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舞吧！梅子》桃真真

20、身世

　　深痕谷好像挺远的，我们飞啊飞，飞了很久。插兜一直把我窝在自己怀里，空中风很大，我却一直暖融融的。那个小鬼躲在插兜背后，时不时跟我说句话，很兴奋的说自己第一次坐飞机。
　　额，其实我也是第一次啦。
　　飞的时候，我的回忆像被打翻了的油罐子，咕嘟咕嘟淌出好多好多。
　　刚复生时候的事情我一点不记得了。我的记忆里一开始就有3个人，族长爷爷，塞纳留斯老师，还有就是月影。他和我一边大，据说我复生那天他刚好也出生。其实现在想想，小时候月影和我的关系还蛮好的耶。小时候我一直住在族长爷爷家里，月影和我家很近，我们经常一起玩的。他经常把偷偷捉来的小兔子什么的送给我，还把林间游荡的小精灵光球吸引过来，好多好多，我们俩就手拉手蹲在中间，月影就说，看，这是我发明的烟火。我偶尔也会被别的小孩欺负，说我是不知道从哪里来的，没有爸爸妈妈的野孩子。而且什么都不会，是个傻瓜。那时候月影就会跳出来，用个不知道从哪里偷学来的小法术揍他们。族里的孩子从很小的时候就对月影比较敬畏。大概就是因为从小就经常挨他的揍。- -月影的家族很显赫，父母都是战斗英雄，在族中备受敬仰。后来，他的爸爸妈妈开始不准他和我一起玩了。一开始月影总是偷偷跑出来找我，然后被他父母捉回去。月影的父母看我的眼神很复杂。经历了那么多次，我到现在还记得。有点感伤，还有一点点畏惧。也许是怕我这个野孩子带坏他们的宝贝儿子吧。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月影越来越少跟我碰面了。等到开始一起上学时，月影已经变得非常陌生。对我很刻薄，我想去接近他，他却总是奚落我。有一次我带着他当年送我的小兔子去找他，想给他看看，兔子已经长大了，而且当了爸爸妈妈，生了好多只小兔子。他却当着其他孩子的面嘲笑我，和别人一样说我是个野孩子，是个笨蛋，只会摆弄傻兔子什么的。我当时非常非常伤心。真的好伤心啊。我唯一的朋友，从那时起彻底背叛了我。月影不再是我的朋友了。我从那时候开始了一个人的生活。一开始觉得很孤单，经常晚上一个人哭，想搞明白月影为什么不理我了。可是我想了好多好多年，都没得到答案。慢慢的，我开始习惯孤单一人，而且越来越不觉得孤单了……
　　月影变成了陌生人，甚至连陌生人都不如。是敌人。他总是针对我，嘲笑我。让我丢脸什么的。而我真的很笨，学东西很慢。我想也许我真的是个笨蛋吧。长大点之后，我开始学会反抗了。月影再欺负我时，我会在他嘲笑的时候扑上去咬他。第一次被我咬到时，他很惊讶，没有立刻反应过来甩开我，结果我在他胳膊上留下了一个很深很深的牙印。结果就是我被族长爷爷狠狠地揍了一顿。族长很少教训我，揍我只有那么一次。我挨了打，哭得很辛苦，觉得人很委屈。晚上，果然见到了塞纳留斯老师。
　　塞纳留斯老师从我很小的时候就会经常在晚上出现在身边。好像没人知道这件事。一开始他只是在远处看着我。然后像来时一样，悄无声息地消失在空气中。慢慢的，每当我觉得委屈，难过的时候，他都会在没人的时候悄悄出现。看看我。伸手摸摸我的头发。轻轻叹息。
　　成人礼的时候，每个孩子都要接受职业导师的选择。我的同学们一个一个被选走了，最后只剩下我和月影。月影的优秀和出色是人所共知的，他一定会成为塞纳留斯老师的弟子。我的笨与平凡也是人所共知的，我自己也以为我会被留级，没有老师肯要我。我低着头尽量说服自己不要觉得羞耻。最后，塞纳留斯老师选了月影，同时也选了我。
　　那天是我第一次在有别人的情况下见到塞纳留斯老师，也第一次知道了，原来那个会来看我的，如同神祗一般的人是大名鼎鼎的塞纳留斯老师。老师在族中绝对是备受敬重的神，族长见到他也要俯身行礼的。作为大德鲁伊的引导者，塞纳留斯老师对于选弟子是非常苛刻的。经常几百年都选不出合格的继承者。对于选择了月影，是众望所归；对于选择了我，是大跌眼镜- -。
　　我想，也许塞纳留斯老师是觉得我太可怜吧。自从我跟随塞纳留斯老师之后，再回到族中时，大家看到我再也不会摆出嘲笑的表情来了。
　　“梅子，想什么呢？这么半天不吱声，被风吹傻了？”
　　我正沉浸在回忆里时，插兜下巴抵着我的头顶问。
　　我呵呵笑了下：“这回，我可不是野孩子了。我找到爸爸了，还找到哥哥了。”
　　“靠，你丫是希望是我妹妹呢？”
　　啊还真的……我纠结起来了。要真是他妹妹的话，那……那以后，插兜就不会亲我了，是吧T T
　　他敲了我一记：“说啊，你是不是巴不得是我妹妹呢？啊？”
　　我支支吾吾地：“……我也不知道……”
　　“靠啊！”他大声咒骂了一句，“我告诉你，就算你是我妹妹，我也一样要跟你在一起。”
　　狮鹫开始缓缓落向地面，插兜用力抱住我的身体。
　　我忽然有种很遥远的熟悉感。
　　在很小很小的时候，有个人也曾经每每这么用力的保护着我，那是幼年的月影。

