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南药港起风云》小希流水

5、第 5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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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叶龙胆的邻居家有一位姑娘叫韦琼。“漂亮”两个字好像是专门用来形容女人的美丽的，但如果用“漂亮”这两个字来形容韦琼的美丽，被人指责为乱用词语应该就是一件顺理成章的事情。韦琼的漂亮还不止是漂亮，这漂亮里头有着一种“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焉”的高贵在里头。她的眼睛，她的鼻子，她的嘴巴，每一个部位都不是特别的漂亮，但是由于她的脸形属于鹅蛋形的脸形，使得她的这些器官显得特别的耐看。而正是由于她的这种脸形与五官之间“同富贵，共荣华”构成的耐看，让她浑身上下洋溢着一种高洁的气质。她也是一个山歌爱好者，而且歌也唱得很有水平，很有追赶“梦中歌王”叶龙胆的潜力。由于共同的爱好，她早就暗中喜欢上了叶龙胆这个山歌才子。

　　三月三歌节那天，到了群众自由对歌这个环节时，韦琼为了试探叶龙胆是否有意跟自己谈情说爱，便冲着叶龙胆唱道：“山上青青是嫩叶，水底青青是嫩苔；面前有个娇娥妹，宽行两步等兄来。”叶龙胆也早就喜欢上了这个豪爽的女孩，他听到她这主动向自己表白心迹的歌声，简直是获得了莫大的奖赏，他激动地回唱道：“妹相思，妹有真心兄也知；蜘蛛结网三江口，水推不断是真丝。”韦琼一听，高兴得像个孩子。她接着又唱了一首：“嫩鸭行游塘栅上，娇娥尚细不曾知；天旱蜘蛛结夜网，想晴只有暗中丝。”叶龙胆回唱道：“实不丢，生柴不丢死柴枝；宁可丢人不丢妹，丢妹亦不到今时。”

　　其实，叶龙明对韦琼起爱慕心也不是一日两日的事情了。毕竟，要对一个朝夕相见的既漂亮又聪慧的姑娘视为无物还真不是一件容易事。他之所以不敢向韦琼表白自己的爱慕之心，是因为他不断地接到来自良心的严正警告。他养着侄子叶甘松，还收养了朱百合和朱紫菀，这沉重的家庭负担一直让他的良心难以回避。他觉得向韦琼求爱简直就是把她推向一个魔鬼窟窿。为此，他一直都非常矛盾与痛苦。这种矛盾与痛苦成了一把剑，叶龙胆亲眼看着自己被这把剑劈成两个，一个站在岸上，是主张自己大胆地不顾一切去追求韦琼的；另一个却已被摁在了水底，他要自己为韦琼着想，不要以爱的名义将她推向深渊。当水下的叶龙胆企图浮出水面的时候，岸上的叶龙胆就会毫不犹豫地用鞋底把他踩向水的深处。岸上的叶龙胆感到水下的窒息，而水下的叶龙胆则亲眼目睹了谋杀的冷酷。岸上和水下的两个叶龙胆一起红眼了，怒目相向。叶龙胆在水底和岸上两头挣扎，疲惫万分。

　　现在好了，韦琼先行一步，向他表白了心迹。幸福来得如此突然，以至于他都在怀疑这是不是在做梦。他对韦琼不再仅仅是爱慕，还多了一份敬佩。面对他如此沉重的家庭负担，还敢于作出爱上他的选择，这除了需要一份真爱外，还需有一份敢于挑战困难的勇气。这一点，对于一个文弱女子来说，尤显珍贵。想到这些，叶龙胆的那份幸福就像突然加上了一勺小苏打，一下就膨胀大了无数倍。

　　但是，叶龙胆万万没想到，他的爱情之花刚刚盛开就惨遭了暴风雨。韦琼的父亲极力阻止韦琼与他交往。韦琼的父亲觉得，尽管爱上叶龙胆这种聪明能干且又忠厚老实的男人并不是一件困难事，但是，叶龙胆那沉重的家庭负担对他来说简直就是一个无可弥补的硬伤。女儿韦琼嫁给他简直就是跳进火坑，永远都只有受苦受难的份，哪里还有什么幸福可言。他数次劝阻韦琼，让她放弃那份在他看来简直就是神经错乱的爱情。

　　都说性格决定命运，其实性格也决定长相。韦琼的父亲长得相当的本份，眼是眼鼻是鼻，毫不张扬之中有着一份很得体的谦虚。然而也正是这种本份，让他脸上的每一个部位都非常显眼地写满着一种过于现实的气息，毫无半点浪漫可言。好像生活中的一切都是一加一等于二，而不会等于三甚至更让人震撼的数字。

　　人在情感的选择上极易于执着。一旦选择，所有的挫折和困难都会变成无边的风景。韦琼觉得父亲的思维方式简直是来自另一个世界的大脑，她实在想不明白，自己爱上叶龙胆与叶龙胆的家庭负担之间究竟有什么相冲突的地方，她始终觉得，爱上一个人是不需要理由和条件的。这又不是贸易市场的交易，我给你钱你就必须给我无疵无瑕的好货，难道爱情也是这么庸俗的交易吗？要说是交易，那也应该是天堂上的买卖。

