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君双双把家还》夜微阑

54、第五十三话 至高的女人

　　两个美人儿行完礼，立刻一边一个站到文清霜的身边：“殿下……”
　　鹅黄衣裳的娇柔，水蓝长裙的明丽，实在是一道悦目的风景，但凡任何男人被这样两个不同风情的大美人包围，怕是骨头都要轻了三分去。
　　文清霜却俊颜如冰，冷道：“谁让你们擅自跟来的？”
　　两女见她们的殿下居然不喜反怒，慌忙扑通跪倒在地：“妾身们知罪！全因殿下此番远行日子不短，怕妾身们不在身边，殿下会有所不惯，所以……”
　　眼瞧着跪在地上的美人儿瑟瑟发抖，大眼里已经盈上了泪，贝齿轻啮樱唇，我见犹怜。文清霜却不为所动，面色依旧不好看。
　　“快入秋了，地上怪凉的……”僵持中，夏天妤幽幽地说了句，“要打要罚，可以先进屋再说。”
　　文清霜没有反对，一甩衣袖往里走去。柔儿和湘儿忙起身跟上，还轻轻望了夏天妤一眼，她敢肯定那里头没有感激。
　　洛紫丞慢悠悠地跟在她身后，慵懒的声音嬉笑道：“没想到天骄还会怜香惜玉呢。”
　　“太子的女人，怎么能跪在咱们这些平民百姓面前？”
　　洛紫丞没有说话，但脸上的笑意更深了。
　　为了掩人耳目，文清霜当时只身一人来到云雾山庄，他的亲信部队随后出发，现下两方汇合了，不想他的两个侧妃会混在随行中一起跟了来。跋山涉水多日，却非但没能讨得太子感动，反倒是挨了一顿冷眼，别提有多委屈了。
　　可钦、可叹、可悲，凡事以夫为天的古代女子呵！
　　夏天妤心下是同情她们的。明明生得如此端庄明艳，一旦嫁给了太子，也逃不脱争宠夺爱的局面，何其憋屈！
　　而且这文清霜也够奇怪，放着城里这么多客栈不住，非要寄宿在她云雾山庄里。加上他的女人下人和随行人员七七八八加起来总有二三十人，通通吃她的喝她的，简直是赤果果的搜刮民脂民膏啊！
　　他自己倒是一副通体舒畅的模样。这云雾山庄人杰地灵，空气新鲜，厨子的手艺又高。除了茶叶欠佳，可舒服得过自己的太子府了。
　　如果说夏天妤刚开始对他还有几分恭敬，日子长了，如今可是只拿他当个白吃白喝的住客了。
　　“开饭了，就等你们了！”女主人一声吼，终于让贪玩的太子殿下和四皇子殿下回过神来。厅里的柔妃和湘妃早就惊呆了，已经可以想象文清霜冷着张脸，将这女人拖出去杖毙的情形。
　　一大一小两个极其相似的人儿搓着手跑了进来，脸上还有不曾散去的欢乐红晕。“玩得入神了，没听到你唤我们。”文清霜笑眯了一双星眸，“今天这么丰盛？这个菜没见过。”
　　因为新增加了吃白饭的人，所以夏天妤交代厨房多做了两个菜。庄里的厨子都是得了她真传的，菜色突破传统，用的又是天涯海阁每天派人送来的顶级新鲜食材，最对那些吃惯山珍海味的胃口，难怪文清霜住得流连忘返。
　　见殿下不但没恼，反而笑得像个孩子，两妃惊得几乎忘了合上小嘴。一顿饭下来，她们发现这个平民女子对殿下根本不恭敬，甚至有时候呼呼喝喝，而殿下竟然也不甚在意，看她的眼神极其宠溺。
　　让加深这个共识的，是当晚文清霜居然没有让她们任何一个侍寝，反而将她们赶到了一边的客房去住！这两个在太子府最受宠的侧妃何曾受过这种待遇？殿下出府半个多月没有女人，居然都不要她们侍寝，这只有一个可能——
　　他有了新宠！
　　纵观云雾山庄上下，也就那个女主人有几分姿色。虽然比起她们俩还是差得远，但殿下贪图她的泼辣觉得新鲜也未可知。
　　她们辛辛苦苦争取来的宠爱，怎能被一个平民女子如此轻易地夺去？

　　天清气朗的早晨，夏天妤早早起身，开始一天的忙活。府里多了这么些人吃饭，青烟翠柳服侍了她更衣洗漱后，就到前线调配活计了。她正穿过回廊往祯华楼方向走去，忽然听到一记低沉的“嗡、嗡”声，扭头一看，妈呀，好巨大的一只黄狗！
　　狗仔体型威猛，眼神恶狠，两颗尖尖的犬牙露在外头，凶相毕露。它撒开四肢飞速向她扑来，以她这娇小的体型来看，若是被扑倒，胸前很可能会从山峰变为盆地。
