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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第 7 章 ...

  •   为送几个孩子读书,叶龙胆和韦琼早出晚归上山采草药卖给玉林新生制药厂。

      玉林新生制药厂以生产正骨水和云香精而闻名国内外。献出正骨水和云香精秘方的是一位国民党少校军医,就是陈善文。解放后,人民解放军在剿匪中活捉了他,在准备枪毙他之际,他献出了秘方,得到了党和人民的宽大处理。在抗美援朝战争中,正骨水和云香精被送到朝鲜前线,医治了不少受伤的志愿军。后经国家有关部门批准,正骨水和云香精正式向外出口。立即引起了国际上许多国家的注意,纷纷要求订货。

      采药的日子有苦,也有乐。一日,为了采到更多的当时市面呈紧缺状态的金田草,叶龙胆独自一人来到了断层山。走到半山腰时,叶龙胆发现了两块并排矗立在一起的巨石。叶龙胆抬头仰望时,惊喜的发现,石顶上面爬满了金田草。仿佛是为了保护上面的金田草,两块巨石似两个卫士的彪悍姿态在它们中间划出了一道险峻的“三八”线,为试图采集它们上面的金田草的人辟出一道险途。叶龙胆站在两块巨石之间的狭缝中朝天一望,发觉上面的金田草在风中以挑衅的态势朝他展示着婀娜的身姿。叶龙胆屏住呼吸,然后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两手分别朝两边的石壁攀牢,然后两脚轻盈地一跃,同样攀牢在石壁上。接着,双手朝上攀升一级,然后双脚靠着双手的支撑力又攀上一级,双手又再靠着双脚的支撑力攀上一级。叶龙胆就这样一级一级的攀上了石顶。他采集到了大量的金田草。

      但,也有惊险。某日,叶龙胆和韦琼在一座荒山意外的采到了许多鸡骨草。不料,却遭遇雷雨。由于缺乏常识,他们在山林里等到雨停之后才往家里赶。走到半山腰时,碰上山洪爆发,他们连忙抱成一团。不一会,从山上滚下的石头、朽木不住地向他们袭来……最后是一棵参天大树救了他们的命。

      由于正骨水和云香精极为出色的疗效,吸引了海内外的大量订单。这使得制造正骨水和云香精的主要药物——驳骨草面临着紧缺状态。为了满足客户的需求,玉林新生制药厂抬出高价收购驳骨草。

      为了多挣一些钱,叶龙胆和韦琼决定深入荒山野岭采集驳骨草。

      一日,叶龙胆和韦琼翻越了几座山,走了不知多少山壑盘了不知多少岭沟,但是采药篮子里的驳骨草依然属于“珍稀物品”,令人失望的收获使他们都十分气馁,他们决定有枣没枣打一杆的再寻找上一会便打道回府。

      当他们走过一道山壑转过一个岭弯时,突然发现前面林木葱郁,荒草丛生。他们想,这生命力这么茂盛的地方,会不会生长着大量的中草药呢。这么想着,他们便不觉向前走去。

      他们才走出几米远,便发现有一棵树上面留有一个崭新的刀口。他们都惊诧不已。谁会来到这荒山野岭呢?如果有人砍柴,却又没有吹柴的痕迹。难道这里住有野人吗?他们的思维都滑向了同一渠道。但是他们很快又否定了这种想法,因为这里根本就不存在哪怕是一丝一毫的人生活过的迹象。那么,这个刀口又是谁留下的呢?他们都不禁陷入了恐惧之中,要是这里突然蹿出一只青面獠牙的怪物,他们将无路可逃,束手待擒。

      就在他们不知是该选择逃离还是留下寻找驳骨草的时候,叶龙胆突然发现前面的一棵树也同样有一个崭新的刀口,再看,再前面的树同样有刀口!叶龙胆和韦琼你看看我,我望望你,都感到有一股寒气从脚底往上钻,全身的汗毛都发奓。从刀痕的高度和深度来看,可以轻易地判断出,这刀口绝对是人为的。这是什么人?他留下这些刀口暗示什么?这两个问题像两只正尽着兴儿撒欢的小鹿,在叶龙胆和韦琼的脑子里蹦蹦跳跳。但是它们却没有丝毫的责任心,只顾着自己撒欢,却对叶龙胆和韦琼悬在喉咙的心不管不顾。

