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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此生不悔 ...
元朔三年的初雪,清浅绵长,不过一夜,长安城已是薄薄的披了层雪色。极目望去,静谧安详中仍不失庄重,帝都风范丝毫不减。
天际不过才露一丝鱼肚白,未央宫中却已经静静的忙碌起来,各个宫道边认真清扫积雪的内侍一个个冻得满脸通红,却只是眼神不错的盯着手中的扫帚,认真打扫。
宏伟的殿阁间,渐入不惑的帝王越发暴躁易怒,让整个未央宫都失了生气般死寂下来。
一个着靛蓝侍卫常服身披竹甲的北宫卫士,形色匆匆的低头直往前行。
当椒房殿大气高广的门楣以及那和着淡淡花椒香味的暖风扑面而来,他才猛然回神止步,深深吸了口气,随前来传唤的宫女低头进了这大汉朝最尊贵的殿阁之一。
椒房殿内的热气,和着一丝略刺鼻的椒香,卫子夫只着了身刻丝泥金牡丹纹的暗红襦裙,一头乌发只是用支衔珠凤钗挽起,倒是少了几分尖锐。
北宫卫士恭敬的跪下,将略抖的手藏在袖中,尽量稳住声线,恭敬道:“启禀皇后娘娘,废后陈氏病重,求见陛下……最后一面。”
病重?
最后一面?
“本宫记得,陛下有命,任何人不得进出长门,”卫子夫阴沉着脸色,接过身边侍女递来的茶遮住面色,厉声道:“你……又是怎么得知废后病重?!”
看到那侍卫浑身一震,卫子夫面上毫不掩饰的扬起一抹得意,继续道:“废后之事,本宫知道了,你先退下,好好把守长门宫,本宫不希望……有人违逆陛下旨意!”
那侍卫松了口气,颤抖着身子连忙退下,那攥在袖子里的手心,紧紧的握着一枚沉甸甸的金锞子。
“娘娘,此事是否禀告陛下。”黄门令担忧却谨慎的开口,那废后,毕竟不是寻常的宫嫔。
“不必了,”卫子夫扬起已经泛出细纹的纤手取下发间的凤钗把玩着钗头的流苏,眼神突然狠厉起来,“通传下去,任何人不得宣扬此事,本宫要她知道,谁才是这椒房殿真正的主人!”
~
凛冽的寒风夹杂着无序的飞雪毫不留情的飞进长门宫简陋的殿阁内,那些怎么也无法关严的窗子让云芳终于一个踉跄跌坐在地,双手狠狠掩住口鼻,却止不住泪水断了线般的砸在地上,她从未如此痛恨自己的无能。
冷,似乎已经没有感觉了。
泪水模糊了视线,阿娇几乎感觉不到自己的存在,她的心,还在跳么?为什么,为什么彻儿还不来?
只是空荡荡的殿阁里,除了云芳压抑的哭声和阵阵风声,再无其他。
“娇儿,到外祖母这儿来……”
恍惚间阿娇睁开了眸子,眼前是窦太皇太后慈祥和蔼的笑容,那笑带着无法言喻的温暖,让阿娇贪婪的靠近,却总觉得心中似有牵绊,不愿起身。
“外祖母!”阿娇突然一声低唤,却惊得云芳连滚带爬的凑到床边紧紧握住她挣扎的手,想要安慰,却怎么也开不了口。
寒风刮得床幔四散飞扬,阿娇看着眼前和蔼的太皇太后,面上浮现一丝温暖。可是忘了什么,她突然惊恐的将目光投向门外,却只有空荡荡的雪地和四散飞扬的帐幔,毫无人气。
阿娇绝望的绽出一抹娇俏的笑容,眼神直直的盯着门外,“彻儿,若是从未遇见你,多好……”
几不可闻的轻声呢喃,经不起寒风的萧瑟,瞬间便化为乌有,而屋中唯一的油灯也终于在寒风中摇曳着熄灭。
冰冷的床榻上,骨瘦如柴的手突然直直的扬起,却瞬间如断了线的风筝般狠狠跌在榻上。
而云芳压抑的哭声却在这一刻瞬间倾泻,再不掩饰,声嘶力竭的哭声,在凄清的殿阁中,久久回荡……
~
庄严雄伟的宣室殿,因是帝王居所,也因其古朴沉重,总是多了几分压抑。
刘彻放下厚重的竹简,习惯性的抬手自袖中取出一方丝帕细细打量,面上瞬时多了几分甜色。雪白的绢布上隐隐泛着暗沉的色泽,一朵芙蓉花开得正艳,而那丝帕角落里,用青色的丝线仔细绣了“阿娇”二字……
这是那年在上林苑中,阿娇爬树摘果子的时候遗落了的,她亲手绣得第一方帕子,虽然只是绣了个名字。
“彻儿,你看!”阿娇雀跃着攀上并不高的矮树,却遗落了一片雪白。
刘彻抿嘴淡笑,宠溺的提步上前,捡起地上的绢帕收在袖中,这才快步上前接过阿娇扔下来的果子。
几日前,皇祖母为他们定下了婚期,那种心有灵犀的快乐,是无需用语言表达的。
“要这些干什么?”刘彻虽然在很认真的捡,却仍忍不住抱怨,不明白阿娇为何甩开侍婢随从,非要拉他到这儿来。
“彻儿,接住我啊!”
