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观樱(死神,白露)》牙牙

1、观樱

　　初春三月。
　　又是一个落樱的季节。

　　露其亚保持着正座的动作，身体尽量伸直地望着对方。
　　那个不敢违逆的白哉正坐在自己对面用那张间歇性抽风到冷冻室的表情望着自己。
　　一字不发。
　　露其亚有些心慌。
　　毕竟在这种沉闷的情况下能一直保持一个表情的人只有那个看似冷血的兄长大人而已。
　　满不自在地把目光瞟向拉门外，樱花繁复层叠，洋洋洒洒地飘曳落下。
　　暗叹一口气，把视线收回，同时在心底感慨初春的冰冷。
　　今年冬天的雪……还没化呢。
　　这样想着，不知不觉间手脚也冰凉起来。冷风自门外吹进来，露其亚一个细微的机灵。
　　然后对面的男子微乎其微地挑了一下眉。
　　刚想把平放在脚边的手和起来搓搓取暖，可又碍于白哉冰霜的态度，路其亚只得无奈地又将手放回去。
　　“那个……兄长大人……请问有什么事情么？”又不是在比定力，路其亚终于按奈不住了。一大清早便把她从被窝里拉起来坐在这里吹风，那个白哉兄长倒是精神良好地一句不发陪她吹了半个小时！真是后悔啊……
　　心理一面打着退堂鼓一面观察白哉的表情，却忽然想起来号称“四无”（即喜、怒、哀、乐）表情的人正坐在对面永远一张扑克脸。
　　放弃察言观色的举动，露其亚缩了缩身体等待对方的回答。
　　“去端杯茶来吧。”终于，白哉说出了半个小时以来的第一句话。
　　“是。”露其亚忙应着，心想终于可以动动了。
　　一个非常爽快地起身，却不料腿脚早已坐麻，哪儿那么容易就饶过她。于是，露其亚像个土豆似地呼啦啦跌倒在地。
　　心里一面暗叫糟糕一面立坐起来陪上笑脸，不要又让兄长大人生气才是。
　　勉强地牵动脸部肌肉，却发觉有一种比笑来得痛苦百倍的感觉让她提不起笑来。直到面容扭曲。
　　一定是脚扭了。
　　顶着那张笑比哭还难看的表情“扭扭捏捏”地站起来，朝白哉一个鞠躬，还是先溜为好吧。
　　但她还是太高诂自己了，结果再一次回到了地上，她低哼了一声。
　　抬头，发现还保持着一贯姿势的白哉眉头好象拧在了一块。
　　“我……我没关系……马上就端茶过来。”嘿嘿笑着，暗暗地想把重心转移到脚上，可疼痛却不那么允许。
　　正想怎么解释的时候，却发现头顶的光被高大的影子给蔽住了。露其亚转头，随即吃惊地瞪大眼睛。
　　白哉已经来到她面前，居高临下地望着她。
　　“兄长大人……我真的没事……”
　　结果对方二话没说地将她提了起来。
　　竟用斩魄刀柄铛铛铛地敲起了她扭伤的脚踝！
　　露其亚痛得想对着那张冰山脸一口咬下去……
　　“兄长大人……您这是……”
　　紧蹙的眉松了些，白哉勉强把露其亚放回了地板上。
　　“不要。”
　　“哈？”不要什么？和一向惜字如金的兄长说话看来还真得带上个翻译。
　　“不要用敬语。”几乎是命令的语气。
　　“兄长……大人……？”话一出口露其亚就知道自己踩着地雷了——白哉很不自然地挑起了眼角。
　　“……”他再次把她提起来，像个玩劣的孩子不知疲惫地对着露其亚的脚继续“推敲”。虽然是不苟言笑，可看在露其亚眼里居然多了威胁的意味。
　　他今天是不是抽风了？心想着，嘴里连连叫痛，她终于妥协。
　　“兄长……”
　　白哉停下动作，望着落樱思考了好一会。
　　“好像也不对劲。”
　　露其亚刚松了一口气又警觉起来。她不要再受那种虐待了啊……
　　“兄长……大……”努力地咽了口口水，在白哉恐怖的目光下，同时把本想带出的敬语咽了下去。“我好象脚扭了。”
　　她认输她认输，早知道就不该逞强。
　　对方的表情在一瞬间软了下来。
　　“以后有事说，别逞强。”