      叶龙胆的思维突然来了一个鲤鱼打挺,他想,会不会是他们遇上了神话传说中仙人,在引导他们走向拥有丰富的中草药的圣地?尽管叶龙胆觉得自己的这种想法有自欺欺人的倾向,但他还是不想用理性去设置足以轻而易举地推翻他这种近似荒唐的想法的理据,因为他的第六感觉告诉他,他的这种想法是某种神秘的力量给予他的暗示。

      让叶龙胆颇感吃惊的是,韦琼居然也有同样的想法!叶龙胆为他们的这种默契感到兴奋不已。他确信自己的这种想法就是“天助我也”!

      叶龙胆和韦琼沿着砍有刀口的树木小心翼翼地朝前走去。一路上,挤满了野花。浅白紫红的桃金娘,不管不顾地开得妖艳夺目。一串串紫色的杜鹃花或在地上放肆,爬得一天一地;或在树上炫枝,密密倾泻下来,每朵花都似乎叽叽喳喳,拥挤着笑闹成一片。有时,从对面山坳里蓦地转出一棵高大的、开满白花的树木,满树缤纷,白多绿少,就那么庄重、骄傲地独自美丽在这深山里。细心的他们还发现,有荆棘的地方,都有明显的斩折过的痕迹。而有的难走的地方,还用石头作了修整。越往前走,越有一种豁然开朗的感觉。

      转过一个山坳后,叶龙胆和韦琼看到的是一条深长细小的狭谷。两边垂直的山崖让人有一种喘不过气的紧逼感。叶龙胆和韦琼走进其中,抬头仰望时,发觉天空已变成了一个瘦长的“一”字。快走到尽头时,叶龙胆和韦琼吃惊地发现,狭谷的出口处竟然站着一个中年人!这个中年人背对他们,头胸平直,身姿颇有苍松的虬劲。他正怡然自得地眺望着远方。难道这个中年人就是他们愿望中期盼出现的仙人吗?叶龙胆和韦琼的心头都飞上了一种发酵过的兴奋,但同时又有一种害怕这位中年人会化成一阵风升天而去的担忧。就在他们快走近中年人的时候,中年人发话了:“你们两个就是叶龙胆和韦琼吧?”声音宏亮而有力,强悍地展示了他丰润的丹田气。

      难道真遇上仙人了吗?

      这时,中年人才缓缓地转过身来。叶龙胆和韦琼看到的是一个面色丰润、精神饱满的中年人。就在叶龙胆正欲开口详问中年人的来历时,老人举起一只手,用含意清楚的手势示意叶龙胆打住,然后说:“我还是用自我介绍的方式给你们揭开我的身世吧。首先,我要向您们两位表达我的最深切敬意。”说着,朝叶龙胆和韦琼深深地鞠了一躬。才又接着说,“我叫朱远志,是朱百合和朱紫菀的堂伯父。自从一九四九年和他们离别后,我们已经五年多没相见了。我当年就在朱百合和朱紫菀的父亲朱宁手下当一名排长。说句不是逞当年勇的话,在抗日战争时期,我还立过一次大功呢。那是一九三七年九月,进犯山西的日军华北方面军第五师团已进到广灵、涞源一带,九月二十三日,敌军占领灵丘,准备向平型关推进,然后与大同南下的日军会合,进攻太原。平型关位于山西省繁峙县的东北边境,灵丘的西南,浑源的正南,河北省阜平的北面。地形险要,是晋北的交通要冲,为长城的隘口之一。□□八路军一一五师师长□□在侦察到敌人的这一战略意图和行军路线之后,决定利用平型关的险要地形,出敌不意,打一场伏击围歼战。但是,□□当时却不知道,有一小撮来路不明的日军正从另一个方向朝平型关进发。由于数量少,没被引起注意。由于朱宁曾经与□□有过合作,两人私交颇深。为了不让这一小撮敌人给□□制造麻烦,朱宁决定派出一个团去消灭这些敌人,我排正是其中的主要力量。我们接到任务后,连夜出发。我排被任命为先锋部队冲在最前头。结果,深夜时分,与敌人相遇于一个小山村,愚蠢的敌人没料到我们会在这个时候来找他们的麻烦,毫无防备,被我们打得狼狈不堪,四处逃蹿,就在他们想放弃抵抗组织撤退之际,被我赶到的友军包抄,一举歼灭了这些不成气候的日军。”