　　夏天妤一急，将体内真气全部沉于丹田，在大狗嘴快要撩到她的一刹那双脚离地，成功飞上了一旁的树梢！黄狗见状，急得在树下猛扑树干，树叶扑簌簌地往下掉，好在这树够结实，也不至于被它摇断。
　　松一口气，夏天妤临高望远，忽然见到不远处有一抹可疑的鹅黄色身影。是那柔妃！她心中念头一闪，大约是太子的这两个女人自己失宠，把气撒她头上来了！
　　好心救她们免受责罚，居然被当成驴肝肺！见柔妃还在探头探脑地往自己这边看，夏天妤眉头一皱，计上心来。
　　折了身旁的一根树枝，她往柔妃藏身的方向一丢：“大黄，去给本姑娘捡回来！”
　　树枝随着她的声音被高高抛出，黄狗出于本能地掉头追逐树枝而去，跑了几步，忽然见到藏身于洞门后面的美丽女子，欢蹦极了立刻放弃树枝改扑美人。
　　如此凶猛的一条大狗飞速扑来，文弱的柔妃两眼一翻，眼白便多于眼黑——晕过去了。
　　黄狗扑到美人儿身上，东嗅嗅西闻闻，忽然张开了臭烘烘的大嘴，可劲儿地舔着她的嘴，然后是脖子……
　　夏天妤翻了翻眼皮：原来是条大色狗！
　　据说当晚，柔妃的房里要了五大桶热水。翠柳抱怨皇家的人就是浪费，不懂百姓生活艰难，夏天妤却是笑了笑由她去了。
　　这件事后柔妃消停了几天，湘妃又找上门来。她是武将的女儿，行事作风比柔妃要犀利些，一进门就对夏天妤巧笑嫣然道：
　　“近日来我们与殿下在妹妹这里叨扰了，妹妹好酒好菜地招待着，实在是过意不去。”
　　夏天妤回以迷死人不偿命的微笑：“你妹？哦不，顾某一介草民可当不起你妹的哦，湘妃你妹这么多，应该都在府里呢吧？”
　　湘妃不明所以地在心里回味着这弯弯绕的话，夏天妤早在心里笑弯了腰。
　　不用出言试探，她夏天妤可不想当太子的女人！
　　湘妃很快回过神来，让身后的丫鬟呈上两碗甜品：“这是近来宫里流行的甜品桂花蜜酿，甘香滋润、甜而不腻，好多贵妃娘娘都喜欢吃呢。前阵子我有幸入宫学的，与顾姑娘一人一碗共享，谢谢姑娘对我们殿下的照拂。”
　　夏天妤眼皮一抬，澄蜜蜜的小碗已经端送到了她的眼前。她俯下身子轻轻一闻：
　　“嗯，桂花的甘香扑面而来，光闻气息就能明白里面用料颇丰呵。”
　　跟翟落星相处久了，她对毒物多少也了解一些。一闻临着她的那碗甜品，就知道里面“用料十足”。但是人家一番好意怎可辜负？夏天妤笑着伸出手去。
　　宽袖一掠而过，她端走了面前的蜜酿，舀起一勺放在唇边，见到湘妃正一眨不眨地盯看着自己，疑惑道：
　　“湘妃娘娘怎么不动手？莫不是嫌弃自己的手艺？”
　　湘妃尴尬地笑了笑，“怎么会。”也便端起了她面前的那碗，一勺一勺舀入口中。
　　夏天妤又将手中碗捧起闻了闻，然后大快朵颐起来：“非但香气扑鼻，滋味也是入木三分，齿颊留香，萦绕三日不绝啊……”
　　她犹自盛赞着，却听“砰”地一声，湘妃已然倒在地上，两眼上翻口吐白沫。知道内情的丫鬟尖叫一声，忙冲出去找解药了。
　　夏天妤慢悠悠地继续喝着甜美的蜜酿。不错，味道真不错。
　　湘妃醒来后在床上躺了整整一天。她怎么也不明白，明明看着顾天骄端走了有毒的蜜酿，自己就喝到自己嘴里去了呢，难道她还会变戏法不成？
　　晚上约了柔妃入房共商大计。两人先后自食苦果，再不敢轻举妄动。房里的烛光摇曳了整晚，一个恶毒而狗血的阴谋正在酝酿……
　　夏天妤一睡上床，就发现自己的枕头底下有乾坤。说起来这也是怪癖，她的床褥、枕头底下但凡有一点杂物，她都会感觉睡得不舒服。正感觉咯着脑袋了，手伸进去一探，竟抓出个血淋淋的小布偶，上面还写着文清霜的名字。
　　栽赃嫁祸？愠怒从她眼中一闪而过，原来这两个蛇蝎美人还没死心，这把玩大了哈？可惜这伎俩早在上世纪就被穷摇阿姨用过了，要阴谋害人，也得与时俱进才是！
　　略一思忖，她从床上爬了起来，对着小布偶一阵捣鼓。然后熄灯，睡觉。
　　一夜无梦，一大早那帮子闲人果然是寻了来，说她不坏好心，密谋诅咒陷害太子，湘妃当着大伙的面从她枕头底下搜出了那个可怖的人偶。
