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君双双把家还》夜微阑

11、第十一话 真假身世迷

　　正当夏天妤没明白他们为何要将这个天大的秘密告诉自己时，老夫人却向她招了招手。待她走到身边，才拉着她的小手道：
　　“妤儿，你一定很奇怪为什么要对你说这些。所谓家丑不可外扬，可实在是没的法子。遇上这样的事情，我这二儿子啊，怕是心都要碎了……”
　　母子连心，她老泪纵横，坐在那里的沐禄满也是红了眼眶。
　　“现在丹儿还不知道这事，让她娘给带出去了。我且将这事大概说与你听罢……当年，丹儿娘怀胎七月多，按照习俗，必须在产前回她家乡的庙中祭拜观音大士，以求生出个健康的孩儿来。
　　那日一路上刮风下雨，赶路的车夫走得快了些，山路又颠簸，丹儿娘到了庙中时，已破了羊水，无奈之下必须就地生产。
　　巧的是那时庙中还有一位产妇，情况与丹儿娘差不多……只不过那是个穷人家的娘子，住在山下的江城郊野。那天她独自一人挺着肚子上山采药，来到庙宇附近时忽然感到阵痛，只得入庙求助。
　　两个同样狼狈的孕妇，在差不多时间各自产下孩儿，又都是女儿，实在不能不说一个‘巧’字。她二人产后虚弱，外头雨下得又大，便聊了会天，又抱过对方的女儿看过。等到大雨一停，禄儿便带着娘子和女儿匆匆离开了。”
　　“老夫人是疑心这两个孩子抱错了？”夏天妤小心翼翼地推测道，“还是有其他的发现？”
　　这时沐禄满说道：“丹儿虽然长得和我们都不像，但十四年来，我们从来没有想起过这件事。直到前阵子我和丹儿的手指同时被划伤，我却在无意中发现，我和她的血居然无法融合在一起。”
　　夏天妤刚想反驳滴血认亲的说法，却听他继续道：“我将此事告诉了夫人，她也记得女儿刚出生时，依稀见过她的后腰有一块朱红色胎记，丹儿两三岁时她还曾提起过，我一直笑她是产后眼花。现在想想，却真的可能是……”
　　老夫人又看向夏天妤：“妤儿，我想让你跑一次江城，悄悄查一查那户人家女儿的情况。这件事我不交给老李或其他人去办，因为他们都是府中的老人，人脉太广，怕被人认出让消息走漏出去。
　　你虽入府没多久，却与我们相当投缘。你识大体、懂礼数，见多识广，最重要的是，你不贪恋富贵，是个好姑娘。妤儿，你可愿为我们沐家走这一趟？”
　　虽说是信得过她，但这毕竟不是一件好事，夏天妤身为外人，并不太想掺和在里头。然老夫人当着这么多人面前开口问她，也是不好推却的，她只能点了点头：“妤儿明白了，定当尽力而为。”
　　老夫人粗糙的手拍了拍她的，又深深地叹了口气。她不知道夏天妤之所以答应了她，还有另外一个原因：
　　此行的目的地——江城。
　　***
　　在听完沐禄满夫妇的一番交代后，夏天妤以采购食材为名，悄然离开了沐府。自打上次偷偷回清流村之后，她已经对骑马略有心得，此番“回”到江城，也是选了一匹温顺的马儿同行。
　　赶了五天的路才到江城，夏天妤照着沐禄满给她的大致方位，来到位于江城近郊的一个小村落。十四年过去，这村落已经改名叫丰收村，她几经辗转，才找到一个知道“欢儿”这女子的老人，却被告知她生完女儿之后没几年，在外打工的相公便接了她们离开，算算搬走也有将近十年了。
　　“那老人家，你知不知道欢儿的相公和孩子叫什么？”夏天妤想抓紧一丝一毫的线索。
　　老人想了很久，终是摇了摇头：“我只知道那户人家姓徐，欢儿的女儿，大家都唤她叫猪儿猪儿的……”
　　夏天妤略略失望地告别了丰收村。这结果其实在她的意料之中，毕竟十四年过去了，忽然想找回一个连名字都没问全的人，谈何容易。
