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见兰陵》流鸢长凝

12、第十二章．宫门笑

　　暖阳落在染雪的屋檐上，铜铃随风发出“叮咚”的响声，在冬日的邺都之中显得格外的清脆。
　　一袭紫裘裹在身上，此刻的紫夜梳起了双髻，虽然发梢依旧卷曲，但也别有一番韵味。
　　“兰陵王去了那么久还不回来……”紫夜双掌合十，呵了口热气，瞧着行馆门口，“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去找小洛洛呢？”
　　“骆姑娘，王爷差小的回来向姑娘说一声，今日皇上龙颜大悦，在邺都赏了一座王府给王爷，还封了王爷做尚书令，恐怕今晚是要留王爷在宫里过夜了。”好不容易瞧见一直伴随王爷的小厮四儿回来，却等到了这样一个结果。
　　紫夜无奈地摇头，“那你的意思是不是说我要明天才能看见王爷了？”
　　“差不多是这样。”四儿恭敬地抱拳道，“不过王爷有交代，若是姑娘觉得乏味，便要小的陪姑娘出去走走。邺都的冬季，白雪皑皑的样子，颇有几分好看呢。”
　　紫夜不由得莞尔一笑，“没想到你们王爷那么细心，王府里的姬妾一个个都爱死他了吧。”话音刚落，紫夜心底不禁暗暗道：“这样细心的男子，放在现代也难得了，只不过，他越是这样，我越是猜疑……喝醉了也好，呵呵。”
　　四儿只是摇头，道：“王爷在并州的王府之中，只有正妃一人。”
　　“哦？”紫夜忽然来了兴趣，“看他年岁，二十出头在古代……我的意思是在这里，也该是妻妾成群，子女绕膝了的。”
　　四儿一脸遗憾，“只可惜，正妃多年无所出，而王爷又不好女色，所以……”
　　紫夜眨了眨眼，有些惊讶，“他不好女色？难道……”
　　四儿慌乱地摇头，“你可别乱想王爷，他可不是民间说的那种娈童，我陪伴王爷多年，他也从不近男宠。”
　　“我说的不是这个……”紫夜刚想解释，忽然嘴角一弯，坏坏地一笑，“好了，在这里确实无聊，你就陪我出去走走吧。”
　　“是，小的这就给你备马车。”四儿笑了笑，转身急忙奔了出去，片刻之后，便笑嘻嘻地走了过来，“骆姑娘，马车备好了，请这边走。”
　　“好。”紫夜轻轻地笑了笑，跟着四儿走出了行馆，上了马车。
　　马车一路缓缓行在邺都的繁华街市上，即使是在冬日，这里依旧热闹，吆喝声不绝，往来商旅，络绎纷纷。
　　紫夜掀起了车帘，望着车外的一切，古朴的街道，古韵的檐角，一切的一切都充满了古色古香，即使是乱世南北朝时期，这个邺都依旧会让人觉得安宁。
　　紫夜轻轻嗅了嗅，只可惜，这里的血腥味是永远都挥之不去，“北齐……”紫夜一想到这个王朝的亲族相杀，便觉得心中一凉，亲族之间尚且如此，更何况是君臣呢？
　　“长恭……”紫夜有点忧心地望着前方的路，“你的路，会越来越不好走，注定的结局，你能改变吗？”
　　“骆姑娘，什么结局？”四儿一头雾水地看着紫夜，“你可别随意叫王爷的名字，当心啊。”
　　“怎么？难道他会杀了我？”紫夜淡然一笑。
　　四儿连连摇头，道：“不是，王爷素来和蔼，从不乱杀人，只是……这里是大齐都城，若是被有心人听到了姑娘这样直呼王爷名字，只怕会被人借故找茬，说姑娘不知礼仪，冒犯王爷，让姑娘受罪啊。”
　　“这个地方还有那么无聊之人？”紫夜嘲然一笑，“我不信！我偏要叫他长恭，还要在人前叫他长恭！”
　　“骆姑娘！”四儿一脸惊愕，“你可别乱喊了。”
　　紫夜昂起了头，嘴角含笑，“我知道我想去哪里了，我们去宫门前，等长恭出来。”
　　“可是今夜王爷怕是……”
　　“你不是说王爷吩咐过，让你陪我去走走吗？我不过想去宫门附近走走，这个不算为难吧？”紫夜一动不动地看着他，“怎么？难道你想不遵王爷的吩咐？”
　　“小的不敢。”四儿慌然低头，“小的只是怕姑娘去了也看不见王爷啊，这天寒地冻的过一夜，只怕是要受凉的。”
　　紫夜只是淡淡地笑了笑，“没事，我能挺住。”
　　“是，骆姑娘。”四儿苦笑了一下，摇了摇头，轻轻叹了一口气，把马车调转了头，朝着宫门奔去。
　　“没想到这个粉头粉脸的小子竟然会成尚书令，恐怕是因为他是皇上的……”
　　“嘘……你们看，他出来了……”
　　“怕什么，兰陵王今夜不是该留宫侍寝吗？”
　　几个朝官窃窃私语，一双双看长恭的眼睛充满了鄙夷的光彩，仿佛长恭是大齐的异类，明知道他是皇子，却也敢背过身去就议论长恭在坊间的传闻——一切的根源，一是因为长恭有个出身低下没名分的娘，二是因为，在这些议论的朝官之中，有一个当朝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红人和士开。
