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宇航时代》钟晓生

6、第六章·暗潮涌动

　　机甲概述课上到第六周，学生们终于有机会去见识真正的机甲了。校长米卡杰带着学生们来到地下三十米深处的一号英雄广场，那里摆放着上百架从战场上退下来的不同种类的机甲。
　　在此之前的课上，米卡杰已经让学生们通过全息影像熟悉了各种机甲的外形和他们的功能，所以在开始上课之前，他先抽了几名同学回答问题。

　　“奥斯洛夫·弗拉基米尔，请你告诉大家，这是什么型号的机甲？请介绍他的特性。”米卡杰站到一台黑色的比其他机甲要大上一个型号的机甲面前，指着它问道。
　　奥斯洛夫走出队列，流利地答道：“这是建国五百三十二年由亚裔工程师杨恺主要负责制造的猛龙号重防御型机甲，使用最新的XB-30系统，可展开直径两百米的光盾，能够抵挡频率为E2的激光攻击。武器为频率为E1的激光反传感器武器，射程四百公里。特点是质量大，耗能大，移动速度低。”
　　米卡杰满意地说：“很好，请归队。”

　　裴哲仰望着那台巨大的黑色，低声喃喃道：“我父亲也有参与这个型号的机甲制作。”
　　斯图汀想起他的父亲就是一名工程师，于是问道：“那个叫杨恺的就是你父亲？”
　　裴哲摇头：“我父亲只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工程师而已。何况——”他斜了斯图汀斯图汀一眼，很严肃地说：“我父亲姓裴。”
　　“哈哈，别那么严肃，宝贝儿。”斯图汀干笑。

　　“奥托·冯·特里尔，你来告诉我，这台又是什么机甲？”
　　金发的奥托昂首挺胸地走出队列，余光往斯图汀和裴哲的方向瞥了一眼，脸色不大好看地高声答道：“建国五百一十五年制造侦察型机甲游龙号，XA-31操作系统，K3隐形系统，武器为能够发射亚原子束的能量炮。特点是质量小，耗能低，移动速度快。”

　　斯图汀根本没有听奥托的回答，还在跟裴哲说笑。而裴哲有心想认真听讲，但斯图汀在他耳边小声说话，导致他精神分散，也没有听进去多少。
　　奥托往他们两人的方向狠狠瞪了一眼，高声道：“教授，我能请人重复一下我刚才的话吗？”
　　米卡杰顺着他的目光往斯图汀和裴哲的方向看了一眼，面无表情地叫了斯图汀的名字：“斯图汀.贝赫拉米，请你出列。”

　　斯图汀这下可窘迫了，红着脸走到奥托身边，小声道：“校长。”
　　其实奥托原本是想为难裴哲的，没想到米卡杰先声制人，把斯图汀叫了出来。斯图汀幽怨地看了眼奥托，奥托别开头，从嗓子眼里憋出一声哼。
　　米卡杰平静地说：“请你重复一下，这台机甲的功能。”
　　斯图汀看了眼他身边的绛紫色小型机甲，登时一个头两个大。他最讨厌的事情就是记忆，这也是他工于理科而鄙薄文科的原因。这种小型机甲看造型应该是侦察型机甲，但到底属于哪一种呢？
　　他迟疑地答道：“这是游龙号？”
　　米卡杰正要点头，斯图汀又连连摇头反悔道：“不不，应该是狡兔号。”
　　奥托气得不动声色地把脚移过去狠狠碾了下他的脚趾。
　　斯图汀苦着脸道：“那就是猎狐号。”
　　米卡杰目光深沉地看着他：“下课后做一百个俯卧撑，然后写篇五千字的检讨，把教材第五章关于侦察型机甲的内容抄十遍，一起交给我。”
　　斯图汀快要哭了。
　　站在队列里的裴哲羞愧地低着头，脸红的快要滴出血来。

　　接着，米卡杰带着学生们来到英雄二号广场。那里有很多机甲的残躯，都是从战场上回收的，有ζ星系反地球共和国敌军的，也有地球军的。
　　从三百多年前开始，ζ星系成为了地球人流放重大罪犯的地方，人们在那里建设了大量能源站和工厂，利用罪犯们来制造新型机甲，并派遣一名联合国政府的高官与一支高科技部队驻守ζ星系，监督那些囚犯。地球联合国建国四百五十二年的三月十五号，地球驻ζ星系总督布莱德尔·V·巴顿统领ζ星系驻军和罪犯们成立反地球共和国，成为叛军首领。三月十七号，叛军利用ζ星系工厂制造的最先进机甲军团突袭银河系，毁坏了银河系三大空间站，给银河系的人类们带去了巨大的恐慌。因为被损毁的三大空间都在木星及木卫上，此次突袭在历史上又称木星偷袭事件。木星偷袭事件象征着银河系和ζ星系之间长达百年的战争序幕被正式拉开。

