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君双双把家还》夜微阑

56、第五十五话 生活有洞天

　　“你到底想怎么样？”湘妃强定住心神，指着一脸和煦的少女问道。
　　“这话问反了吧？”夏天妤觉得好笑，蹲下去掐住柔妃的人中：“我好好在走，她就昏倒了。”说着，她瞥见湘妃手里抓着的纸，笑意更深：
　　“你们去了祯华阁？”
　　湘妃脸上一红，“是那些丫鬟，硬塞给我们的！”
　　“爱美是女子的天性，有什么不好意思的？”此时柔妃悠悠地醒了过来，见到小红蛇她瞬间脸色刷白，夏天妤伸手将她一把拉起：
　　“如果被它咬一口，三步内就会毙命。”
　　见她们露出惊恐的神色，她话音一顿：“不过用不着害怕，它已经没牙了。”
　　两妃都吃过夏天妤的苦头，再不敢随便得罪她。湘妃连忙将柔妃从她手里搀了过来：“多谢顾姑娘。”
　　夏天妤双手抱臂睨着她们：“人道皇家妻妾关系复杂，但两位似乎特别要好啊。”
　　湘妃神色微变：“王府中确实复杂，我们既然做得姐妹，自是要互相搀扶的。”
　　那厢秀眉微扬：“互相扶持，共商大计？”
　　“…………”
　　她们都是朝臣之女，被圣上指婚给文清霜的。太子府中有三位侧妃，还有不少美妾，女人多了是非自然不少，孤身一人不若同舟共济。文清霜并不对谁特别宠爱，也很少与她们交流感情，花样年华却独守寂寞的女子，渐渐成了交心的朋友。
　　夏天妤若有所思：“看来人人向往的豪门，也不是那么好进的。”
　　“怎么，顾姑娘对殿下动了心思？”提到文清霜，这两个女子立刻变得敏感起来。
　　“两位娘娘其实是希望得到太子的宠爱，才会跟来的吧？”夏天妤懒得答她，“可惜某些人却不领情。”
　　柔妃和湘妃第一次沉默了。在事实面前，任何伪装的幸福都显得苍白无力。
　　“有空多来祯华阁吧。女为悦己者容，打扮得有新鲜感，男人总是喜欢的。”用其一生，在无数对手中争夺夫君丁点的宠爱。可文清霜不懂情，更不知怜香惜玉，实在让人同情。
　　“顾姑娘，我羡慕你的洒脱。这句话绝对真心。”湘妃说完，便拉着有些怔忪的柔妃离开了。虽然顾天骄对殿下未必有意，但殿下看她的眼神却很特别，女人的直觉往往很准。
　　曾几何时，自己已经挣脱了束缚，活得越来越自我？夏天妤愣了愣，其实两妃的本性并不坏，只是嫉妒让女人变得无比疯狂。

　　从都城传来诏书，文清霜向夏天妤辞行。
　　“我决定带泗月回宫。”他张扬的脸上露出几分释然，“他总是要认祖归宗的。”
　　夏天妤知道这对泗月而言是个好消息，他不会再当孤儿了：“殿下打算让他当四皇子？”
　　“不，只是让父皇知道他的存在。”文清霜果决道，“泗月不适合宫闱生活，我也不打算为自己培养对手。”
　　夏天妤连忙拍马：“殿下英明。”
　　文清霜唇角扬起一抹意蕴不明的笑：“高帽子就免了，一切都在你的计划中，不是么？”
　　“殿下千万别这么说，民女不是这么有心机的人。”说完，连她自己也忍不住笑了，是为泗月开心的笑，是为终于将大米虫送走而欢快的笑。
　　文清霜盯看着笑容恬静的少女，傲然的视线有一点点深邃，“女人，你还真是特别。”
　　夏天妤心中一慌，忽然想起湘妃的怀疑，赶紧把小脸一板：“那要是皇上非要泗月留下怎么办？”
　　“我自有办法。”文清霜的视线依然没有离去，“你若是舍不得，可以来炎京陪他。”
　　他越说越露骨，夏天妤把头低了下去：“泗月对王权并无野心，他只是一个普通的民间孩子。如果他不习惯都城的生活，殿下可以随时将他送回我这里，让他当个平凡快乐的人。”
　　你怎么知道，高高在上的人没有快乐可言？见夏天妤只留了个头顶给他，文清霜有些无语：
　　“顾天骄，本太子现在对你越来越好奇了。你……和她们不一样。”
　　夏天妤在心里暗骂：这混账东西，居然用身份来压她！为避免魔王对她一时好奇过头，她不卑不亢道：“民女的斗胆，皆因对泗月的疼爱。殿下府上的美眷绝色，民女低如尘土，当然是不一样的。不过柔妃和湘妃娘娘本性善良，又深爱殿下，殿下的福气是极好的。”
　　夏天妤将自己低到尘埃里，用他的女人，把他的好奇给挡了回去。文清霜不悦地冷下眼神，半晌道：“你先出去吧。”
　　夏天妤默默地退了出去，再一抹额上的冷汗。没想到这太子殿下还真住出猫腻来了，自己无才无色，怎么就入了他老人家的法眼？好在人就要走了，估计回府见到佳丽成群，很快就会忘了这里的村姑吧。

