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昔如青丝暮成雪》悲莫忘

5、我喜欢你

　　翌日，薛皓谦一人在寝室蒙头大睡，手机却响了起来，邵思信发了信息来说，已经请假了，穆雨君说让自己好好休息云云。薛皓谦没回他信息，把手机放到床头柜上继续睡觉。想来真是无奈，昨天还好好的，今天一起床却有些发烧，连带着喉咙也痛了起来，连咽口水都疼。薛皓谦从上高中起，基本每年都要得一次扁桃体炎，已经习惯了。算不上什么大病，却是郁闷至极，本想和邵思信一起去的，想想自己说不了话，去了也没用，就让邵思信帮自己请了假，在寝室休息。
　　不知道过了多久，懵懵懂懂的听见有短信来了，薛皓谦暗想，这邵思信，还没完了，就这么不愿意自己好好休息么？拿起手机一看，却是穆雨君发来的信息！“听思信说你病了，还好吗？”薛皓谦一个鲤鱼打挺坐起来，回复道“恩，谢谢关心。我很好，你们今天的任务完成了吗？”才过了半分钟不到，穆雨君就回复了他“是啊，现在正要去吃饭呢，你想吃什么？思信说帮你带回来。”
　　薛皓谦登时睡意全无，拿起手机和穆雨君你来我往地发信息聊起来。聊得都是些小事，却觉得穆雨君好像离自己近了些。顿时有些坐不住，起床用电脑在空间里写了篇日志。
　　一连几天薛皓谦都和穆雨在手机上交流，说来也怪，以前手机明明是可有可无的东西，现在却成了自己重要的沟通工具，上哪儿都机不离身。就连上课的时候都在聊，好像总是能有说不尽的话题。当然，话题都是薛皓谦找的，除了第一次，穆雨君从没主动找过薛皓谦，薛皓谦也不在意，管他谁找谁，重要的是结果。
　　选修课，实在无聊，邵思信都在旁边快要睡着了，薛皓谦没事做，发了条信息给穆雨君，“我在空间里写了个故事，评梁祝的，君君同学给点点评吧！”
　　过了几分钟，穆雨君回他说，“你好像很爱写文。”
　　“恩，有时候突然想起什么就会想把它写下来，比起写文我更爱写诗，我喜欢咬文嚼字。”
　　“呵呵，看不出你还是才子。”
　　“哪里？不过是打发时间，倒是乐在其中，我的朋友都说看不懂来着。”
　　“莫不是你想即兴写一首诗给我看看？”
　　“写给你么？好啊，不过我写的不好，你就当打油诗看看罢，平仄什么的不必细究。”
　　“好啊，那我就开始期待你的大作了。”
　　写诗么？薛皓谦挠了挠头，穆雨君是个理性的人，一般这种人都比较喜欢浪漫吧？既然如此，一般的诗显然不能引起她的关注，自己铺垫了那么久，也该试探一下她。
　　经过几个小时的埋头苦想，薛皓谦总算是用了一整天上课的时间凑出一首不成诗的诗。虽然写的一般，但是只要告诉穆雨君这其中的意思，就已经起到了效果。
　　刚回到寝室，就编辑好信息发给穆雨君：“已经写完，请大师品评。”附带着把写好的诗也一并发了过去。
　　“蝶纷飞，成双对，亲密缠绵戏月桂。君起舞，妾相随，千山暮雪咫尺内。见此景，忽落泪，怎料蝶聚人正悲。皓月隐，雨滴坠，似诉往昔难再回。情渐远，心已碎，莫道来世再为配。”
　　过了好久，穆雨君才回复他说，“还不错，是写梁祝的？”
　　“额……虽然意境差不多，但是你再仔细看看，会有惊喜哦。”
　　又过了一会，穆雨君才回道，“这里面……是写了我的名字？”
　　还没等薛皓谦回复，穆雨君又发来信息说，“好像还有你的名字。”
　　“哈哈，果然好眼力。”薛皓谦合上手机，倒是很想看看穆雨君此时是什么样的表情。不管是什么，一定很有趣。
　　“恩……是很有寓意，那我就把它收藏了啊。”
　　薛皓谦正有些沾沾自喜，手机又震动起来，“对了，大才子，我们要交一份三千字的实践报告，你那么有文采，一定没问题！”
　　什么？！这人，居然要自己帮忙写报告，又不是同一个专业的，自己又没有经验，怎么写啊？薛皓谦忙打电话过去解释说没有经验，穆雨君却笑盈盈地用一句“教授又不会仔细看，关键是字数凑足即可，不过一个随笔作业，就照着高中作文那样写打工的经历就行。”把薛皓谦准备的所有理由统统否定。这下可好，没有那个金刚钻，却揽了个瓷器活。穆雨君等了半天薛皓谦都没说话，更加开心地笑起来，安慰他说“薛才子，下周一就要交报告了，后天下午小组活动的时候你一并带来给我吧。”
