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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章一 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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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石门敞开的声音回过神,项少羽并未对门后的人影露出哪怕一丝诧异的表情。
换上恭敬却暗含疏离的表情,一礼。
“范师傅。”
端着油灯在门口等待的范增略略点头,不发一语地转身向内,后面的少年立刻跟上。
昏黄的光线隐约照出面前的道路,两人对这条道都不算生疏,但每一个脚步虽熟稔却依旧不敢大意。机关虽是防守利器,但万物总有利弊,武器就算强大,一时不慎也可能祸及己身。
有些机械性地往前走,少羽有些昏昏欲睡的错觉。
其实思绪是清醒的,只是有些部分还是疲倦了,比如说看得太多的这双眼,还有变得太快太累的这颗心。
光线从范增身前发出,被成年人的身躯挡住不少,在这个不过十几岁的少年身上打下阴影。
少羽带着倦意张开双眼,在光所不及之处看着光明。
这个睿智长者手中的油灯,是这条布满机关和岔路的暗路里唯一的光亮,虽然算不得明亮,但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里依旧弥足可贵。
又是一炷香,总算走完这条每天都要走上数次的暗道。拐过最后一个转角,路的尽头一片敞亮,让渐渐习惯黑暗的瞳孔不适应地剧烈收缩。
少羽眯着眼睛逆光看去,果不其然,在末端的明亮大厅里坐着唯二的心腹属下之一,也是这世上最后的一个亲人,项梁。
身形魁梧的大汉似乎嫌跪坐的姿势不太舒服,少羽清楚地看见平日里算得上正经的叔父不适地动了动肩膀,扭了扭腰,在把头转到面向自己的方向的时候停住,那张脸也凝固在了一个诡异的表情上。
范增吹灭了油灯,不轻不重地清咳了两声,然后把油灯放在一旁的矮桌上。发出的声音算不得响,但在无人说话的厅里清晰可闻。
这轻微的响声倒是引起了项梁的注意,像是顿时醒悟一样,他伸手挠了挠头,露出一丝尴尬神色。
少羽有些想笑,赶紧猛眨了几下眼睛憋住笑意,努力把面上的肌肉维持在一个若无其事的形状。
唯一不受影响的还是范增,一群人中总需要有一个无论任何时候都平静淡然的人。
范增依旧是一张缺乏表情的脸,转过身不知从哪里取出一封密信,并没有递给谁,而是用一种波澜不惊地语调陈述事实。
“这是在城外发现的信鸽身上取下的,信虽然没有被取走,但泥封已经被破坏。
信鸽是在飞行途中被打落的,不知为何利器所伤。”
刚才难得带有些许轻松的气氛一下凝滞了,少羽看了看叔父和自己一样紧皱的眉头,转头询问。
“是何处来的信鸽?”
范增像是料到必有此问,话音未落就给了回答。
“墨家。”
回答算不上出人意料,但项少羽的眉头还是皱紧了几分。
墨家机关城一事虽然算不得人尽皆知,但只要是想知道的人也并不是毫无所觉,但墨家余众的行踪知晓的却只有寥寥几人。
为了确保安全,和墨家的联系一向不算频繁,一般就是七日到十日一次传书,离上一次收到传书不过四日,少羽敏锐地意识到,有些不妙。
“信上说了什么?”
依旧是极快的答复。
“墨家的行踪已经被卫庄察觉,他们现在已经离开。”
不是好消息,也算不得太坏。
能发出此信便说明墨家众人已经在真正遭遇危险前离去,并未收到什么损伤,算是不幸中的万幸。
不过这样看来,这次信鸽被击落一事便显得微妙起来。
墨家的动向既然已经被发觉,通过信鸽查到项氏一族不算难事,这只信鸽已经被追踪也并不是不可能。
倘若从这个角度来思考,那本该飞向这里的信鸽被不明人士击落这原本意味着极大危机的事,此时看来目的倒是有些模糊不清。
若是敌,这般刺探消息反倒更像是让他们发觉,从而加以应对,但若是友,又何必用如此曲折的方式,何况泥封被破坏这一细节也不可忽视。
事实皆在眼前,然来者是敌是友,却还未曾可知。
一时无人说话,只有火星飞溅时的‘劈啪’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