　　米卡杰允许同学们自行观看这些机甲的残躯，于是队列解散，学生们在这个广场上四散开来。
　　裴哲走近一个黑色机甲的碎片，斯图汀无所事事地跟了过去。裴哲试图爬进已成废墟的机甲的驾驶舱，但他体能确实不行，攀爬过程中脚一滑险些摔下去，是斯图汀在后面托住了他的屁股：“小心！”
　　裴哲脸一红，抓住了一块铁杠，赶快把屁股扭开：“谢、谢谢你。”
　　斯图汀不甚在意地仰头看着他：“慢点爬，我在后面保护你。”

　　裴哲爬到机甲的手臂处停下，小心翼翼地踩在一块翻卷的铁皮上，手抓着突起物，勉力保持着自己的平衡，仰着脖子凑过去看机甲的关节处。斯图汀爬上来，站在他身后，因为能立脚的地方很小，所以他和裴哲几乎贴在了一起，他呼吸时喷出的热气尽数落在裴哲耳后。
　　裴哲红着脸小声道：“你别靠这么近，热。”
　　斯图汀很无辜：“可是这里没地方站了。”
　　裴哲无奈之下不去管他，继续往关节的方向挺身。斯图汀看他动作艰难，腾出一手搂住他的腰替他保持平衡。

　　机甲的前臂已经断落，露出关节处的材料，是泛着红光的铜合金。裴哲伸手剥落了一小片材料仔细看了看，然后塞进自己的口袋里。接着他开始观察关节处的焊接。
　　在裴哲做这些事情的时候，斯图汀无所事事地四处张望着。他的目光滑过广场上层的走廊，又猛地转了回去——走廊上方站着一个人，穿着部队的黑色军装，不是学校里的制服。斯图汀的视力很好，虽然距离有几百米，但他能感觉道那人似乎在看着他们，而且隐约觉得那人有些面熟。
　　那个男人在被斯图汀盯着看了两秒之后转身离开了。
　　不知道为什么，斯图汀心里隐约感到不安。

　　过了一会儿，裴哲说：“上吧，我们进驾驶舱看看。”
　　在继续往上爬的过程中，斯图汀问道：“刚才你在看什么？”
　　裴哲说道：“我看看那里的关节处是用什么方法接合的——要知道，制作机甲时最关键的部分就是关节处，现在机甲身体的强度和武器的火力都已经非常发达，但关节的灵活性、韧性和强度一直是个很难协调的问题，这个方向的研究有很大的发展空间。”
　　斯图汀问他：“你为什么选择这台机甲？”
　　裴哲往上爬的动作停顿了一两秒，轻声答道：“这台是ζ星系制造的高级机甲。”

　　斯图汀正莫名间，裴哲已经爬进了驾驶舱，于是他也跟着鱼贯而入。
　　驾驶舱的保护玻璃已经在战争中消失了，里面一片狼藉，斯图汀咋舌：“毁成这样，驾驶这台机甲的家伙一定非常惨烈。”
　　裴哲不语，在驾驶舱中仔细检查着每一处装备。

　　过了一会儿，两人从驾驶舱中爬下去，意外地发现米卡杰正站在下面等着他们。
　　斯图汀先跳到地上，有些失措地向米卡杰敬了个礼：“上将。”
　　米卡杰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上将是在战场上的称呼，在学校里叫我校长或者教授就可以。”
　　斯图汀紧张地开口：“校、校长。”

　　裴哲爬下来，也对米卡杰敬礼：“校长。”
　　米卡杰面对他的时候脸色竟柔和的不少，还伸手替他整了整攀爬时弄乱的衣领：“你刚才上去看什么了？”
　　裴哲不安地答道：“我……我只是进去看一下这台机甲的装备。”
　　米卡杰冷峻的面孔上竟露出了一丝微笑：“在开学之前我问过你，听说你的志向是成为机械工程师。孩子，告诉我，你有什么发现？”
　　裴哲越发不安，手抓着衣服的下摆：“我、我发现敌军的机甲在关节处铜合金外还包裹了一层合金材质，是我从来没有见过的结构。我取了一些残片，回去以后打算去实验室检测一下材质的成分，然后试验这种装备的强度。”
　　米卡杰的目光愈发柔和了：“很不错，这台ζ星系制造的战斗型机甲是三个月前的战利品。部队里的高级工程师们对这种装备也很有兴趣，正在做你刚才所说的测试。”
　　裴哲低着头，惶恐地简直不知道说什么。

　　米卡杰拍了拍他的肩膀：“孩子，放轻松一点，你面对所有教授都这么羞涩么？我昨天看了你们月测的成绩，你的文化课程还是第一，只是体能课稍逊一筹。继续努力吧，我看好你。”
　　裴哲嗫嚅道：“谢谢校长。”