　　韦琼的执着与她父亲的顽固一碰撞，成了一场冲突。一气之下，韦琼的父亲将韦琼囚禁了起来。

　　这个让叶龙胆经营不起的意外，使他撕了肝裂了肺般痛苦万分。他觉得全身的每个器官都在向他推销着一种叫做懊恼的东西。这懊恼之中又“买一送一”的附带着一层厚厚的恼怒。这恼怒不断的繁殖，积累成一胸恶气。恶气膨胀着胸膛，却不知该朝谁发火。火发不出去，水便流了出来。不知不觉间，叶龙胆已经泪流满面。

　　爱会使人充满勇气，充满智慧。叶龙胆决定在韦琼家旁边的一块大草坪上举行一个山歌会。他要用山歌在韦琼父亲面前唱出自己对韦琼的真爱和对这份真受的义无反顾。

　　一个歌王的影响力总是巨大的。第二天，韦琼家旁边的大草坪便成了闹市。男男女女老老少少的山歌手都怀着一睹歌王风采的朝圣从四面八方赶来。不一会，在撑起的白布帐蓬中一阵歌声传出：“要采好茶趁清明，要晒好谷趁天晴；要想打铁趁火热，要想唱歌趁年轻。”

　　一听到歌声，韦琼就心有灵犀的想到一定是叶龙胆给她制造了什么杰作。她不顾一切的找了把长梯，爬到了墙上。她要立刻找到叶龙胆的身影。、

　　居然是一个山歌会！仅仅一瞬，韦琼的脸上就长满了幸福。一种说不出的愉悦像水银泻地一样轻滑地溜到她内心的每一条缝隙，她的心一下子就满了，这些天来的痛苦都被水银所遮盖，然后她就感到自己心里有荧光放射了出来。

　　韦琼专注地在人群中寻找叶龙胆。那种出格的专注带上了某种神经质的意味，好像等待什么宣判似的。

　　看着草坡下面的喜庆和热闹，韦琼心里突然就是一阵酸楚。这种酸楚中有痛苦，也有幸福。但是不知怎地，她只体到了其中的痛苦，幸福则成了她触角的天涯海角。突然，她觉得某种冷而麻的东西从足底下面往上漫，先淹没了脚背，然后顺着双脚继续往上漫，很快没过了头顶。这种不知名的物质迅速从眼眶里出来了，成了泪水。

　　这时，叶龙胆看到了墙上的韦琼，他激情的导火索一下被点着了，他走到歌台上，以一个歌王的身份带着歌唱道：“三月初春大草坡，四面八方人来哟；山歌不唱心不遂，山歌唱了乐哈哈。唱歌啰，一人唱来万人和；唱得高山低头笑，唱得钱粮满山坡。唱歌要唱新山歌，不唱低级庸俗歌，新歌反映新时代，党民共乐幸福多。”唱毕，又跑到墙下，对着韦琼大声唱道：“好笑多，好笑公鸡也抱窝，母鸡不知何处去，害得鸡儿叫喳喳。”

　　朱百合和朱紫菀兄弟俩也参加了山歌会。朱百合跟着叶龙胆走到墙下，冲着韦琼唱道：“真出奇，百鸟歌唱没画眉；若是得听画眉唱，不吃几日冇肚饥。”朱紫菀见状，也不甘落后，走过去也对韦琼唱道：“好时机，今日不唱到几时，小鸟喳喳啼醒你，冲出牢笼飞新枝。”

　　心碎。感动。幸福。痛苦。心酸。像是谁不小心把一只五味瓶打翻在了韦琼的心里。这种五味杂陈的滋味让韦琼有一种享受的感觉。她对这种感觉相当的迷恋。如果可以，她真想用凝固剂将这种感受凝固成体内的一个器官。她要用这个器官慢慢品尝爱情的滋味，体会爱情的魅力，领悟爱情的伟大。

　　由于有了叶龙胆的领唱命题，歌手们都以爱情为主题，用对唱的形式展开了他们的激情。韦琼终于被引爆了万丈激情。她觉得自己必须为自己的理想冲锋，为自己的爱情冲锋，为自己的幸福冲锋！她感到自己满身的勇气。她再也没有了害怕和顾忌。她抽起长梯，从墙上爬下来，跑到叶龙胆跟前大声唱道：“妹相思，不作风流到几时，只见风吹花落地，不见风吹花上枝。”唱毕，扑进了叶龙胆的怀抱，把叶龙胆抱得紧紧的，仿佛她一松手，叶龙胆就会滑落到另外一个星球似的。

　　在场的所有歌手都用最漂亮的山歌，对这对勇敢的恋人致以了深切的敬意和钦佩。

　　为了表明自己要永远和韦琼在一起的决心，叶龙胆和韦琼当着在现场观看山歌会的韦琼父亲的面一起吃五色糯米饭，碰鸡蛋，抛绣球，最后唱起了定情歌表达了他们对爱情的坚贞：“怕死不过乌江渡，偷莲不怕藕塘深；泥到膝头水到颈，为双死了也甘心。”

　　韦琼比任何时候都有了生气，脸上要红有红，要白有白，仿佛只要浇上足够的水分，就会百花盛开。她灌到这个世界就是一架小小钢琴，随便踩一脚就会弹出一个美妙的音符。

　　为了缓解和韦琼父亲的关系，使三个孩子早日有个妈妈，叶龙胆决定请本地有名的“光棍媒王”王晋到韦家去为他说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