　　————————————分割线————————————

　　下了狮鹫，我们又走了很远，天都快黑了，才在密林深处找到一间木屋。
　　插兜站在门前，深呼吸了下，用力一推，门开了。
　　屋子里灯光昏暗，布置的很简单。书架，熊皮地毯，炉火，木桌，摇椅，靠窗的餐桌，一点蜡烛。
　　“老爸！”插兜大声喊着，大刺刺走了进去。溜达了一圈，“没人。”
　　我“额……”了一声，慢慢挪进来，四处张望：“怎么没锁门啊？”
　　“住在这种四野无人的地方，用不着锁门。”插兜脱下头盔，丢在地毯上。我很知趣地立刻凑过来帮他脱护手和铠甲。插兜笑吟吟地：“挺乖的嘛。”
　　额……这不是您“教导”有方嘛。一边努力脱。
　　插兜捏着我的下巴凑近他的脸，端详了半天。我忽然心跳加速，脸上发烧：“……你你，你要干嘛……”
　　“原来猪也会害羞啊……”插兜笑的很诡异，另一只手环到我腰后用力一拉，将我整个拉到他怀里，轻轻亲了一下。我立刻炸毛了。一边想推开他，一边又有点想继续啊继续……我神经兮兮地纠结着，他好像很享受我炸毛的状态，不肯放开我，也不继续亲我……（我到底在想什么啊>_<）一边笑嘻嘻地挖苦我：“哦，学会挣扎了，新技能？”无耻地□□中……