　　文清霜面色微变，看向拢着晨袍的夏天妤。洛紫丞刚好进庄，也被这大场面吸了来。刚进屋便望见个可笑的场面：
　　湘妃手里抓着只血淋淋的布偶，柔妃对着天骄虎视眈眈，像两只炸毛的猫儿。文清霜脸上阴晴不定，而天骄呢？则是小手掩嘴，打了个大大的哈欠。
　　“几位一大早跑到姑娘的闺房里来，影响不好吧？”
　　“顾姑娘，我们本无意打扰，可有人报信说你私藏诅咒太子殿下的布偶，我们心忧殿下，所以才……”柔妃怯怯地说着，还含羞带涩地望了文清霜一眼。
　　“老实说，你们用这招除去了几个对手？”夏天妤问话时带着笑意，是可笑的笑，如此胸襟，还没有半点智慧！人群最后的洛紫丞与她的眼神遥遥一对，就知道半点事没有，顿时悠哉起来。
　　“你胡扯什么？”湘妃狠戾道，“你可知道，诅咒皇族是死罪，更可株连九族？”
　　她此话一出，在场的下人们都变了脸色。她得意地望着夏天妤，不料对方却没有半点害怕的意思，反而无辜地睁大了眼：
　　“什么？诅咒太子？”她纤手一指，“他不在那好好的吗？”
　　“放肆！”文清霜的随从喝道，“无礼的女子！”
　　“你不用再狡辩了，这布偶就是你居心歹毒的铁……证……”湘妃低头看布偶时，话里渐渐没了尾音。因为那布偶上的文清霜三个字，已经变成了：“打小人。”
　　“怎么会……”一瞬间她面色发白，听得那边夏天妤朗声道：
　　“莫非湘妃娘娘有未卜先知的能力，还是娘娘忧心过重，总是幻想有人会陷害你的殿下？”
　　“那你藏着这么个东西做什么？”计谋失败，柔妃仍是不甘心，一把将布偶抓过质问道。
　　“顾名思义，打小人呗。”
　　“谁知道你安的什么心，打的什么小人？！”她也算是豁出去了。
　　“谁是小人，这打的就是谁！”夏天妤也狠戾起来，“一打小人，浑身瘙痒难忍耐。”
　　话音刚落，两妃忽然就觉得自己身上莫名地痒痒起来。先是手脚，然后前胸后背，身上的每一处居然都奇痒难忍，纵使她们想忍，也是控制不住地抓了起来。
　　“二打小人，面长红斑口生疮。”
　　两妃“啊”地惨叫一声，忽然觉得口中生出一股痛意，嘴巴张不开了。再看对方，满脸长满了密密麻麻的红疮，比那鬼怪还要可怖三分，几乎要吓得晕厥过去。
　　“三打小人，又痒又痛笑哈哈！”
　　夏天妤话音刚落，只见那两人忽然满地打起滚来。浑身排山倒海的疼痛混合着瘙痒，嘴巴又肿又想笑，结果变成了恶狠狠的抽搐，每一样都在挑战身体的极限，简直生不如死。
　　“天妤……”翟落星从人群后面走来，原本想问自己的几味药粉怎么少了许多，但一瞧着在地上又打滚又瘙痒又疼痛又乱笑的女子，就知道她拿去一并用了，不禁额上冒汗：
　　这女人狠起来，可比自己还下得了手呵。
　　夏天妤站在一旁，双手抱胸，嘴角含着若有似无的笑意。人若犯我，我必十倍还之！
　　文清霜是个明白人。见此情形，只得冷声道：“顾姑娘，我看够了。”
　　既然太子发话，小百姓莫敢不从。夏天妤望着寻她而来的黑衣男子，笑容谄媚：“落星，你身上有解药吧？”
　　“…………”
　　两妃解毒以后已是虚弱得站不起身，只能半坐在地上，怔怔地望着夏天妤。她知道她们心中仍有不甘，不禁摇了摇头，俯身道：
　　“其实你们，搞错了对象。”
　　两人眸中微露疑惑。文清霜对她的纵容与怜惜，身为侧妃的她们看在眼里，断不会有假。
　　夏天妤心中则道，女人的天性是争斗，斗美斗才斗宠爱，即使没有理由，也能斗个你死我活。
　　洛紫丞和翟落星已经先后走到她的身边。她睨视着地上的女人，“有句话说：最笨的女人，将其他女人当做对手；聪明的女人，懂得从男人身上下手；而至高的女人……是值得让男人主动贡献对她俯首。你们想做哪一种？”
　　洛紫丞深深地望着她，那么，你又是哪一种呢？
　　其实，我漏说了一种。还有第四种女人，那就是，幸运的女人，会拥有如童话般巧合的邂逅，和忽如其来却一直眷顾自己的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