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脑残粉伤不起》肉乎乎的水十三君

11、chapter 11

　　早上七点，被冷落了一晚的诺基亚突突地震动起来。
　　“早上了，起床了，起床了，起床了喂。该上班的上班，该上学的上学，再不起来以后没饭吃！哎哎，起床起床起床起床，说你呢！蒙脑袋没用！别以为小爷我不敢扒了你打屁股！起床了起床了起床了……”
　　床上的人似乎很不乐意被吵醒，动静很大地翻了个身，扯过被子把自己蒙在了里面。陆玖闭着眼睛摸索着，终于在地毯上找到了手机，关掉了铃声，静悄悄地翻身坐起。
　　常年神经衰弱的陆玖睡眠一向很浅，有个风吹草动就会醒。方旭焱半夜起来的时候他就已经醒了，后来又听那小鬼辗转反侧了半夜，于是自己也没睡好。陆玖揉着酸疼的颈椎走去浴室，一想今天还要跟着导师东跑西跑，便觉得人生真是黯淡无光。
　　洗漱穿戴完毕后出来一看，方旭焱还在睡，从头到脚都缩在被子里。这么睡，也不怕憋坏了？陆玖有点担心，走过去想帮他把被扯开一点，结果刚一靠近小鬼就骨碌了一圈，把自己裹得更结实了。陆玖无奈地笑笑，决定不管了。俯身在床头柜上留下张便条后，他便拿起电脑包，尽可能轻地开门走了。
　　听见门响，方旭焱很小心地从被子里探出半个头来，眼睛半睁半闭地扫视了一圈。确定屋子里只剩下他一个人之后，他猛地掀开被，一跃而起，脸憋得通红。
　　——要死啊！这混蛋居然拿他录过的铃声当闹铃！
　　方旭焱坐在床上发呆，磨了半天牙也没想明白自己到底在愤慨些什么，最后只好统统归结为了起床气。他耙了耙自己乱糟糟的头发，转头拿起了床头的便条。
　　“早安。冰箱里有食物，请自便。——陆玖”
　　——这不废话么，老子我有手有脚，你真当我会把自己饿死啊！
　　方旭焱腹诽了一句，心情倒是莫名其妙地转好，迅速下床洗漱去了。把自己折腾干净后拉开冰箱一看，悲催地发现里面只有面包牛奶水果以及各类速冻食品。方旭焱囧着脸从里面拿出两片面包，又倒了杯牛奶塞进微波炉。我靠，这家伙独自在外十年了，难道就靠这些东西活着吗？得胃病也是活该，疼死你！

　　草草结束早饭后，方旭焱开始在屋子里乱转。昨晚来的时候太累，没来得及观察陆玖的住处，直到现在才得空仔细地看。陆玖的公寓狭小而整洁，一眼望过去便什么都看到了，没有丝毫值得探索的地方。只是由于干净得太过，少了点人气。房间里除了必要的家具之外几乎什么装饰摆设都没有，且就连这些家具也并不成套，看上去有点像是从二手市场淘来的。整间屋子里唯一看上去有些乐趣的便是墙角的书架，但上面也大多都是艰深晦涩的专业书籍。方旭焱兴味索然地用目光扫过各种法典，突然咦了一声，从书架的最高层抽出一张CD来。
　　——这不是《天语长歌》精装版的附赠CD吗？
　　方旭焱把CD拿在手里，又抬起头去看那一层，却没有发现配套书籍的影子。他隐约觉得不太对劲，却又理不出头绪来，只好把CD按照原样摆了回去。

　　独自闷在屋子里的时光极其难熬。陆玖出门时并没有给他留钥匙，想出去走走也办不到。上网抓人聊天，说不了几句大家便纷纷下线睡觉。方旭焱望着一片灰暗的□□列表长吁短叹，终于有点理解了时差党的苦逼心情。纠结许久，他还是按照习惯打开了中抓论坛，开始刷自己的剧评楼。
　　写剧评，是方旭焱最近养成的新爱好。虽说是清了债退了圈，但网配多年，投入的感情和努力是真的，结交的朋友也是真的，每天刷论坛的习惯怎么也改不了。没有了配音和后期的负担后，方旭焱倒是真的能静下心来，作为一个听众，好好地听剧了。在新老剧贴里潜水久了，他便忍不住手痒，自己也开始写短小的剧评。
　　方旭焱有一个说不上好坏的习惯，那就是混论坛绝少披马甲。在他的思维里，固执地认为躲在背后说闲话那都是娘们干的事，真汉子就应该有啥说啥。赞美的时候要真诚，所以不用马甲；骂人的时候，那就更不应该蒙着脸了！躲在背后偷偷放暗箭，哪有通报姓名后直接对敌厮杀来得痛快！
　　方旭焱这臭脾气，想当然地给他惹过不少麻烦。尤其是退圈不久后又重新以真身出现写剧评这件事，差点又掀起场腥风血雨来。方旭焱倒是一如既往高调且高傲的态度，全当黑黑们是在旁边放屁玩，心想你们也就趁爷心情好能蹦跶蹦跶，说不定等爷哪天想起来了，再一个个给你们骂回去。
　　可虽然掐的是昏天暗地，支持者却也不是少数。毕竟他做CV多年，又有过策划和后期的经验，看问题的角度与旁人不同。虽然说话很硬很毒舌，但也的确犀利而独到，渐渐地竟发展为论坛一景，有些有爱的透明小策划甚至卖着萌跑来求他评剧。次数一多，他索性开了个独家剧评楼，想求剧评的跟帖就行，来者不拒。
　　方旭焱从一团糟的硬盘里找出自己在飞机上写的几个短剧评，贴了上去，又耐心地翻了翻回帖。剧评楼里一如既往，求评的占10%，来掐的占45%，对掐的占了另外45%。方旭焱有时候会感慨于掐货们旺盛的精力，似乎随便一句话就会在无意中戳到他们全身无处不在的□□，进而喷薄出腥臭的液体。有时间在网络上掐着玩的话，怎么偏偏就不去学学习，考考试，想想怎么升职挣钱呢？实在不行就上发电厂炉子前面排队去，这么多熊熊燃烧的小宇宙，那得顶多少个三峡啊！
　　他正带着一种混合着可笑与可气的心情看回帖时，门铃突然响了。他一开始没反应过来，门外的人见他迟迟不来，又敲了敲门，问道：“方旭焱，你在家吗？”
　　——什么状况，居然是来找他的？还是中国人？
　　方旭焱一边想着这声音似乎有点熟悉，一边跳下床跑到门边，透过猫眼往外望了一下。
　　“我靠……师兄，你怎么来了！”

