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土*****乙》葵田

4、夜遇同行

　　篇四：夜遇同行

　　愁眉苦脸。自从那个月圆之夜我们 “仙人跳”痛宰了那头肥羊之后，就再也没有开过张了。阿花天天守在店里打苍蝇，我和阿乙天天守在山头上数路过的肥羊——第一次路过的是一大队官兵，阿乙说不想涉足政治，没抢；第二次路过的是一大票送亲的，我说劫色吧因为新娘也长了斗鸡眼，阿乙说我们不是开福利机构的，没抢；第三次路过的是一连串黑衣黑鞋黑脸蛋镖师们押送的镖车，阿乙说我们不屑于和□□打交道，没抢……

　　对比之下，阿荣的生意就好得不得了。他每天趴在肉案前，招揽了大量生意。除了偶尔有人指着他露在案板上的半截脑袋瓜子说“这个猪头切一半给我”时有些惆怅外，基本上志得意满，时不时地向阿花现身说法：
　　如果能把整个村头小溪的水都倒出来，才能淹没阿荣的光芒。
　　整个村头小溪的水都倒得出来吗？不能。
　　所以，阿荣的光芒依然。

　　如果阿荣不是智慧与英俊的化身，他的生意不会那么好。
　　阿荣的生意好吗？是的。
　　所以，阿荣是智慧与英俊的化身。

　　如果阿甲是个成功的土匪，他就可以娶你。
　　阿甲是个成功的土匪吗？不是。
　　所以，阿甲不能娶你。

　　这个时候，阿花那漂亮的斗鸡眼里就充满了真挚的泪水，脸红脖子粗地跟她那势利的老哥嚷嚷道，如果不能嫁给我阿甲，她宁愿卖到怡红院去也不嫁给旁人……话音未落，村里响起了一阵闷响如同打雷——那是村里的适婚男壮丁不约而同地吁出的一口大气。而怡红院却从此生意一落千丈，院里的姐姐妹妹们为了谋求生路纷纷从良嫁人。

　　我听了当然又是骄傲又是激动。决定除了继续做土匪抢劫以外，延长夜市卖菜的时间多赚些钱，买一送一，即买菜一斤以上，附送阿甲微笑一个；买二送二，即买菜二斤以上，附送阿甲微笑一个和“阿甲陪你游”兑换卷一张……这一下，隔壁几个村的三姑六婆大小姑娘们都毅然迈着伊们的小脚赶过来买菜，成为当地一大佳话。从此，茶余饭后，街头巷尾老少娘们碰面打招呼的内容成为“饭后休闲哪里去？——阿甲摊上买菜去！” 、 “今儿你买了吗？” 、“今年过年不收礼，收礼只收阿甲菜！”．．．．．．云云。

　　阿乙的脸又开始变得比铁板还要黑了。每天吃饭也没见他少吃，却一个铜钿也不能给我赚进来，还有胆子给老大脸色看！！什么世道啊！我愤愤不平。

　　一天夜里，卖菜结束后，我收拾好摊子回到家里。伸手去推门，唉，这破门锁锈的厉害就是打不开。老毛病了，于是我熟稔地一脚向合页处踹去，门应声而开。估计这一脚震动太大，牵动了这小破屋的房梁，传来了嘎吱嘎吱的断裂声音。

　　随着门在我面前展开，只听“嘭”的一声巨响！一个蒙面黑色人影抱着半截虫蛀的房梁落在地上。此人看来是个高手，因为从那么高的梁上那么重地掉下来，他居然连屁股都不揉一下，就一骨碌爬了起来。我默默地叹了口气，阿花果然没骗我，高手都喜欢猫在房梁上的。

　　“你是谁？骠骑将军厉黩武到底是你什么人！”他持了把明晃晃的剑凶巴巴地冲我吼。

　　我怯怯地指指墙角的扁担，说：“土匪同行大哥，我家值钱的就只有扁担而已。你喜欢的话就拿走吧。还有下次来的时候千万不要再躲在房梁上我很穷一直没钱修它，你如果再掉下来一次的话我怎么好意思；如果你想寻人建议到镇上狗肉店隔壁的王捕快家他有做兼职而且童叟无欺的，还有……我话还没说完，你不要随便把刀子扔在地上也不要捶自己胸膛用力跺脚……”

　　我诚诚恳恳地向他说着，毕竟是同行，我不关照他谁关照他！可是，当他那黑乎乎的蒙面布下露出的眼睛突然出现了一种想上吊的觉悟时，我想要住嘴已经来不及了，只听他怒吼一声，雪亮的长剑笔直地向我刺来！

　　完了！阿花没有教过我怎么挨刀子！我绝望地闭上了眼睛。捂着胸口痛苦万分地倒在地上呻吟着。阿花，我在天愿和你为两只秃尾巴鸟，在地愿为两根破树枝儿……人之将死，我准备喊出我那酝酿了许久的真情告白。

　　忽然“叮”的一声脆响！我并没有如预期的那样感到剑刺入身体的透心凉。地上赫然出现了半截断剑。那黑衣人呆呆地举着手里的另外半截断剑看了许久，左右四顾，倏地破窗而出。

　　我也赶紧从地上爬起来，趴在窗口探出头去张望。只见阿荣正伸着懒腰从我屋后的草垛中踱了出来，见我盯着他看，就沉着脸骂一句：“小兔崽子没见过人解手吗？”我缩一缩头，不敢再多看他一眼。未来大舅哥赏脸到我的小破屋旁边来便便，是我的光荣。我不该盯贼一样地盯着他，而应该双手奉上数张草纸。

　　屋前的柴垛里忽地钻出个人来，衣衫不整的，头上还沾着几根鸡毛。我大惊，我们不是做土匪的吗？行有行规，阿乙怎么能去偷鸡呢！真是太丢我土匪阿甲山大王的脸了。于是，我严肃地责备他道：“阿乙，要偷鸡的话还没到三更，况且这是咱家自己的鸡窝！三姑家的在村头左拐第二间！”

　　阿乙这一次居然没有分辨，红着脸乖乖地任我数落。

　　恶狠狠地念了他半个时辰过足老大瘾后，我喝了口水歇了口气儿，然后开始盘问。

　　“你今天晚上不帮我卖菜，都干嘛去了？”

　　“你那样哪里是在卖菜，简直就是卖笑．．．．．．”他小声嘟囔。我愕然，居然这种态度跟老大说话，反了他个小样的！

　　我瞪着眼睛一拍桌子，“要你管！说！你到底干嘛去了！”

　　“我去帮阿花招呼来店里用饭的客人。客人找我们麻烦，说菜里有三只蟑螂，我就送了他一个豆包做掩口费，然后他马上就不吵了蹦蹦跳跳地离开．．．．．．”他越说越得意，好象拣了个天大的便宜似的。我黑着脸听着，上牙和下牙咯吱咯吱磨得生响。

　　“．．．．．．阿甲，为什么你的脸色那么难看？都快赶上阿花了．．．．．．”这不知死活的家伙居然还敢伸手过来探了探我的额头。

　　“你这个笨蛋！蠢驴！败家玩意儿！．．．．．．咱店里的规矩是集齐五只才能兑换一个窝头的，你居然自作主张．．．．．．”我怒吼着一把打掉他的手，欲哭无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