阿娇一阵欢乐的笑声,刘彻刚刚抬头,却已经看到她张开了双臂,轻轻一个纵身,跌进了刘彻尚不宽厚的胸膛中,咯咯直笑。
不过一瞬间,恐惧的震惊随即被怀中的踏实所替代,然而刘彻的心,还是疼了一下,不自觉地加重了手臂上的力道,将阿娇牢牢圈在怀中,才终于将心中的不安驱散。
“哎呀!怎么都掉在地上了!”阿娇突然挣扎起来,看着地上的果子,满脸心疼。
可是刘彻的怀抱,她怎么也挣不开,恼怒的抬头,却被刘彻一个偏头躲过她的凝视,只听他闷声道:“不过几个野果,要来干嘛?”说着,更加重了手上的力道。
看着这样怪异的彻儿,阿娇一阵思索却浅笑出声,“哎呀彻儿,我可是要为你洗手作羹汤的煮饭婆哦,你把食材都丢了,要我怎么办嘛……”
阿娇佯装嗔怒的抱怨,在刘彻柔软却微微冰凉的唇瓣贴上来时,全部咽回了肚子里,只剩下一双俏丽的杏眸使劲儿地瞪着,感受到刘彻的牙齿企图撬开她的贝齿,一阵惊慌后却是猛然用力推开了他,两颊通红的嗔道:“就是没饭吃,你也不能咬我啊!”
刘彻瞬间无语,却是伸手不容置疑的将阿娇拉过圈在怀中,用手轻轻阖上她清澈明媚的眸子,蜻蜓点水般的吻落在她的额头,细碎而甜蜜。
那一年,他在上林苑抱着雀跃的阿娇,暗暗发誓,要阿娇这样欢喜一辈子。
可是一辈子,真长啊……
刘彻将丝帕叠好,正欲收入袖中,杨得意亦步亦趋的走了进来:“陛下,馆陶大长公主不顾阻拦,今晨违令入宫,进了长门宫。”
听着早就习以为常的奏报,刘彻唇角的弧度瞬间消散,不动声色的将绢帕收入袖中,轻轻“嗯”了一声便示意他退下,继续批阅手中的奏折。
然而杨得意只是恭谨的侍立在旁,并未退下,而他的身子微微颤抖,倒是引起了刘彻的注意。
刘彻抬头看到他仍在殿中,声音中便多了几分薄怒:“还有何事?”
“陛……陛下,”杨得意一脸为难,突然跪倒在地,断断续续地禀报:“废……废后,陈氏昨……昨夜……薨……薨了……”
这一句话,几乎费尽了他毕生的力气,却也将刘彻此生的牵绊尽数抽去。
他端坐在御案之后,手中的竹简措不及防地跌落,眼神空洞的望着前方,却没有一丝焦距。
“胡说八道!”刘彻猛然起身,将案上竹简尽数挥落:“她那么年轻,怎么就突然去了!”
杨得意跌跌撞撞的爬起,端正跪下,“娘娘已病了多时,只是不知为何……没有消息传来,所以才会……如此突兀……”
不过一阵风过,杨得意笔挺的身子被生生带倒在地,再抬头时,御座之上,哪里还有帝王沉稳的身影。
~
长门宫外,刘彻站在他不知驻足了多少次的亭中,又一次停下了脚步,远远望向那重重殿阁之内,平日里阿娇最爱呆得秋千架,也只是空落落的独自摇晃。
紧紧攥住手中的绢帕,刘彻似乎想要藉此获得力量的来源,终于提步迈进了长门宫。
凄清冰冷的宫殿,他不知一次注目,却从未踏足其间,所以他从不知道,长门宫里,是这样寒冷。
阿娇……是最怕冷的啊……
面色随着刘彻的步伐越发青紫,空荡荡的寝殿内,只有云芳一身重孝,跪在榻前,愣愣出神。
看着冰冷整洁的床榻,刘彻颤抖着开口:“娘娘呢?”
云芳没有焦距的目光缓慢的转到刘彻身上,似是费了好大的力气,才看清面前之人,然后摆正僵硬的身子,深深磕下头去,就那样以头触地的姿势僵硬的跪着,将面上的怨恨掩盖。
“我问你……阿娇呢?”
“翁主……翁主她被长公主带走了……”云芳僵硬的直起身子,面上已是平静如水。
刘彻转身就走,步履匆匆,却听云芳突然喊道:“陛下!”
