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湘江竹上（GL）》叶暮雨

11、（拾壹）

　　桃花江的孤岛上，布衣披发的芷儿正把最后一副药小心翼翼地喂给清霜。
　　“先生，我要去京城了，”芷儿的语调出奇地平静，“找一个小工作，给你买药。”
　　清霜此时，也只有流泪——她什么都没有说。淅淅的江风沦涟了水波，飘舞了芷儿的衣裾。几经沧桑，芷儿成熟了许多，看样子完全不像一个十二岁的孩子。
　　芷儿走了，无影无踪。
　　当晚，她又拿来了药，还有不少吃的。
　　清霜想问她去做什么了，却又没能说出口。
　　京城。
　　有人叩响了将军府的门。
　　“将军，洛大人来了。”
　　夷陀见是腾蛟，想他一定是有大事相商。于是他斥退左右，腾蛟却一改常态，在离夷陀十步远的位置跪下：“卑将向大将军请罪。”
　　夷陀对此大惑不解，于是好奇地问起所以然。腾蛟于是将他的前情原原本本地对夷陀讲来，说是今日他去了歌楼，并认识了一个新来的，叫杜蘅的女孩子。
　　“杜蘅是什么东西？”夷陀大惑不解。
　　“杜蘅是中原名字，”腾蛟说，“腾蛟以为是个同乡，便进去看了看。”
　　“那么，结果呢？”夷陀似乎很感兴趣。
　　“结果是，”腾蛟微微一笑， “她的身上带着浓重的中原气质，但看上去她似乎是本土人，”说着他的脸上似乎露出一线狡黠的得意，“她的汉话念得很标准，歌词写的也很美。”
　　“原来是这样啊，”夷陀拊掌大笑，“久闻洛将军有过目不忘之才，倒不如，唱来听听？”
　　“腾蛟不才，唱不来的，”腾蛟谦虚着，“却还好记下了歌词——”
　　“念来听听嘛，”夷陀春光满面。
　　于是腾蛟念来《凤栖梧》词云：
　　昨夜月影满江树，月移楼头，鸾向楸梧去；被雪霜禽倚梅舞，舞袖低徊剪秋露。回首相望柳阴渡，红萼无言，霜禽独掩泣；孤酌难解相思苦，水阔山重无觅处。
　　夷陀听不懂，腾蛟便翻译给他听。大约是觉得那词句太深奥了，他看上去眉头深锁。
　　“但是腾蛟觉得，”他的脸上再次露出那种标志性的阴森的笑，“这词，蹊跷得很……”
　　夷陀感到更奇怪了。
　　腾蛟说这词不合逻辑：冬天的景物出现在秋天的环境中，意象又不常见，这只能说明一个问题——那词的内容一定是有所指。
　　“他会指什么？”夷陀看上去已经有点不耐烦了。
　　“我也不清楚，”腾蛟却说，“但是我只有一种感觉，那个杜蘅，好像……”
　　“好像什么？”夷陀的左手已经攥成了拳头，“不要卖关子——”
　　“那个杜蘅，”腾蛟一脸阴笑，“好像是——芷儿小公主。”
　　一听见“芷儿”二字夷陀登时来了兴趣，可是转而他便摇起头来。
　　“不会不会，”他大笑着，“她再怎么落魄也是个公主，她是不会去歌楼的。再说那暴君生前最反对文人，又怎么会让爱女去学中原话呢？”
　　腾蛟说那只是自己的感觉。“这样罢，”他说，“她不晓得我懂汉话，改日我再去一趟，也许还可以看出什么破绽来。”
　　夷陀同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