　　天底下姓徐的人何其多，要怎样才能找到那猪儿？
　　骑着马儿漫步踱到江州城中，将它寄养在驿站。感觉上，江州城虽然没有柳州城那样喧闹，但也称得上繁华。夏天妤喜爱的是江城中有一面湖泊，走在湖边，迎面吹来的凉凉水风，令人心旷神怡。
　　午后的阳光温柔。湖面上波光粼粼，岸边的杨柳新抽出嫩绿的枝芽，柔韧地随风舞动。她恋恋醉心于江边的美景，却没有发现迎面走来的年轻男子，正一动不动地将目光聚集在她的身上。
　　洛廷风难以置信地望着眼前少女。她身着普通的青色衣裙，秀美的脸蛋不着脂粉，却依然难掩这一身的清傲气质。她淡淡凝视远方的眼神让他熟悉，并且几乎在瞬间激动起来：
　　“天骄，天骄！你果然还活着！”
　　夏天妤大骇，她的双肩已然被来人紧紧握住。她用力挣脱起来：“你是谁？你要干什么，马上松手，不然我叫非礼了！”
　　那男子闻言却是一怔：“天骄，你不认得我了？”
　　夏天妤停止了挣扎，看向那人：大约是二十五六岁的模样，脸蛋瘦长，眉目间也算得英俊，只是眼窝有些发黑，而且隐约觉得有点面熟。
　　看来，她在江城又遇到了一个认得她的人。
　　她故作不解：“你所说的天骄是谁？公子当是认错了人，快些松手。”
　　不想那洛廷风却将她握得更紧：“不，我不松手，你分明就是我未过门的娘子顾天骄。”
　　当他说到这里时，夏天妤陡然一惊：自己竟是这眼前人未过门的娘子？心跳因着惊疑而急速加剧，她深深地呼吸了一口，试图让自己平静一些：
　　“公子确实认错人了，小女子姓夏，家在柳州城。”
　　本想趁他怔愣时逃走，那洛廷风却丝毫不着她的道，将她的双手钳得死死的，往自己马车的方向拉去。
　　夏天妤有些慌了，连忙大喊救助：“救命啊！强抢民女啊！我不认识这个人，他非要拉我走，谁帮我报官我必重谢，救救我！”
　　她的叫声凄厉，引来不少路人驻足看来。其中也有几个年轻人想见义勇为，可他们一见到洛廷风停在路边马车上的标记，便止住了脚步。
　　洛家的家世，竟大到没有人敢见义勇为。
　　夏天妤的心一点一点沉了下去。她想了想，忽然对洛廷风道：
　　“起码你得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吧？”
　　洛廷风回过头来，一脸邪笑：“等到了我家，你自然知道我姓甚名谁……”
　　就在他松懈的一刹那，夏天妤低下头去狠狠地咬了他钳制她的手臂一口。
　　洛廷风疼得当场松手，她得了机会撒腿就跑，洛家数十个侍卫紧随其后，场面极其壮观。一路上路过的行人都不敢妄动，吃惊地看着这么多大男人追着一个娇小的少女跑过。
　　夏天妤用足全力，跑得飞快，只听风声呼呼地擦着耳边而过，灵活地在江城的小巷中逃窜。跑着跑着，她忽然觉得一股热流涌向脚底，一种熟悉的感觉伴随着她的惊叫一起扬出：她，她的双脚又离开了地面！她飞起来了！
　　然她始终不知道怎么调度这股热流，它仿佛只在她全力快跑时会偶尔出现，但即便如此，她已经远远地甩开了那些追兵，可以松下口气来。
　　“小姑娘，买个梨吧？”路旁平平无奇的老妪端着一盘梨走到她的面前。她刚想拒绝，忽然后颈一痛，便什么也不知道了。
　　***
　　“……这顾天骄也算命大，从那么高的悬崖摔下去，居然都没死。”
　　“哥，你还打算娶这个女人？我就不明白了，她到底好在哪里？”
　　“婷双你不懂……难征服的女人滋味最美，啧啧……”
　　耳边断断续续地传来谈话声，意识模糊的夏天妤皱了皱眉，半晌，才睁开眼来。可首先映入她眼帘的，居然是洛廷风那个恶魔！
　　“娘子，你醒了。”他贪婪地望着她，伸手轻抚她柔嫩的脸颊。