刘彻回头,却看到云芳带着嘲讽的一脸悲戚之色。
“翁主……有东西让奴婢……交给陛下。”
熟悉的紫檀木雕花妆奁,刘彻抬手细细的摩挲着发光的木纹理,心中五味杂陈,这是当年阿娇入主椒房殿时,他亲手送给她的,那时妆奁中只放了一支光彩夺目的衔珠金凤钗,可是如今,这妆奁里放得很多,却独独没了那支金钗。
刘彻颤抖着双手拿起最上的一卷白绢,点点墨痕,当熟悉的字迹映入眼帘,刘彻忽然泪如雨下,再没有了帝王的疏冷。
“彻儿,见字如晤。
幼时木芙蓉下你我跌在一处时,我从未想过,这一生的喜怒哀乐,都牵在你的身上。
当你对信誓旦旦的许下金屋之诺时,我躲在母亲身后,心中是说不尽的欢喜,那时我想,定要护着你一辈子。因为我是阿娇,你是彘儿,我是你的姐姐。
所以当母亲问我愿不愿意嫁你时,我信誓旦旦的回答,因为我以为,你愿意用金屋藏我,那定然是十分珍贵的。可是我只记得你要给我金屋,却忘了你并未说让我住一辈子。
其实,后位、金屋,都不是我想要的,我只想和彻儿过两个人的生活,没有未央宫里的权谋争斗,勾心斗角。但是你眼中的渴望,无法忽视,我总想,只要彻儿高兴就好。
当我和你携手站在未央宫门前受百官参拜之时,我以为,我是唯一有资格同你比肩俯瞰如画江山的人,那一刻,我笑的无比自豪。
直到卫子夫的出现。
我不甘、怨恨,却从未后悔。
我从不后悔嫁给你,即便是你决然转身,把我丢在长门。
我仍旧满怀希望的等在宫门处,看着你送我的一件件器物,等着你御辇轩车带我回我的金屋,再喊我一声阿娇。
日升日落,云起雾涌,我静静的等待,可你,终究还是没有来。
云芳笑我傻,我摇摇头说她并不懂你。
我以为我知道你心中有我,直到后来卫子夫霸了天下,我才发现,你身边的位置,早就给了别人,原来不是只有我,才配站在那里。
我忽然明白,彻儿再也不会来了。”
信到这里戛然而止。
刘彻手中的白绢早已被泪水湿透,目光触及原本盖在白绢下的器物,他的手,再一次不可抑制的颤抖了。
一朵干枯的木芙蓉,是那年在上林苑时,他亲手簪在她鬓间的火红颜色。
一支圆润的白玉簪,是阿娇及笄时,他亲手打磨插在她如云发髻间的贺礼。
一把站着墨迹的羽扇,一个玉镯,一条扇坠,一块玉佩……
“这些东西,云芳本想给长公主作个念想,可又觉得,公主已经带走了翁主,那这些东西,皇上若要……便给陛下吧!”云芳看着绝望的刘彻,突然静静开口:“翁主在长门宫里等了半辈子,如今陛下终于来了,可是翁主……却看不到了。”
“阿娇……可有话……留给我……”
“翁主走时,盼着陛下来,到弥留之际,她只盼来生……再不要遇见陛下。”
刘彻紧握的双手颓然松开,雪白的绢帕自指尖滑落,仿若折断的蝶翼,翩然落地。
~
长安城外,护城河边,马儿凌乱却急切的蹄声猛然停下,扬起一片尘土。
刘嫖已届花甲之年,身子伛偻尽显老态,只是她面上的决然悲戚,不减分毫。静静的伸手,在风中轻轻张开了手,瞬间四散飞扬的白色粉末,晕染了方寸天地,也不过片刻,又归于清澈。
刘彻略显狼狈的下马疾奔而来,抬手猛地攥住馆陶的手腕,“姑姑!阿娇呢?”
然而回应他的,却只是刘嫖淡然的眼神,她冷冷的甩开刘彻的束缚,转身接过身后侍从手中空空的白瓷罐,在刘彻惊讶的目光中松手……
“嘭!”
四散的白色粉末被风一吹,瞬间消逝,只留下残存的碎瓷片在原地不甘的打着转。
而刘彻未及挽回的手就那样僵在半空,看着满地的碎瓷,任风携着雪花利剑一般打在他脸上,动也不动。
“娇儿,金屋藏娇?这个男人,再不能关着你了……”
刘嫖一个狠厉的巴掌摔在刘彻面上,决然转身。
孤寂的郊外,刘彻颓然的跪在地上,伸手抓起一片碎瓷狠狠攥住,“阿娇……等我……”一声呢喃,伴着点滴晶莹没入尘埃,低到看不见的地方去,却再也没有挽回的余地……
~
征和元年,巫蛊事发。
征和二年,卫太子拒捕,死。卫后闻之大恸,自绝于椒房殿。
~
后元二年二月丁卯日,宣室殿。
悲戚沉重的哭声穿透重重宫闱,却不知有几分哀伤在其中。
刘彻坦然的躺在榻上,瞪大了眼睛盯着头顶花纹繁复的帐幔,呢喃道:“阿娇,我来找你了……”
当苍老的帝王终于支撑不住阖上双眼,震天的哭声中,他失落的魂魄游走在人群之上,却怎么也找不到他渴望的那抹倩影。不是说,人死之时,会看到生前最渴望见到的人么?
开新坑,老规矩,求收藏,求包养~!!!
且同我一起,再看汉武雄风中的多情儿女,如何再谱新词,笑看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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