　　回到自己房间，她取出泗月的玉佩轻轻摩挲着。形状古怪的四角星形微微凸起，有点像忍者飞镖的形状。如果说这是四皇子的信物，角上的四个新月代表泗月，那中间的四角形又是什么意思呢？
　　倏地，她脑中灵光一闪，站起身往屋后的书架走。搬了张椅子踩上去，可自己的个子太矮了，居然够不到书架顶层，只能颤巍巍地再叠上一张。
　　翻看着顾祯钧留下的一大堆书画卷轴，这些东西她刚来时曾看过一些，兴许对玉佩图案熟悉的答案就在其中。
　　翻了好几卷都没发现，这时洛紫丞在门外唤道：“天骄，你在吗？”
　　“进来吧！”她的声音从屋里传来，似乎有些远。洛紫丞推门而入，在屋角的书架前找到正在做危险动作的她，神色一紧：“你怎么爬这么高？很危险！”
　　许久未被翻动，卷轴上积了好些灰尘，夏天妤被呛得连连作咳，连带着两张叠起的椅子也是跟着摇摇晃晃。洛紫丞急得在下面团团转，夏天妤连打了三个喷嚏，总算稳了下来。
　　俯首看下面的漂亮男人脸蛋微紫，“怎么了？”
　　某人咬牙切齿：“赶紧下来！慢一些，小心点！”
　　最后这些卷轴都是由洛紫丞帮她取下来的，堆在地上小山般的一叠。他奇道：“怎么忽然想起翻顾庄主的画作了？”
　　夏天妤取出泗月的玉佩，洛紫丞一眼便认了出来：“这是邺国皇室的东西。是泗月的吗？”
　　“你认得？”
　　“嗯，玉佩中间的四芒星图案，恰是大陆上四国：邺、齐、宁、羽的代表，这四个月亮，应该是代表了泗月……四国中的皇室后裔都会有这样的玉佩，这是自祖宗就传下来的习俗。”
　　夏天妤点了点头，刚要开口，忽然执着画卷的双手一颤：“……找到了！”
　　洛紫丞忙凑了过去。这是一幅顾祯钧为娘子所作的画像，从画上女子的打扮来看，应该是顾天骄娘亲还年轻的时候所画。其实这些卷轴里，像这样的画像很多，从少女到妇人，看得出她的爹娘真的非常恩爱。
　　“这幅画……”洛紫丞疑惑地打量着，忽然神色变得有些古怪：“你娘身上的玉佩！”
　　夏天妤也是盯看着画面上的女子，她飘逸的裙裾上挂着一枚精致的玉佩，而她爹将这枚玉佩画得很细致、很清晰，四芒星的图案，四角上都是云朵！
　　“难怪我总是觉得泗月的玉佩眼熟……”夏天妤喃喃着，“我娘当时戴着这玉佩，莫非我娘也是邺国的皇族后裔？”
　　“不，不是。”洛紫丞冷静道，“这块不是邺国皇室的玉佩，是宁国。”
　　他指着四芒星图案：“四芒星的四个尖角代表四国，而哪个角的尖上被填实，便是国与国之间区别的标志。泗月的玉佩上从左至右第一个角是实的，代表邺国。而你娘的，则是第二个。”
　　夏天妤默默消化了一番他的分析，“我娘亲是宁国的皇族……”想起翠柳先前所说，娘亲名唤湘华，却没人知道她姓什么：“莫非我娘亲姓宁，宁湘华？”
　　只有国姓，才不能随便公诸于众。没想到洛紫丞眸光一亮，“宁国皇室还真曾有一位公主，名唤宁湘华！”
　　夏天妤明亮的双眼期待地望着他，身为天涯海阁的阁主，洛紫丞自我感觉相当良好，握拳在唇边轻咳一声：
　　“大约二十年前，当时的宁帝还不是如今的宁擎。宁国皇室的五公主宁湘华，为宁帝心爱的兰贵妃所生，获得帝王万千宠爱，一直过了十六岁还留在闺阁不舍得让她外嫁。可不知为什么，后来传出五公主因病香消玉殒的消息。这消息来得很突然，也没有人知道她究竟是得了什么病，甚至连她的过往也在皇家记事中被抹去了，许多宁国人都未必知道这位公主曾经存在。”
　　夏天妤听得蹊跷。一位忽然失踪的公主，一条过分巧合的线索。种种迹象表明顾天骄的娘亲应该就是宁国五公主湘华，“难道是因为她和我爹相爱，然后私奔到这里。宁帝怒了，所以不要她这个女儿？”
　　她大胆揣测爹娘的罗曼史，忽然觉得他们的感情很浪漫，就像电影情节：
　　一代大侠与深宫里的公主相恋了，他们冲破世俗的枷锁，毅然远走天涯结合在一起。而顾天骄，就是这份来之不易的结晶。
　　洛紫丞轻笑着抚着她的脑袋：“若是如此，他们的感情真的令人钦佩。”
　　夏天妤手捧画卷，片刻之后又沉下眼眉：“爹娘的忽然失踪，会不会和娘的身份有关呢？”
　　“我发散在外的人一直没有停止寻找顾庄主夫妇，但至今没有任何头绪。”洛紫丞话锋一转，“也许，他们并不在邺国，只有这个可能。”
　　“莫非是去了宁国？”夏天妤立刻想到，“我娘是宁国人！”可是，有什么了不得的事情，竟然要这样选择偷偷离开？
　　洛紫丞双臂温柔地环住她，轻声道：“虽然你在我心里是最特别的，但真没想到，我们骄骄还是位小公主。”
　　夏天妤脸上一热，“这事……都还只是猜测。”
　　“八九不离十了。”洛紫丞觉得这块宁湘华的玉佩已经很明显，“我这就去查查，五公主的玉佩是不是云朵图案。”
　　“嗯，我很挂心爹娘的下落。”夏天妤实话实说，顾家夫妇的离奇失踪，始终是她心头的一根刺。他们究竟是抛弃了女儿，还是另有苦衷？
　　洛紫丞微含笑意的眸光流转，捧着她的指尖轻轻吻了一下，“遵命，我的公主殿下。”