　　长恭淡然笑着，微微提起前裾，拍了拍衣角的雪尘，坦然走到了几个朝官身边，拱手笑道：“今夜皇叔设宴，长恭身子不适，只好先走一步，长恭让诸位失望了，不能在晚宴上与诸位共饮一杯。”
　　“王爷既然身子不适，就好生休养，要是伤了身子，相信皇上可是会多挂心。”尚书右仆射和士开故意提高了嗓子，笑然看着长恭。
　　长恭依旧含笑道：“多谢尚书大人关心，长恭自会好好保重身子，继续为皇上效命，牢牢守我大齐山河，永固江山。”
　　“哈哈，兰陵王可是一片赤诚啊，我可要在晚宴之上向皇上多多美言。”和士开阴沉地一笑，拍了拍身边的史官，“你可要好好记下这一段，兰陵王对皇上的忠诚，可要名留青史啊。”
　　“和大人，原来你在这里啊，老夫还到处找你。”身着软甲的斛律光从宫门内走了出来，上前抓住了和士开的手，“走，皇上正找你呢，说要跟你对弈。”
　　“是吗？哈哈，那我就不陪兰陵王闲聊了，告辞。”和士开得意地笑着，转身离开。
　　斛律光深深地瞧了长恭一眼，“天冷，王爷回去多添点暖炉，这些寒风便伤不到王爷了。”
　　“多谢斛律将军提醒。”长恭会心一笑，点了点头，“斛律将军，长恭改日来府上拜访，今日先走一步了。”
　　“去吧。”斛律光点头笑了笑，轻轻一叹。
　　长恭周围的官员看了看长恭，和士开一走，便觉得无趣了，于是议论渐渐沉了下去。
　　长恭抬眼瞧了瞧晴空，抬手呵了口气，搓了搓手，喃喃道：“娘，我会坚持下去的，因为我相信，我的救星来了。”视线落下，一辆马车驰入了长恭眼帘。
　　长恭嘴角一弯，缓缓迎上了前去，眸中还是有些惊异，“四儿，你怎么来了？”
　　四儿一脸惊讶地看着长恭，拉停了马车，慌然跳下了车来，“王爷，这时候，您不是应该……”
　　“是我要来！”紫夜的声音打断了四儿的话，只见她干脆地一掀车帘，跳下了马车，走近了长恭，脸上的笑让人有些看不透。
　　突然看见这样一个陌生的美丽女子出现在宫门前，部分朝官不禁驻足看着眼前的她——兰陵王不近女色，唇红齿白，民间多传他是娈童，与当今齐主有染，可是这名陌生女子的眼中，分明有无限的妩媚眷恋，似乎对兰陵王有些爱恋。
　　兰陵王向来只有正妃一人，多年来相敬如宾，从不多与其他女子往来，如此看来，难道那些民间传闻皆是虚妄？兰陵王喜欢的是女子，并非男人？
　　“你怎么来了？”长恭看着紫夜的脸，忍不住问道。
　　紫夜斜眼看了一眼那些看戏的朝官，突然妩媚地一笑，抬手勾住了长恭的颈，仰起了脸来，微微舔了舔唇，“人家想你啊。”
　　长恭怔了一下，抬手轻轻刮了一下她的鼻尖，“跑那么远来看我，这可一点也不好玩。”
　　“人家昨夜还没玩够……所以就忍不住来了……”紫夜紧紧偎依在长恭胸前，似乎把周围的人都当成了死人似的，抬起了手指，半是撩拨，半是抚摸地沿着长恭的脸颊往下滑，落在了长恭的下巴上，轻轻转圈圈，“难道你不想人家？”
　　长恭只觉得身子一紧，眼中笑意却更加浓郁，“想……”说着，便伸手一搂紫夜的腰，伸手挑起了她的下颌，“不是你昨夜折腾我，我今日身子怎会不舒服？”
　　“呵呵，那今夜人家还想折腾你呢？”紫夜凑到了长恭脸颊边，声音却说得格外大，听得一边众人已是满脸通红。
　　“哪里来的女子，说话竟然这样不知羞耻……”朝官们一一对望，即使是青楼女子，在这朗朗白日之下，也不敢说出这样的话来。虽然看不起眼前的紫夜，可这些朝官心中还是忍不住对紫夜微微心动。不知是谁，突然说了这样一句，“可确实也算得上尤物！”
　　没等长恭回答，紫夜便斜眼瞪了那些朝官一眼，撒娇地在长恭脸上啄了一口，“长恭，我现在便忍不住了，想……”
　　长恭轻轻一笑，将紫夜往怀里一抱，道：“我也想，宁可做你裙下风流鬼，也不想虚度此时良辰……”
　　“咯咯……”
　　“小美人，我们该回去折腾了……”长恭压低了声音，抱着紫夜上了马车，对着一边目瞪口呆的四儿道，“回行馆，路上多绕绕路，一两个时辰之内，不许停车。”
　　“是……王爷……”四儿勒紧了缰绳，调转了马头，只留下一群瞪直了双眼的朝臣，看着马车远去。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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