　　就在我们半推半就我浑身炸毛的时候，一个幽幽的男人声音忽然插了进来。
　　“……咦，你找到媳妇儿啦？”
　　我吃了惊吓，“砰”地变成豹子迅速影遁在空气中了。

　　……人家心情太过杂乱了！！！完全不知道该如何面对！！！
　　插兜显然不是被这个声音惊扰了，而是觉得忽然之间我不见了，瞬间有点呆滞。回头一看，一个暗夜精灵男子站在门口，深紫色长发，长的很帅。一手拎着斧子，一手拎着一只野猪。
　　那么大的一头野猪，他居然能单手拎着啊……
　　我趴在地上感叹着。
　　插兜看着他，继而双手叉腰：“老爸，我是有事来问你的。”
　　“一起吃晚饭吧。”被插兜叫老爸的男子把猪扔到门外，斧子挂在门口，从腰间抽出一把匕首来，“先帮我准备肉吧，来。哦还有你老婆，让她别影遁着了，去厨房烧热水吧。”
　　插兜沉着脸走过去：“老爸，我说了有事要问你……”
　　“那也不能饿着肚子说嘛。”他老爸一把弯住插兜的脖子，将他拐了出去，一边笑呵呵地问：“靠，死小子，这么点年纪就带女人回来给我看了啊？本族的女孩子啊？很高傲的嘛，让你给收服了？谁家的小姐？我认识不……”
　　“爸！你能听我说话不？！”插兜有点着急。很少见他这般无奈状耶，我瞪大眼睛慢慢往门口挪。
　　“我看她还很小嘛，刚成年吧？……什么职业……哦等等，她刚才见到我似乎立刻变了豹子隐身了……”插兜他爸这时候才有点镇静了，看着他儿子，赞叹道：“你小子行啊，拐了个珍惜物种？德鲁伊啊？很少见啊！”
　　“我靠，爸！”插兜要发疯了，“她可能是我妹妹啊！！”
　　插兜他爸无语中，俩人对视了半天，他爸说：“……你妹妹？”
　　插兜表情凝重地点了点头：“我就是来问你这件事的……她复生过，而且……”
　　“插兜，你哪来的妹妹啊？”
　　…………
　　……
　　插兜双手扶住他爸的肩膀：“你是老糊涂了，还是跟我开玩笑？”
　　插兜他爸忽然说：“等等，我想想……额……恩……你说的是，你说的是云歌那孩子吧？”
　　插兜：“废话！我还有第二个妹妹吗！！”
　　插兜他爸说：“……后来金鲁之战爆发，我和飞羽去参战，把你们俩留在了家里。……云歌刚出生那些年，你还在神木受教育。恩。是这样的。”
　　插兜：“是这样的！后来你跟我后妈去参战了！我正好毕业，你就让我回家照顾她！可我是个混蛋！没过几年，我让她被部落给杀了！你都想起来了没有啊！”
　　插兜他爸点头说：“对对……当时你吓坏了，叫我回来。是我送他回神木的。恩恩。对，就是这样……”
　　“什么就是这样？！你女儿死了！你怎么能说的那么轻巧啊！你还是不是人啊老爸！”插兜快被他爸逼疯了- -
　　插兜他爸顿了顿，跟他说：“可是，插兜，其实这个事我一直想跟你说来着，但是那阵子你太伤心了，而我不太放心让飞羽一个人在战场里，所以没来得及解释……等战争结束我回到家里，你已经走了……”
　　插兜让自己冷静了一下，说：“你先别急着内疚了，现在云歌就在这里。她顺利转生了，我把她带来了。”插兜对我打了个响指：“梅子，过来，见见你老爸。”
　　我浑身一个冷战。不知道为什么非常紧张。慢慢，慢慢地挪了过去。站在他们脚边，抬头看着，这个被称之为，我“老爸”的精灵帅哥。
　　“变回来！”
　　插兜一语点醒我……啊也是，我还是豹子中- -#解除了变形，我举手无措地戳在那儿，觉得，恩，很尴尬。
　　插兜他爸看了看我，眨眨眼睛，很礼貌地问：“你好，我叫夜语*灵风。”
　　我拘谨地回答：“你好，我叫梅阿查。他们都叫我梅子。”
　　“你是德鲁伊？塞纳留斯的高徒啊？这一辈就你一个德鲁伊吗？”
　　“额不是，还有一个。叫月影。”
　　“哦？月影？”
　　“恩，月影*晨星。”
　　夜语*灵风同志两眼放光中：“是晨星家的月影？”忽然被插兜无情地打断：“老爸！你们俩在聊个什么劲啊！！！”
　　插兜老爸激动地跟他说：“插兜，这么多年也没来的及告诉你，现在我有机会了。你站稳啊，听好啊，可能会对你来说有点打击。”
　　“别废话了行吗！我他妈都快骂街了！”
　　“好好……你听好啊。插兜，其实，云歌是男孩子。他不是你妹妹，他是你弟弟。是男孩子。”他反复强调了下。是男孩子……
　　………………
　　………………
　　………………
　　插兜似乎中了个石化诅咒，半天没缓过神来。
　　他爸拍拍他的肩膀，轻声劝解：“因为这孩子长的很秀气，飞羽很喜欢把他打扮成女孩子的样子。所以你进门看到了一个女装的云歌……不过，这也不能怪你啊……恩，你……这个，你慢慢消化一下……所以，这位梅子小姐不可能是云歌。即便复生也不会转变性别的，插兜。恩，这个，我很抱歉。”这位大人还对我抱歉地笑了笑。似乎很遗憾他不是我老爸。然后很热络地开始跟我打听月影的事。
　　插兜忽然冲过来摇晃着他爸，一脸兴奋地说：“这么说梅子跟我没有血缘关系？她跟我没关系？？”
　　他爸很遗憾地说：“是的，孩子。抱歉啊。我知道你一直心怀愧疚，不过其实……”
　　“我靠，真他妈太好了，哈哈哈哈！！”插兜忽然狂笑起来，一把将我抱起来，用力搂在怀里。
　　我从没见过插兜高兴成这个样子。不知道为什么，我也跟着他觉得很高兴起来。