　　于是第二天开始，文清霜一大家子和泗月一起走了，洛紫丞也不常出现，庄里一下子清闲许多。翟落星到书房寻夏天妤，但是她也到祯华阁去忙了，整个庄里似乎就他一个闲人，没事摆弄摆弄药草，和山顶上的生活一样。
　　他见夏天妤不在房间，刚想离开，忽然一阵风吹来，将案几上的书本连拂几页，吹到了桌边。
　　他一伸手取了起来，蓝色封皮上是几个娟秀的小楷字：现代择婿标准。
　　他认得这是夏天妤的字迹。现代？他模模糊糊地想着，翻开了书本。
　　“所谓金龟婿，金字首当其冲。择婿求金又求房，小心贫贱夫妻百事哀。
　　若是人穷心高、志向高洁，必须有心有力，疼爱老婆。切勿心比天高、命比纸薄。
　　………………

　　好男人标准之一：三从四德
　　老婆出门要跟“从”
　　老婆命令要服“从”
　　老婆讲错要盲“从”
　　老婆化妆要等“得”
　　老婆花钱要舍“得”
　　老婆生气要忍“得”
　　老婆生日要记“得”

　　好男人标准之二：
　　一、老婆永远是对的
　　二、如果老婆错了，请参照第一条
　　………………
　　越往下看，翟落星越是汗颜。这“老婆”，应该是“娘子”的意思吧，可男人的三从四德是什么玩意？天妤的脑子里怎么会有这么多稀奇古怪的东西？
　　最让他汗颜的不是书里的内容，而是这上面的标准，自己几乎一条都不符合！他不爱说话，不擅表达情感，更不懂得讨好天妤。像现在这个时候，洛紫丞那书生都忙自己的生意去了，他却是个彻头彻尾的闲人，没财产没事业，属于书里“吃软饭”的那种要不得男人！
　　他不知道这其实是夏天妤闲来练字的东西。她按着回忆默述下这些有趣的话，根据这里的情况，选几条有用的赠与姑娘们，没想到被无意中见到的翟落星当了真。
　　他走出书房的时候有些耷拉，向来我行我素的心里第一次有了别样的思量。其实他平日里也经常会卖些珍惜药材给相熟的药铺，并不是一文不名的人，但是相比起洛家庞大的家业，着实是少得可怜。
　　出了山庄，不知不觉就来到熟悉的药铺门前，却见那掌柜悻悻地挂出“铺面出售”的牌子。他上前询问，才知道这家的掌柜就要举家迁往别的城市，只能忍痛将铺面给卖了。
　　“不如卖给我。”他脱口而出，“要多少银两？”
　　掌柜并不知道他就是圣手毒医曜公子，但平日里合作不少，也便给了个人情价。翟落星将闹市区的这家药材铺盘了下来，别的他不懂，但若是比药材，天下间恐怕没几个人比他熟悉！
　　“毒曜，你在这做什么？”掌柜刚把房契交给他，一转身竟遇见了巡铺归来的洛紫丞。
　　翟落星唇角勾起，黑眸闪着幽深的喜意：“秀才，我如今也是‘有产阶级’了！”

　　细节完毕，下章就要成亲鸟。
太子一家确实够烦的，不过他们有重要的使命，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