　　这一刻薛皓谦算是体会到了搬石砸脚的感受。忧心忡忡的挂了电话，斜躺在床上想想应对的办法，却想不出什么好主意。罢了，反正病也好得差不多，休息得也够了，加上穆雨君亲自开口了，写就写吧，薛皓谦便拿起背包，到网上找资料帮穆大小姐写报告去了。
　　虽说花费了不少精力，不过总算赶在见穆雨君之前搞定了三千字的报告。
　　周六早晨的音乐大教室里，艺术小组的成员都到齐了，薛皓谦有些意外的是，明明之前说还有2个女生也在小组里，却变成了亲密的一男一女。姚熙见他有些困惑，解释道：“之前还有一个女生转去学生会了，所以孟宁就找了她男朋友过来凑数。现在咱们是三男三女，平均分配咯！”
　　经过一番介绍，那女生叫孟宁，男生叫秦浩然，都是大一计算机系的学生，两人是同班同学。秦浩然皮肤黑黑的，长相一般倒很老实，甚至可以说有些木讷，不知怎么的，秦浩然的样子老让薛皓谦想起郭靖郭大侠。孟宁倒是长得可爱，干练的短发，说话总是有些害羞，大家却不叫她的大名，只称呼她做柠檬。
　　薛皓谦问道，“这次是要想个什么节目呢？”
　　姚熙抢先说道，“是演《白毛女》啊”
　　“《白毛女》？”
　　“对啊对啊，咱们角色都分配好了，你演大春，秦浩然演杨白劳，邵思信演黄世仁，君君姐演喜儿，孟宁念旁白，我嘛，就跑龙套各种其他的配角！”
　　邵思信不满地嚷嚷道：“凭什么我演黄世仁啊？我这一副正义凛然的摸样一点都不像强抢民女的土匪！”
　　“正义凛然？我们里面就属你长的最像坏人，你看你自己，贼眉鼠眼的，活脱脱一副采花大盗的摸样！”
　　姚熙话音未落，大伙都笑了起来，这小丫头，损人的话倒是说得顺口，一个咯噔都不打，弄得邵思信气得够呛，连话都说不清了，一直嘟囔着，“我……我……你……”
　　穆雨君见邵思信吃瘪，摸了摸姚熙的头，劝道：“行啦姚姚，他都被你气的说不出话了，你就别挤兑他了。”
　　邵思信见穆雨君帮自己解围，稍微缓和过来一些说：“你……好男不和女斗，还是君君姐说话中听，你也不学学。”
　　薛皓谦拍了拍邵思信道，“行啦，姚姚就是开个玩笑，你就当为艺术献身呗。哪儿那么多废话。”
　　“就是就是！算便宜你了，黄世仁可是最有权有势的角色了，大老爷呢，你还不满什么啊？”
　　在一旁的孟宁突然笑起来说：“是啊小绍，好歹黄世仁的名字不错，你看阿皓演的，虽然是白毛女的男朋友，那名字寒颤得很，居然叫大春，一想起来我就忍不住笑……”
　　不说还好，一说大家又笑了起来，薛皓谦无奈地看了看大家，怎么明明在嘲笑邵思信的，却平白把自己给扯了进来，和邵思信无奈地对视一眼，异口同声道：“好啦，不开始排练么？”
　　本来姚姚和柠檬还没想放弃这个机会继续调侃两人，穆雨君却一本正经地说：“恩，你们两个小丫头就别闹了，再闹他们撞墙的心都有了。”
　　邵思信见姚熙有些悻悻的样子，一时得意忘形，脱口道：“看你那小样，见缝插针的找茬，还是嫂子厚道！”
　　此话一出，姚熙和薛皓谦皆是一惊，邵思信也发现自己失言，顿时僵在那里。姚熙认了薛皓谦做哥哥，穆雨君是知道的。这话刚说，穆雨君就明白了几分，在看三人神色各异，更是肯定了心中的猜测。皱眉道：“嫂子？”
　　薛皓谦赶忙辩解道：“他瞎说的，开玩笑呢……”
　　邵思信也忙说：“瞧我嘴笨，口误了，唉，最近玩游戏太多了，脑子不清楚呢。”
　　姚熙给了邵思信一个爆栗，厉声道：“看你这破嘴瞎说！君君姐的名字都叫错，该打！”
　　孟宁和秦浩然不明所以，只得在一旁面面相觑，搞不懂这几人闹的是哪一出，却感受到似乎是穆雨君生气了。而穆雨君依旧皱着眉头，也不说话。气氛突然变得尴尬了起来，众人大气也不敢出，只是怯生生地看着穆雨君。
　　沉默了半晌，穆雨君才绽放了一个笑容地说：“不是要排戏呢？都愣着做什么？傻啦？”
　　见穆雨君笑了，姚熙大舒一口气，说：“开工啦！大家别偷懒哦！”
　　大家你一言我一语的，倒像一个大家庭，叽叽喳喳的讨论着整个戏目。薛皓谦心中有些忐忑，生怕穆雨君不开心。想着想着，倒是有了一个想法，借着这个机会，也好试试穆雨君的态度。
