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湘江竹上（GL）》叶暮雨

27、潇湘水云-10

　　【潇湘】
　　很久没去演戏了，就这样天天窝在家里躲风头，和她，一起。
　　我准备离开临安，换一座城市，给我们再积攒一些资本，然后回到洞庭湖畔，隐居起来。
　　——如果，那时候潇湘之地，还在我们手上的话。
　　这个大问题竟然被我忽略了许久，三年下来，只顾着为情所困、为爱所伤，竟然忘记了我大宋的，半壁江山。
　　——出了趟门，去南瓦肆看了一出风花雪月的戏——演得凑合，写得垃圾。问及周边，据说最近一直都在看这些，亦或是那种最普遍的插科打诨之流，大家都很怀念当初潇湘班的戏。
　　我换了女装，很妩媚的女装，这样可以尽量避免有人在街上一眼认出我。我的师兄师姐们倒也一直没闲着，自从我闹事之后，就换了班名四处巡演为我筹集资金，以防万一出事。感激他们，我想我回去就要跟他们商量下以后是离开临安还是更名复出。
　　坐进一家小小的茶馆里——突然有些想念她的茶室，虽然她已经被牢牢地锁在我的身边。周围的茶客唧唧喳喳地谈论着街头巷尾的八卦话题，却突然有一个声音穿越一切嘈杂，如一阵重锤，击入我的耳鼓——
　　“悄悄告诉你，其实满大人不是因为督战不利，而是因为有奸臣陷害的……对，对……太师府……”
　　声音越来越低，低到我不再能听得见了。可是，满大人，全临安城，姓这个姓还当官的，除了满江红，还能有谁——
　　“满大人死得冤……”另一个人的一句话再度让我如遭雷击，“我知道他这个人，不会打仗归不会打仗，那忠臣可是绝对的。停战场上回来的人说，满大人本来都打算守不住城就殉国成仁的，也不知道那个为什么（魏什么）的怎么就能让皇上相信他投敌叛国……”
　　投敌叛国？死得冤？
　　——而且，又是魏俊之。
　　罪名是，莫须有。
　　——又是莫须有——
　　想当初岳武穆即将收复河山，却被以这样的罪名陷害致死。如今满大哥虽是一介书生，却也免不了遭得，同样的戕害。
　　如果这事情发生在别人身上，我或许还要对传言的可信度打个折扣，可是这次冲突的双方，却是魏俊之和满大哥。
　　——好罢，魏俊之，这回，我是真的不会饶过你了。

　　【水云】
　　雨霏上次回来之后就变得格外异常，在我的一再追问下，她终于对我讲了，事实的真相。
　　她说她要重新扬起潇湘班的招牌，要写新戏，用一出新戏反讽天下摆着一副道学面孔的男盗女娼的伪君子。她要我回避，而与她同演这出戏的兄弟姐妹们——我私下里打听到的——都已经立下生死状，心甘情愿地要为这出戏献身了。
　　戏的主角是个一心报国的书生，为了收复被外族占据的大好山河，他毅然投笔从戎，挥师北上，连战告捷。可是朝中的主和派们失掉了敛财的机会，对此极其不忿。他们暗地里虎视眈眈，总想找到他的不是，直到主和派的首领，一个传说中德高望重的老宰相，看上了他心爱的姑娘。
　　那人为了实现自己的目的不择手段，他们开始给主角罗织各种各样的罪名，并同时威胁那个女子，且去封老百姓的口碑。可是没有人屈服，于是他们最终不得不退让，转而去让，圣上屈服了。
　　年轻的将军慨然赴死，临行前，痛叱奸佞。
　　刑场上，女子一支琴曲慷慨送别，之后与爱人，共赴泉下。
　　——一个悲剧。
　　一出这样的悲剧，所有的演员都立下了生死状。而我，却有什么理由，听她的话，让自己置身事外！
　　那个女子是抚琴的，却还有谁，可以将一张琴，弹到满庭芳的深度与境界——
　　就算我不能登上舞台，请让我在幕后，为你操琴。
　　如果你已决定为正义捐躯，我一个人活着，又算什么！
　　雨霏，你还记得我们相识的日子吗？我们就是因为这样的心，走到一起来的。
　　若你不让我去，我当效虞姬，先行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