　　当露其亚无奈地盯着自己被包得像个包子的脚欲哭无泪的时候，她真后悔一时妥协让白哉帮她包裹。
　　一圈一圈，仿佛贵族家的纱布就是比一般人多得多一样，白哉正认真地对付着剪不断理还乱的布团。
　　一圈一圈。
　　露其亚叹气，为什么她总是在他冷光表情下妥协？妥协的后果就像现在这样啊……虽然他提出亲自为她包扎让她怀疑在做梦，又威胁着让她必须答应让她在不情愿的同时心底冒出些小小的泡泡，但现实就是现实——再这样包下去，端午节就要提前到来了。
　　“行了。”当白哉满意地审视他的劳动成果时，眼神瞬间变了，嘴角有些轻微的抽搐。
　　露其亚苦笑着安慰，没关系。
　　“对了，兄长大……兄长找我有什么事情？”好险……看来习惯得改改了。
　　“……樱花。”
　　“啊？”翻译……需要翻译！
　　“看樱花。”死拧着眉头白哉终于挤出三个字。
　　换来了露其亚一脸茫茫然。
　　“我是说……咳……今年的樱花开得很漂亮，所以……”他在耐心解释，努力地困难地用尽所有耐心解释……
　　露其亚收到危险信号。如果她再不明白就该被死光眼神给谋杀了。
　　“是啊，今年的樱花很美呢……”那视线移过去，她才蓦然发觉似乎很久都没看见这般妖娆的美丽了呢。今年冬天的严寒，几乎把所以的花朵冻得凋零。
　　“恩。”
　　“可是有雪呢……还积着那么深的雪，我不好过去呢……”她指指那根“包子”腿。
　　随后的情形露其亚发誓她一生都不会忘记。
　　——那个冷面大哥……居然笑了……
　　虽然是小小的一点……但却是如假包换的真正的笑了……
　　“想过去吗？”他问她，语气在不知不觉中柔了许多。
　　“可是……”总不至于让她只用一只脚的瞬步飞过去吧。
　　话还没说完她就被一张带有体温的软软东西盖住了脸。露其亚疑惑地拉起来，发现竟是白哉平日里用的围巾。
　　白色的，毛质的，似乎……还带有一缕清香。
　　紧接着身体就偏离地面旋在了半空。
　　待露其亚回过神时，脸在瞬间通红了。
　　她正躺在白哉怀里，以一种暧昧亲昵的姿势。
　　于是挣扎，再被迫放弃。
　　他把她箍得很紧，绵热的体温源源不断地传了过来。
　　“兄长……啊——”
　　他、他、他抱着自己用瞬步掠到了屋顶！
　　“这个角度，很漂亮吧。”
　　“恩……”不知为什么，她心里软软酸酸的，又有一种蒸发飘摇的感觉。被他抱在怀里，感受他的体温，忽然觉得好温暖。
　　“呐，露其亚，我想起来了。”
　　“恩……？”迷迷糊糊地应着，花瓣在她眼前绕啊绕，真想沉沉闭眼睡过去。睡觉……一定很舒服呢……在这温暖的怀里……
　　“用敬语和叫兄长觉得别扭的地方。”
　　“恩……”
　　他的声音响在她头顶上方，她的眼半眯着，隐约地听到他说些什么，可又隐约地没听到，只能又重复地应了一声。
　　“……叫我的名字吧，露其亚。”
　　“……”
　　他低下头，眼神忽然宠溺起来。
　　她睡着了。
　　安静甜美得像个孩子。

　　一瓣樱花飘飘落在露其亚的鼻间上。
　　一只手轻柔地为她拈去。

　　——ＥＮ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