　　夏天妤嫌恶地扭过头去。
　　洛廷风也不恼，依然是笑眯眯的：“娘子，这是我们以后的家，你喜欢吗？上次娘子出了意外，为夫痛不欲生，好在娘子大难不死，又回到了我的身边，这是老天注定我们缘分未尽呵。
　　虽然你现在失了记忆，没关系，我会让你慢慢想起来的。我让娘择了个好日子，我们立刻拜堂成亲，然后……洞房。”他凑近她的耳边，轻轻吐出那两个字。一股热气吹入夏天妤的耳中，她忍不住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大哥。”冷不丁的房门被推开，一抹俏雅的紫色身影站在门口，却散发着冰雪般寒冷的气息。
　　洛廷风拉下脸来：“谁允许你进来的？”
　　夏天妤的视线也看向门边，撞见的却是那一汪深不见底的寒潭，有些怔忪。
　　洛紫丞不理会洛廷风的不满，径自走了进来：“爹叫我带句话。大哥名下的那间食肆出了问题，两个客人吃过饭后吐出血来，现下已经报了官，请大哥看看如何处理？”
　　洛廷风冷哼一声，又摸了摸夏天妤的小手，才恋恋不舍地离开房间。
　　洛紫丞冷冷地望着床上的夏天妤：“你不是喜欢沐亦吗？叫你留在那里，你却不听。”
　　夏天妤此时还未非常清醒，后颈又疼得不行，只张了张小嘴，连辩驳的力气都没有。
　　见她如此，洛紫丞俊美的脸上才算是融了一层冰雪。他找了张凳子坐下，看她缓慢地伸出手去轻抚自己的颈后，半晌才开得口：
　　“我……我真是你大哥……未过门的娘子？”
　　“恩。”他淡淡的一哼，却如千斤石块般压得她透不过气来。“那我……是怎么掉下山崖的？”
　　那可怖的雨夜、脚下一空的惊恐、还有悬崖边那一排排的白色灯笼……这些琐碎的片段，是她穿越来这个世界所感知到的第一幕。
　　洛紫丞长眉一挑，微微眯起眼睛看她。看起来，顾天骄还真是把什么都忘得一干二净了。
　　“你不需要知道。”他站起身，腰间温润的白色玉佩伴着颀长的身形微微晃动。夏天妤以为他要走，忙急道：
　　“洛紫丞，帮帮我，我想离开这里！”
　　他回过头来，微微一笑。仿若黑夜中开出的漆白花朵，淡淡的，透着一丝丝危险的兴味。
　　那抹极浅却极美的笑，让他总是深如夜空的眸子也生动起来：“离开？你可是我们洛家的媳妇，白字黑字都签好了的。”
　　夏天妤总觉得这笑容带了些讥讽。虽不知他究竟打的什么算盘，但在这境地，能求助的唯有他一人。倘若他不帮自己，怕是就真要嫁给那洛廷风了：
　　“你有办法的，对吗？不如我们做笔交易？你帮我离开这里，你想要什么，我尽量帮你做到。”
　　只见他凑到了她的面前，冷中含媚的俊颜无限放大，光洁的唇缓缓勾起一抹慵懒的弧度：“你能帮我做到什么？你现在自身难保。”
　　他的声音也是懒洋洋的，有些低沉性感，带着些调笑的兴味，让人又气又恼。
　　“你既然不肯帮我，为什么又一次一次来招惹我？我真的不是什么顾天骄，你们放过我吧！”
　　他这才收起玩笑之意，“放心，我也不想让你当我大嫂。”他拿出一袋东西放在她的床边：“吃了它。稍后有人来给你送饭，倘若你见到一个腰间戴着蝴蝶坠子的丫鬟，就对她们说你不舒服，要请大夫。”
　　夏天妤警惕地望着那包东西：“这是什么？”
　　他瞥了她一眼，轻飘飘地说道：“放心，毒不了你。就算是毒药，你觉得你还有得选么？”
　　“混蛋。”在他关上门走出去的一刹那，夏天妤从牙缝里挤出了两个字。
　　洛紫丞背对着她，轻轻咳了一声：“我听得见。”
　　她一寒，没再出声。真是有求于人，低人三分。

　　不准潜水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