      朱远志对这段历史颇为沉迷和自豪,他说话的语气和神情里头全是“廉颇未老,尚能饭也”之气势。但是随即,他的语气和神情又黯淡下来,他接着又继续说,“一九四九年,朱宁追随□□逃往台湾。本来,我也是要跟随朱宁逃往台湾的,但临走之时,朱宁的那两个双胞胎儿子朱百合和朱紫菀被他们的姨娘抱去玩了,由于当时的形势非常之紧迫,朱宁来不及找到他的两个儿子便仓惶上路了。但是,当朱宁的车队走到一个县城时,朱宁突然要求我留下,因为他放心不下他的两个儿子。而且他认为我只是一名名不见经传的排长,不会被引起注意。我当时也觉得应该有人留下来保护朱家的后人,而且,那种与家长生离死别的感觉让我感到相当的压抑,结果,我连犹豫都省下来了,连想都没想就下了车。但下了车之后,我马上又开始后悔了,再怎么样,我也是一名国民党的排长,身份一旦暴露,将万劫不复。我这样想着,马上就放弃了立即回老家寻找朱百合和朱紫菀的想法。我觉得有他们的姨娘在,他们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我当时首先想到的,是逃往六万大山,因为我早就得知,那里驻有一些国军的残留部队,到那里或许能获得最大的安全。但我马上又否决了自己这种想法,我根据当时的形势判决,和共产党的军队对抗,只能是死路一条。于是我决定逃往梧州,用行医来隐瞒自己的身份。我年青时跟我的叔父朱华学过几年医,我相信凭自己的医术在医生的行业里完全可以混出半个人样来。于是我逃到了梧州。到了梧州后,我以一个落难者的身份,投靠到一家大药店里。两年后,我独自开了一间小诊所。尽管在那两年里我思乡之心十分的迫切,对朱百合和朱紫菀,这两个侄子的思念更是到了丧心病狂的地步,而且那里我也有了一定的经济基础,但是,我依然把回家乡看一看的想法到为了自己大脑中的军事禁区,更不要奢谈敢回去寻找朱百合和朱紫菀了。因为那里共产党的军队正在大力清剿还在顽抗的国民党残留军队。虽然我也知道,只要真心悔过,放弃顽抗,共产党的军队就会给予宽大的处理,但我还是前怕狼后怕虎,不敢走向光明,仍苟延残喘于梧州,担心吊胆地行医。直到土改运动后,我的良心终于把不回家乡寻找朱百合和朱紫菀列为了一桩罪过,于是我利用一个晚上,偷偷潜回家乡,摸黑找到了朱百合和朱紫菀的姨娘家。我这才了解到,您冒那么大的风险,将两个孩子救出来,我自愧不如。一晃又是几年,前不久,我因医治一位患者罕见的皮肤病,由于缺少一种草药,我便决定再次返回故乡,因为我早些年曾在六万大山见过这种草药。当我来到六万大山时,却意外发现了同样也是为这里采药的陈善文。陈善文与我叔父朱华私交颇深,我们是老相识。我才知道他的遭遇……为了让我放心,他还特意讲了一些被周边群众传颂的你们照顾朱百合和朱紫菀的佳话——”

      一个周末,天降大雨,大水淹没了南流江,那条技术含量极其有限的木桥起初还是“犹抱琵琶半遮脸”,摆出一副不甘做洪水的俘虏的英雄相。但没多久,它就“千呼万唤不出来”了。与洪水沆瀣一气,把一条通途阴谋成了天堑。叶龙胆于是泅水游到对岸,把放学归家的朱家兄弟和叶甘松放到自己的左右肩膀上,踏着水梯,泅他们过去。

