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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全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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琴房,其实是一个偷情的好地方。
不过,在这一理想无法实现的当前……偶尔偷窥一下,也是可以满足的。
怀揣着这样念头的秦刚,正以一个愧对他高大俊朗形象的猥琐姿势趴在某间琴房的门上。
唯一透光的小窗口被布帘遮住了大部分。秦刚努力地伸长脖子,试图通过那一条窄缝把门里的人看清楚点:看看那脸,那身材,那气质,那眼神……啧啧,要是能把那人压倒在钢琴上,先XXOO再OOXX……嘶……
秦刚被自己的脑补刺激得鼻血横流,连琴声已经停止都没有注意到。
咔嗒一声轻响,门从里面被打开了。秦刚猝不及防,一个踉跄,差点扑进门内那人的怀里。苏景皱了下眉,不动声色地想旁滑开一步,然后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二百五学生以狗吃屎的姿势摔在了地上。
“苏……苏老师……”秦刚蹦起来,露出一脸谄媚的笑。
“来多久了?”
“没,没多久……也就十来分钟吧……”
“上课时间早过了,你怎么不敲门?”
“我不是怕打扰您嘛……”
“哦?难道不是不想上我的课?”
“老师我冤枉啊!”秦刚略带委屈地揉揉鼻子:上个星期是谁指着他大骂再敢打断他练习就永远不用来上课了来着?
苏景轻哼一声,侧身让他进门。秦刚乖乖地跑到钢琴前坐下,目光无意中扫过一旁冷掉的咖啡和半个面包,顿时心疼起来:“老师你午饭又吃这个啊,对身体不好……”
苏景压根没理他,自顾自地抽出一本琴谱:“贝多芬的《黎明》,背下来了?”
“呃,差不多……”
“差不多?”
“……背下来了!”
“那弹吧。”
秦刚被这冷淡的语气打击得体无完肤,默默地收拾起自己碎成一片片的玻璃心,定了定神,微阖双眼,抬手,落键——
琴,没响。
秦刚一下子黑线满头,战战兢兢地瞟着苏景那张没什么表情的脸,磕巴着解释:“我我我,我那个……之前练习用的琴比较软,一时没掌握好……”
“下次换台琴练。”苏景连眉毛尖都没动一下,“继续。”
第二次总算是把琴弹响了。秦刚心中一喜,开始进入了状态:奔放地弹,豪迈地弹,荡漾地弹……一曲奏完,他眼神亮晶晶地盯着苏景,一副求抚摸求表扬的贱样。却见苏景翘着二郎腿,单手托着腮,眉头紧皱地盯着琴谱,半响才深深地叹了一口气,语气生硬地说了两个字:“不错。”
这个……虽然我很想求表扬,但你用这么一副阶级斗争的表情说出来的话根本没啥说服力吧……
“我是说,嗯……虽然听起来一点都不像贝多芬,但是比起上星期的状态来,挺好。”
……所以说这其实还是在骂我吧是吧是吧是吧……
苏景面无表情地静默了半晌,猛地把琴谱往秦刚面前一摔,开始发飙——
“开头要由弱渐强缓慢展开!不要像没摸过琴键的青春期小男孩一样横冲直撞!”
“是……是!”
“踏板!该换的时候就干净利落,不能带杂音!我有没有和你说过!”
“有有有……”
“这里!变调不变速!和你说了多少遍按照节拍器慢慢练!你长不长耳朵!”
“呜我错了……”
“还有这一段——触键要深!用力要柔!!音色要美!!!你跟了我三年到底都学着什么了!我家养的狗都比你聪明!”
“……”秦刚无语凝噎,猛地扑过去,泪花闪闪地抱住大腿,“老师我错了我错了我错了!你别不要我!”
“滚!”苏景冷酷地一脚把他踢开,喝了几口水,平息了怒气。
“算了,今天课就上到这吧。笔记给你,回去接着练。”
“啊?!”
“怎么,有意见?有意见就去系主任那里告我。”
“没有没有没有。”秦刚死命摇头。苏景看着他一脸呆样,语气微缓。
“下周的课取消。记得去我的独奏会。”
“哦……啥时候?”
正在收拾东西的苏景手一顿,锐利的目光刺了过去:“你不知道时间?”
“呃……我,好像,真的,不是,很清楚……”
“是么?为什么所有人都知道只有你不知道?”