　　米卡杰终于又将目光转到斯图汀身上，斯图汀惊觉米卡杰的目光触及自己的一瞬间那丝柔和消失了，不禁打了个寒颤。
　　就在刚才米卡杰和裴哲对话的时候，斯图汀一直胆大妄为地打量着米卡杰的侧脸，在心中暗暗惊叹这真是他见过的最帅气的中年男人，不过自己到了中年一定会比他更英俊。此刻他心里默默想道，难道自己什么时候得罪了这位联合国最优秀的五星上将之一？为什么他对待自己和裴哲是截然不同的态度？还是……米卡杰大人不爽自己长得比他更有女人缘？
　　米卡杰淡然开口：“斯图汀.贝赫拉米，你月试的成绩是倒数第十名。”
　　斯图汀脸皮抽了抽，然后想道：米卡杰大人知道自己的全名……果然是因为自己太英俊太吸引人注意了吗……
　　米卡杰说：“理论课已经告一段落，明天开始你们就可以进入机房用全息模拟机练习操纵机甲了。你的父亲是一位很出色的机甲操纵师，他的技巧连我都感到惊叹。我希望你能像你父亲一样努力。两个月后有第一次机甲模拟战，我期待你的表现。”
　　斯图汀咽了口唾沫：“是、是的，我会努力的，绝不辜负您的期望。”
　　米卡杰最后用深沉的目光看了眼他二人，昂首挺胸地转身离开了。

　　斯图汀又抬头往走廊上看了一眼，再次看到了那个黑色制服离开的背影。他皱了下眉，心想：难道刚才那个人是因为自己发现了他而离开的？那究竟是谁？

　　下课以后，米卡杰走入休息室，只见一个穿着黑色制服的家伙坐在他的旋转椅上，并把双腿搁在他的办公桌上，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手里正拿着一份资料在翻。那个家伙的肩章上和他一样印着五颗金星。
　　米卡杰走过去，不客气地一脚踹向他：“把脚拿下来，马歇尔！”
　　罗伯·D·马歇尔眼睛没有看他，双腿一收，灵巧地避开了他的攻击，坐在椅子上转了一圈，晃晃手里的资料：“看来那个孩子的脑袋还不错，入学考试第一名，第一次月试也是第一名？”
　　米卡杰没好气地走到一边给自己倒水：“是的。”

　　罗伯·D·马歇尔问道：“有什么发现？”
　　米卡杰摇头：“就目前的观察来看，他似乎什么都不知道——不过很有可能是他隐藏的太好。”
　　“啧啧。”罗伯·D·马歇尔歪着一边嘴角笑道：“我没看错的话，你刚才一宣布解散，他就向V3号机甲走过去了——那可是那个人的作品。我就不信，他真的有那么单纯，什么都不知道。”
　　米卡杰很平静：“这不一定——如果我是他，我隐藏的那么好，一定会避嫌，而不是当众奔着那台机甲而去。”
　　罗伯·D·马歇尔摇头晃脑地说：“亚裔人一向是很狡猾的。那个叛军建国元首布莱德尔·V·巴顿体内可就有一半亚裔人的血！”
　　米卡杰说：“这种种族歧视的话，你最好不要在别的人面前说。”

　　罗伯·D·马歇尔笑了笑，无视米卡杰冷峻的目光，又把脚搁上了办公桌：“你给他安排的室友是贝赫拉米家的小儿子？那家伙怎么样？”
　　米卡杰走到一旁的沙发上坐下：“根据调查人说，他心性单纯，性格外向，可惜心思不在学习上。事实上这几周观察下来，我也认为他——不错。另外贝赫拉米中将对国家忠心耿耿，所以我才选他去接近裴哲。其实他考试的分数是远远不够资格进入军校的，他似乎也不想进来，旷考了一门。不过我认为他是个合适的人选，才让人给他改了分数。”
　　罗伯·D·马歇尔顿了顿，嗤笑道：“那小子一定很郁闷，就因为这种理由硬是被扯进了军校。”
　　米卡杰耸肩。

　　罗伯·D·马歇尔问道：“你没有对贝赫拉米那小子透露任何风声吧？”
　　米卡杰摇头：“不，他是个藏不住话的人，如果让他知道什么，他一定会在裴哲面前有所表现。先放任他自由地和裴哲交往，我认为他的性格是非常容易打动人心的，而且他的好奇心很重，如果裴哲真的知道什么，他也许能撬开裴哲的嘴。等过一段时间，我再派人去试探他的口风。”
　　罗伯·D·马歇尔饶有兴致地问道：“你不怕他和那个亚裔小子感情深厚以后，会袒护他？”
　　米卡杰说：“事实上，他不是个吃得起苦的人，也不是个口风严实的人，我认为现在的他性格中有懦弱的成分，这也是我选择他的理由之一。”
　　“噢？”罗伯·D·马歇尔说：“听你这么说，我怎么觉得那小子一无是处？你还说他不错？”
　　米卡杰沉静地说：“其实他和我年轻的时候有点像。他还没有成长，心性略显幼稚，如果有机会给他历练的话，我认为他会是一个可造之材。”
　　罗伯·D·马歇尔挑眉：“和你像？就你这个刻板的模样，你刚才怎么形容他的来着？心思单纯，性格外向？亲爱的，你怎么好意思厚着脸皮这样变相地夸赞自己？用的还是这些和你的特质完全相反的词汇。”
　　米卡杰根本不理睬他的讽刺。

　　罗伯·D·马歇尔从椅子上站起来，一边往外走一边说：“那就这样吧，我今天只是来看看的。政府为了控制那个小子，给他免学费进入军校的资格，把这个任务交给你，你可不要让政府失望——我亲爱的，米卡杰大人。”

作者有话说

　　求撒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