　　薛皓谦满怀心事的熬过了排演时间，结束的时候突然叫住了穆雨君，在她身边轻声说：“一会可以留下来和我说几句话么？”
　　穆雨君点了点头。
　　邵思信和姚熙有些不放心，薛皓谦含笑道：“你们就快走吧，我又不是豺狼虎豹，只不过是把穆雨要我写的报告交给她而已。”
　　众人都收拾东西离开了，偌大的音乐教室只剩下薛皓谦和穆雨君。薛皓谦含笑把报告递给穆雨君，穆雨君道了声谢谢接过报告，薛皓谦却不松手，穆雨君一拉，薛皓谦仍旧没有放开，只轻柔的说：“刚才思信的话，你听到了吧？”
　　“……”穆雨君的目光移向别处，却不去看薛皓谦。
　　薛皓谦自顾自的说：“有些话，可能你不想听，但我却忍不住不说……兴许说了，就连朋友都做不成。”
　　“……”穆雨君却仿佛没听见一般，依旧是原来的姿势，一动不动。
　　见穆雨君不说话，薛皓谦索性把一肚子的话浓缩成一句，直直地看着穆雨君的眼睛，“我……可以喜欢你吗？”
　　穆雨君一震，抬起头来看着薛皓谦，手里的报告却是散落了一地。
　　薛皓谦深深地看着她，她眼里满是复杂的神情，有些许无措，也有为难，还有些薛皓谦看不懂的感情。薛皓谦只陷在她的目光里，突然没办法思考，她的眼眸那么明亮，像是海，又像天上的星，那么美，美得惹人沉醉……蓦地有些后悔自己的鲁莽，好怕她会狠狠的拒绝自己，从此把自己列入不相往来的黑名单。
　　朱唇轻启，薛皓谦心里却是忐忑，只听穆雨君淡淡的说：“你……刚才说什么？”
　　“我说……我喜欢你……”
　　穆雨君浅浅一笑道：“你可知“喜欢”这两个字的意思？”
　　薛皓谦想了想，侃侃而道。“当然知道，穆家有伊人，绝世而独立，一顾乱如麻，再顾倾我心。管它世间女子有几何？雨君难再得。”
　　听了薛皓谦的蹩脚古文，穆雨君眉头一舒，打趣道：“这句子，不是临时想的吧？蓄谋多久了？”
　　“哈，还是被你发现了……”薛皓谦咽了咽口水，继续问“你却还是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可以告诉我答案吗？”
　　穆雨君皱眉想了想，好半天才沉声说，“你这个问题，其实不算是个问题吧，难道我不许你喜欢，你就不喜欢了么？我正不知怎么回答，所以你也不用等我的答案了。”
　　虽是嗔怪的语气，却没有一点责备的意思。言语之间，虽没有明说，却没有否认薛皓谦的心意。薛皓谦心中大喜，穆雨君显然是并不反感自己，也愿意给自己一个机会。
　　穆雨君见他笑得一副傻样，浅笑道，“对了，每次叫你的名字，我都想起小耗子……哈哈，姚姚还说邵思信贼眉鼠眼，在我心里你才最像耗子呢。”
　　“啊？你居然笑我长得像老鼠？”
　　“哪里是老鼠？明明说的是小耗子，不同的，小耗子多可爱，眼里满是机灵，像那个电影里的鼠小弟一样。”
　　薛皓谦大笑，这人，老鼠和耗子明明是一样的，难道番茄和西红柿也有分别不成？
　　穆雨君喃喃道，“以后就叫你小皓子吧，多可爱的名字。”
　　薛皓谦并没觉得耗子这个动物哪里可爱，甚至有点恶心。不过说来也奇怪，被穆雨君那么一说，再想起她叫小耗子的时候开心的摸样，倒真觉得小耗子与老鼠不同，甚至变得亲切起来，听起来心里暖暖的，这个，算不算是特别的昵称？
　　薛皓谦伸手捏了捏她的鼻子，宠溺的说，“那我是小耗子，你又是什么呢？”
　　穆雨君摸摸鼻子，得意地说，“我？我自然是猫了。”
　　“你的名字和猫有关系么？”
　　“你是真傻还是装的呀？猫自然是抓小耗子的能手，你可别妄想和我斗。”
　　把穆雨君送回了寝室，看着她消失在视线里，满脸的笑意立刻褪却得无影无踪。冷酷的眼神逐渐取代了先前的柔情。暗暗对自己说，薛皓谦，不要忘了你的目的是什么，一点点温暖就将你击败了吗？不，这么多年母亲的苦痛全都是由她的父亲一手造成的，而她，夺走了属于自己的一切。若这场仇恨在劫难逃，那就不惜一切用智慧布一场棋局，倘使如此能化解心中的悲愤，代价再大也在所不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