　　晚饭吃的那头野猪- -~
　　暗夜精灵族由于比较长寿，所以这父子俩在一起看起来好像兄弟似的。一样年轻一样强壮。俩人在一起神神叨叨地胡说八道。
　　幽灵小家伙从刚才起就一直没吭声。这时候才开始跟我讲话。他哭了。说，想他爸爸。我想安慰他下，可是却摸不了他的头。
　　我从没见过我爸爸。所以也不懂得想念。如果说非要想念个人的话，我挺想念塞纳留斯老师的。他从头到尾对我很好。虽然他看上去是个高高在上的神祗，但对我非常温和。月影很少犯错，犯错就会受处罚。我很笨，经常犯错。但是却很少受处罚。在我心里，老师就像父亲一样。对我，甚至有点娇惯。
　　……
　　“可是我听说，近百年只有她成功通过了点燃仪式啊。如果她不是云歌，那就是说，其实云歌他没……”插兜的话飘进我耳朵里来，我不由得终止了回忆。
　　插兜爸爸托腮想了想，说：“这一定是族长那老家伙搞的什么鬼。我是看到点燃仪式完成才动身的。我的孩子耶，我怎么可能那么不负责任。而梅子显然不是云歌。况且，我知道云歌转生之后的归所啊……”
　　“啊？！”
　　“啊？！”
　　我跟插兜异口同声：“那谁是云歌啊？”
　　插兜爸爸瞪着眼睛，茫然地说：“……就是……那个……晨星家的月影啊。”
　　………………

　　我险些当场晕厥过去。半个身子爬过桌子炯炯有神地：“月影是你儿子？是插兜的弟弟？？T T大爷，你别开玩笑啊！！”
　　夜语大爷面带宽慰地摸摸我的头：“云歌复生之后，我要立刻赶回去照顾我妻子，正好晨星夫妻和我是多年的深交，于是把他托付给他们照顾。其实我们一直都有书信联系。他们说月影成长的很好，我也很放心。”
　　插兜也怒了：“靠！那你怎么不早点告诉我！”
　　“……虽说有联系，但是一般邮差把信送到时已经过去几十年了，而你又一直行踪不定……我想通知你的信都被退回来了╮(╯▽╰)╭”一脸“这不能怪我”的表情，“而且最近的信我一直都还没收到，要不是这位梅子小姐说，我还不知道这孩子已经成了德鲁伊……梅子，他做的好吗？”
　　我茫然地点头，脑子虽然还没缓过神来，但是嘴巴神经反射地回答了：“他很棒，技术好，身体棒，现在可红了……”
　　夜语大爷一脸欣慰地：“不愧是我的儿子，两个都那么出色，哈哈。”

　　“……我真是败给你了，老爸！！！！”插兜就差掀桌了，愤怒地忍了半天，最终还是成功地克制住了，没掀。一屁股坐下去了。
　　我不淡定了，我凑了过去，弱弱地问：“那……如果不是你的孩子……那……那您能告诉我，我是谁吗？”
　　夜语无奈的摇头：“对不起啊小姐。这个我就不知道了。族长没告诉你，你前身的父亲是谁吗？”
　　“族长就是让我来深痕谷，找你啊。”
　　夜语瞪圆了眼睛。很用力的看着我。好像我是外星人，脑袋里还有个生命体似的。
　　半响，他说：“我想，族长年纪大了，他一定是记错了。要不就是喝醉了乱说。恩，梅子，那老家伙还是那么爱喝酒么？”
　　我叹息着点点头。不仅喝，还迷上了人类的赌博游戏，总偷偷拿点小东西溜出去玩。
　　“恩，他一定又犯糊涂了。哎，原谅他吧，他都几千岁了。这样，我一会儿写封信，你带回去给老家伙看，我会在信里骂他一遍的！放心吧，你会找到你前身的父母的。”夜语大爷摸摸我的头，安慰我。
　　其实，我对父母一点向往都没有耶。我不是插兜的妹妹，他就会一直跟我在一起了吧？这个，才是我最在意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