　　“陆玖今天陪着他导师出庭去了，雇我来给你做饭。”提着一大堆食材的林锐走进门，第一句话就是这个。
　　“呃……”虽然听说过林锐偶尔会接这样的业务，但大师兄=钟点工这个转变太过突然，方旭焱一时无法接受。
　　“这……我刚吃完早饭……”
　　“等我做完就到午饭点了。你有忌口吗？”
　　“没，我不挑食。”
　　林锐欣慰地叹气：“真好，比美国人以及……某些人，好伺候多了。”
　　方旭焱还没想出“某些人”是什么意思，林锐已经从储物间的门后找出了围裙，拿出食材分门别类放好，开始洗菜切肉。
　　“师兄用我给你帮忙不？”
　　林锐转头，用挑剔的眼光打量他一眼：“你洗菜干净吗？”
　　“还行吧……”
　　“你刀工好吗？”
　　“不算太好……”
　　“那你在家的时候干活吗？”
　　方旭焱汗颜望天：“别说，还真不咋干。”
　　于是林锐冲着沙发的方向优雅地抬抬下巴：“看电视去，别添乱。”
　　方旭焱当然不会去看无聊的美国电视节目，便跟在林大厨身后转悠。林锐觉得被人围观的感觉不大好，便开始使唤他拿东西：“酱油，料酒，糖，蚝油。”
　　“啊？我不知道在哪。”
　　“你身后的架子上，第二格。”
　　方旭焱跑去拿了来。林锐拎起酱油瓶子看一眼，又很嫌弃地扔到一边去：“要生抽，不要老抽。”
　　“我靠，这有区别吗！”
　　“区别大了。你怎么跟陆玖一样没有生活常识。”林锐把切好的排骨堆到盆里，放入调料腌着，“给我拿蒸锅。头顶的吊柜，左边最上层。”
　　方旭焱伸手去够蒸锅，心里模模糊糊地想：林锐对陆玖的家……似乎很熟悉？

　　正如陆玖所说，林锐确实是有手艺的，担得起大厨的名声。菜刀一下去，便能看出真功夫来。灶上的杂菌鸡汤咕噜咕噜地冒泡，香味溢出来，把方旭焱馋得口水直流，早上吃的那一点面包早就消失在小肠深处了，肚子咕咕直响。
　　“师兄你厨艺太好了！靠，我都想包养你了！”
　　林锐头也不抬地回答：“可以。你有钱吗？我的时薪是很高的。”
　　方旭焱没想到随口的调戏会被他当真，囧囧地回答：“我没钱……”
　　“哦，那你还是去包养陆玖吧。”林锐专心致志地撇着油沫，“其实他手艺不错，好歹也是我一手调教出来的，煲汤做甜点是一绝。”
　　“真的啊？我还以为他不开伙呢。”
　　“他忙。别人做好了摆到他面前，他都顾不上吃，哪还能想得起来自己做饭。”林锐盖上砂锅的盖子，拧了小火，转身又把排骨推进了预热好的油锅里，愉快地听着它们痛苦的呻吟。
　　“那倒是……诶，师兄你是不是做太多了？能吃完么？”
　　“吃不完的放冰箱，给他留下。虽然是剩菜，总比饿肚子强。”
　　方旭焱静了一下，突然问道：“师兄，你和陆玖认识很久了吗？”
　　林锐偏过头，似笑非笑：“如果你想知道我和陆玖是什么关系的话，可以直接问。”
　　面前的小孩有一瞬动摇，但随即便下定决心似的重新抬起头，直视着他，黑亮的双眼里似乎带着些咄咄逼人的意味。
　　“那么请问学长，你和陆玖，是什么关系？”
　　林锐却没有立即回答，而是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的脸，慢慢地笑了。
　　——真好。年轻，直率，有活力。可以把一切都写在脸上，并且毫无畏惧。
　　——陆玖那家伙，总能找到最好的货色。
　　“我和陆玖……”他意味深长地停顿了一下，“以前，是情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