      叶甘松和朱家兄弟三人同宿一床,却只有一张单薄的棉被。本来,如果三人能够一条心地共同对付这“物资匮乏”的困境,这张棉被还是能完成“物尽其用”的使用的。但是,叶甘松每天晚上都睡得很早,而且每次都把棉被卷掉一半,这使得研究如何将这半张棉被合理开发成够两个人利用的资源便成了朱家兄弟每晚必须进行的课题。

      一天晚上,叶甘松又在发扬光大他这一陋习。这天晚上特别冷,这使得朱家兄弟在这半张棉被上所费的心思也成了“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刺骨的寒冷一次又一次的将他们从梦中拉出来。睡不着的他们为了能够度过这漫漫寒夜,他们想到了猜中药材名的谜语取乐。朱百合问:“寒冬腊月纸糊窗。”朱紫菀答:“防风。”朱百合问:“三九寒冬奈我何。”朱紫菀答:“忍冬。”朱百合问:“数九寒天竞奇葩。”……

      叶龙胆和韦琼夫妻二人被惊醒了,他们了解到了实情后,十分内疚,他们想将自己那张新棉被让给他俩,但他俩死不接受,最后他俩起来烧火取暖。第二天,叶龙胆和韦琼便用卖草药刚得的钱,给朱家兄弟每人各买了一张新棉被。

      又一个周末,朱家兄弟和叶甘松在家门口等早上挑中草药到几十里外的制药厂卖的韦琼回来。傍晚,韦琼带着一身的疲惫回到了家中,她战抖抖地从衣袋里掏出一叠壹角、壹元碎币说:“这里五块钱,给你们交伙食费。”然后掏出一个还散发着体温的饼,叶甘松一手接过掰成三块,兄弟们津津有味吃起来。这时邻居五叔走了进来,看见他们还在嚼麻饼,瞥了韦琼一眼说:“嫂子,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你怎么连自己的命也不顾,我在圩上给你的这个麻饼也舍不得吃,拿回来给他们。”朱百合他们听了,眼睛一下全模糊了。

      朱远志接着说:“我听到陈善文这样说,尽管内心还是遏制不住的泛起一阵阵的愧疚,但更多的还是一种贴心贴肺的安慰。我觉得只要朱百合和朱紫菀过得好,我的良心就能对朱宁以及朱家的所有人作出交待了。其中我也有过把朱百合和朱紫菀接到身边的想法,但陈善文劝告我说,以我的身份随时会给他们制造意想不到的麻烦。与其冒这样的风险,还不如让他们安安静静地保持现在这种生活状态。我觉得陈善文说得在理,也就断了这个想法。我这次之所以偷偷返回玉林,并引导你们来到这里,是因为我得知玉林新生制药厂现在正在高价收购驳骨草。不久前我潜回玉林采集草药时,无意发现了这一块宝地,那里生长着大量的各种各样的中草药,特别是以驳骨草居多。我想到你们为了供送朱百合和朱紫菀以及你们的侄儿叶甘松上学,整日风里来雨里去的上山采集草药,殊为不易。我觉得这次是我报答你们的好机会,所以特地引导你们来到这里。”

      朱远志说着,便带叶龙胆和韦琼往前走。

      没多远,朱远志便带着叶龙胆和韦琼来到了一个遍地野花的小山坡。这里的野花没有跋扈的大红大紫,淡淡的、粉粉的色彩,怡然挥洒成遍地的妩媚。再一仔细看,一株株常见的或不常见的草药的朴实身影便会潜入你的眼帘。它们似乎羞于与野花争艳,静默得令人心生怜爱。它们好像在昭示人们,成长尊严并非一定要在别人面前耀武炫技。即使有的草药遵循季节的召唤,有责任地开放着属于自己的美丽,那也是矜持的,与世无争的。

      这一天,叶龙胆和韦琼采集到了大量的驳骨草和各种中草药。临分别的时候,朱远志掏出了一叠钱,递给叶龙胆,说这是他对几个孩子念书的一点微薄之力,也是他的最大之力。叶龙胆接过钱,无语。好久,两挂泪水才在他的脸上犁出了他无尽的情,无尽的意,犁出了他的感动,犁出了他的无奈,犁出了他的坚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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