦精神终于战胜了宫规的压迫:“说是文淑媛骄狂啊,在自己那儿打宫人下手狠什么的。倒是萧昭仪名声不错,温柔可亲,和善又能忍着文淑媛挑衅,可也有宫人说萧昭仪那是有意讨陛下怜悯才装出来的。”
“你把这个细细说给本宫听听——文淑媛从前怎么找萧昭仪麻烦了?”兰西双眼闪闪发光,一副看好戏的表情。
“上次娘娘不是亲自去了吗?”翠微脸上也带了点幸灾乐祸的笑:“太后娘娘掌掴了萧昭仪那次!娘娘忘了?”
“哦!”兰西当然不可能记着她穿越之前的事情,只好装作恍然大悟,胡扯一句:“可本宫倒觉得那是萧昭仪不对。”
“奴婢也这么觉着呢。”翠微赞同了一句:“怎么看她的身份都轮不着能和文淑媛杠着啊,文淑媛问话虽然冲了些,可她也不能不答,垂着眼泪站着,装低卖小给谁看呢?”
……翠微这是嫌弃萧昭仪身份低?兰西不禁感到有些好笑,就算萧昭仪出身低,可人家现在到底是九嫔之一,哪儿轮得着一个宫人挑剔?但翠微是自己人,兰西又不喜欢萧昭仪,也就任着翠微讲下去。
“不过啊,这萧昭仪有心计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娘娘,您可知道萧昭仪是怎么进宫的?这话说起来,还真见心思呐。”翠微卖了个关子,却等不到兰西发问就忍不住自己说破了:“她爹不是个雀奴么?她居然天天装扮成男人样子来给鹰犬司送喂鹰的雀儿,这招数也不知道是怎么想到的!可也巧了,那天陛下心血来潮,亲自去鹰犬司要选一只西边儿新贡来的海东青,就碰上了。”
“她不是穿男装么?”
“她是穿了男装,为了不被鹰犬司的宦者们发现不对还刻意压哑了嗓子呢,可陛下一来,她笑得和银铃儿似的!这不就知道她是个女子了么?”翠微的话语里既有不屑又有疑惑:“娘娘,您看这哪儿是一般女人能想到的招儿?这一来啊,鹰犬司的宦者们急了,想把她赶走,却被陛下拦住了——对啦,她还用黄粉涂了脸呢,陛下一瞅过去啊,她就珠泪滚滚的,泪珠儿把粉冲开,那皮肤可不就白得像玉啦?”
兰西一脸呆滞,她真是被翠微的话给吓住了——难怪萧昭仪在宫中不受人待见,出身低微只是原因之一,这在古代人眼里绝对够狐狸精的上位方式才是让从太后到宫人都瞧不起她的原因吧。
敢用这种搞不好就是满门抄斩的办法吸引皇帝的注意,这萧昭仪的胆气真不是一般女人能比得了的。
“那天咱们过去的时候已经晚了。”翠微讲得益发眉飞色舞:“听萧昭仪那儿的宫人说啊,那天文淑媛原本也就是发点儿脾气,可萧昭仪不理她,文淑媛就更生气,这才吵到陛下都过去了的份儿上。但陛下一到呢,萧昭仪立刻就哭了,还口口声声说是自己不对装委屈——要不是陛下圣明,说不定就被她给迷住了呢。”
……陛下也不见得有多圣明吧。兰西叹了口气,现在也就翠微这种一心觉着皇帝恋着自家娘娘的傻姑娘看不出他喜欢谁了,只好嘱咐一句:“这种话你听别人说了就来告诉本宫,可千万别搅进去乱说啊。”
翠微灵光地住了口,笑道:“娘娘,奴婢是知道的,您若是不问奴婢这个,奴婢也就不讲了呢——现在您可好休息了?”
兰西正忖度着要把翠微支开好细细理顺她话里透露的消息,可巧她自己就这么说了,便点下了头去:“去吧,过会儿本宫叫你你再过来好了。”
翠微应了就走开,兰西却越来越觉得她刚才说得话很值得琢磨。
第一,如果萧昭仪从前能忍文淑媛的刁难,甚至会选择用一句话都不说的方式死扛,那为什么昨天她会打文淑媛?难不成是姨妈到来前烦躁吗。可混在宫里的女人哪有敢放任自己脾气的?萧昭仪敢打文淑媛,大概证明了她有,至少自己以为有能压过太后的本钱了吧。这种本钱是怎么得到的?或者也有可能是萧昭仪有了能压制太后的把柄,但太后会让自己的把柄落在她手上吗?
第二,萧昭仪这些手段也太奇怪了些。就兰西这两天的观察,她所处的时代虽然不至于如明清般对女人压制到变态的程度,但也绝对不能容忍一个女人干出女扮男装跑进鹰犬司的事情。就算萧昭仪出身卑微,没有人教给她女人应该遵循的礼仪,但这种整个社会公认的秩序,她能不知道并且有胆量不遵守么?
第三,鹰犬司应该是设在宫外的,不然不会让一个“男人”进来,但这样皇帝亲自过去却更显蹊跷了。就算兰西不了解宫规,可想也知道,皇帝要看小猎鹰何必自己跑去鹰犬司?让那边的宦者送进宫来不就好了吗,哪儿有让至尊的君王赶上门的道理?她在宫里几天,已经确定这皇帝绝对不是个为了一时冲动就折腾出宫的二愣子了,他去鹰犬司应该有什么目的,如此说来这个目的是什么呢?
这三个问题,没有一个是她现在知道的东西能解答的。后宫的事情就像是一片永远都拨不开的云,一阵永远都吹不散的雾。被一层层心机和忌讳挡住的东西,是任何人都触碰不到的内核。
也许是刚刚灌下的一大碗药汤的药力上来了,兰西只觉得昏昏沉沉想睡觉,这些麻烦事丢到醒来后再想也不晚。她合上眼,可就在一片混沌中,似乎听到了文淑媛的声音。
文淑媛怎么会来这里呢,她应该被打得趴在自己处所里头吧?兰西断定自己是幻听了,然后裹裹被子睡了过去,这一觉睡得倒是甜美,睁开眼天都黑了。刚好,两根巨烛照亮了垂下的纱帐前一个影影绰绰的影子,把她吓得差点昏过去,她脱口一声尖叫之后,那影子出声了,居然还真是文淑媛。
她的嗓子已经哑了,口气也变了,居然带着哭腔:“娘娘,您终于醒了,求您救救太后娘娘吧。”
兰西一口气刚刚放下去又提了起来——救太后?如果太后都碰上了搞不定的麻烦,那她掺和进去不也是白费力气的吗?但人家文淑媛想必已经跪了不短的时间了,又有伤在身,让她接着跪下去只怕要记恨自己,于是忙岔开话题:“淑媛先起来吧,地上凉。”
“娘娘不答应婢妾婢妾就不起来!”文淑媛的哭腔更浓,兰西真想把她叉出去,但到底还是不能撕破脸,只好起了身亲自去搀她起来:“淑媛有话慢说,母后她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