难道因为不是你告诉了所有人只是没有告诉我吗……心中虽然这样腹诽着,秦刚却绝对绝对不敢说出来,只能搬出招牌傻笑:“我这不是记性不好么……老师你再说一遍呗……”
“下周三。晚上七点半。一号演奏厅。”苏景一字一顿地说完,露出了让他毛骨悚然的温柔微笑,“当然,你可以选择不去,或者晚去……”
“我一定准时去!一定!一定准时!”
秦刚一下跳起来,大声地表明决心后,一溜烟地跑了。
呜呜……演出前处在焦虑状态下的苏老师神马的,最可怕的……
演出当天,秦刚果然早早到了现场,美滋滋地占了最前排的座位。过了一会,同班同学踢踏着人字拖过来:“哟,刚子,今儿咋弄这么正式?不就是个小型独奏会么,再说又不是你演出……”
穿了一身骚包银灰西装的秦刚松了松领带,一脸正气地回答:“你懂啥,这是对演出者的尊重。”
同学低头看了看自己的牛仔裤大背心,很惭愧地圆润成了一团。
演出很快就开始了。在稀稀拉拉的掌声中,苏景优雅地登台,银灰色的礼服在舞台灯光下闪出华丽的色泽,看上去倒和秦刚穿的这一身颇有点情侣装的感觉。
行礼完毕,苏景在纯黑的斯坦威三角钢琴前落座,双手搭在膝上,垂头静坐。过了好一会,他深深地吸气,抬起手,却又突然地放下,掌心在裤子上蹭了蹭。
同学探过头来,悄声说:“哎,你那苏老师是不是有点紧张啊?”
“你懂毛,这叫酝酿,酝酿!”
就在他们窃窃私语时,苏景终于准备完毕,开始了演奏。秦刚顿时激动了起来,伸长了脖子使劲往台上探,恨不得直接跳上去和演奏者合体。可惜旁边有个不知趣的,又一次凑过来耳语:“哎,我咋觉得,刚才他有个地方弹错了?”
秦刚顿时对他怒目而视:“没有,苏老师怎么可能出错!”
“不对啊,那曲子我也练过……你听你听,这段又……”
“那叫即兴,创新!你懂不懂!”
“得得,您老比我懂……”同学哭笑不得,再一次默默地把自己圆润起来,放任他自生自灭去了。
一个小时的独奏会本就不长,对有心人来说,更是短暂得要命。演出一结束,秦刚便抱着一束鲜花等在门口,苏景的身影刚一出现,他第一个冲了过去。
“苏老师~~老师老师老师~~”
刚刚演出完的苏景看来心情不错,脸上还带着难得一见的温和微笑。
“老师!你太棒了!你简直就是李斯特转世!”
“胡说什么,开场太紧张了,第一首曲子弹得乱七八糟。”苏景苦笑,表情倒是很放松,甚至孩子气地闻了闻他递过来的花束。
“老师老师,我跟你说,今天晚上我……”
“等一下。”又有人走过来道贺,苏景丢下了他,开始和别人攀谈。秦刚亦步亦趋地跟在他后面,奈何根本插不上话。终于等到苏景送走了所有来宾,秦刚乐颠颠地迎上去:“苏老师,那个什么……”
苏景把满怀的鲜花塞给他,转身向外走:“你跟我来。”
“啊?”秦刚一头雾水地跟在他后面,进了音乐系的教学楼,上了顶层,转了两个弯后,突然反应过来,“老师,你这是去琴房?!”
苏景不置可否,继续步履匆匆地向前走,却被他从后面一把拉住。
“不行!我……我绝对不同意!”
苏景似乎没想到秦刚胆敢这么跟他说话,一时怔住。秦刚倒是真急了,连语气都比平常强硬起来,“都这么长时间了,你为了准备这演出,没日没夜的忙,不吃不睡,连家都不回!就、就算你一直不在乎我,好歹,也想想你自己的身体……”
“……”
苏景的脸被笼罩在阴影里,看不清表情。许久,才听见他叹了口气,低低地说:“所以说啊,你,就是个无可救药的笨蛋……跟了我这么长时间,一点长进都没有……”
“呃……啊?”
苏景回过头,唇角挑起一丝笑,抬手拉住了他的领带。昏黄的灯光下,两人的距离一点点地缩近……直至于无。
“我记得,某人和我说过……琴房,是个偷情的好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