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寞的季节》骆辰

5、五

　　如果不是光棍节那天碰到的一系列离奇事件，小月的心也不会再起波澜。
　　小健和小童在一起已经有两年了，那次武汉之行后，小健趁十一长假去了趟长沙，然后他们的关系就确定了下来。
　　小月很久都没有和小健他们联络了，那天是光棍节，小周开玩笑似的向小月说暂时“分手”一个晚上，和舍友们光棍大派对去了。小月一个人在宿舍上网，有些无聊，就让□□上线了，以前她是习惯了潜水的。
　　在□□上，小月看到小健的头像在闪烁，开玩笑说你怎么不去过光棍节啊？小健一脸无奈地表示小童不给他放假。两人哈哈大笑，就这么聊开了。窗外很是热闹，不管是不是光棍，大家都在为着这个盛大的节日而狂欢，气氛渐渐走向迷离，小健开玩笑似的问小月：“听小童说，你以前曾经喜欢过我？”
　　小月想都没想，答到：“是的，在初中的时候。”面无表情。
　　“其实，那时候我也很喜欢你的，呵呵。”
　　“哦——”小月尽量在言语上显得波澜不惊，但内心却已经翻腾开来。
　　“可是，我总觉得那时候你很讨厌我啊。”小健继续追问。
　　“哪有啊？”小月赶紧辩解，她回想起了初中的那段日子，现在想起来，那时候的自己确实有一些对小健表示不屑甚至是讨厌的举动，但细想下来，那不过是青春期的少女掩饰真实内心最惯用的伎俩而已。她解释给小健听。
　　“呵呵，原来是这样啊。”小健说：“其实我也一样，一直都不敢对你说出那句话来。”
　　两个人沉默，良久，小健才发来一条信息：“如果当时我们都没那么多掩饰，你觉得会怎样？”随之而来的，还有一个邪气的笑脸。
　　“也许我们会后悔吧，毕竟未来太遥远，而我们都变成了不一样的人。”小月自己都能感觉得到，她用的是一种不咸不淡的语气。
　　“哦。”这一次，小健只回复了一个字，对话在瞬间停滞了。
　　其实，就算时光能够倒流，那又能怎么样呢？那个时侯的小月还是那个对感情被动，心里有些小小自卑的安静女生，不和男生交往，只是在心里默默地喜欢一个近在咫尺的男孩，而且还要把这份感情死死地压在心底，不敢表露出半点端倪。
　　而小健呢，也还是那个话不多学习努力总是喜欢对人微微笑的男生，不管他是否也对小月有意思，两个人之间，终究是不会有人主动捅破那层窗户纸的。
　　只是谁能想得到，多年以后，小月仍是那个小月，而小健已经变成完全不同的小健。岁月之所以让人慨叹，皆因它的无法逆转。
　　正在恍惚的时候，小月接到了小龙打来的电话，从小龙的语气和语调可以确定，他喝了酒。然后她耐心地听小龙絮絮叨叨说了一大堆话，去掉所有重复的句子和用来平缓激动心情的叹词，中心思想只有一个——他喜欢小月，在高中的时候就很喜欢她，而且一直以来都未曾改变。
　　“那时候你为什么不说？”小月问。
　　“因为，因为没有勇气。”小龙打了个嗝。
　　“那一次，我到武汉的时候你为什么不说？”
　　“因为，我看到你的眼里只有小健。”
　　“可是现在，”小月觉得说出这句话来有点残忍：“我已经有男朋友了。”
　　“我知道，但我还是喜欢你，喜欢一个人，不管她是否有了归属，都是忘不掉的。”小龙挂掉了电话。
　　为什么一定要在希望完全被湮灭之后才把心里的话说出来？为什么这个世界上就是存在像小龙这样的人，在有希望的时候因为害怕失去而不敢说，只有在真正绝望了之后，反而能坦然和释怀。他之所以有勇气说出这句话，也是为了给自己已经绝望了的感情一个交待吧。
　　小月觉得，其实自己和小龙是一类人，不同的是，自己的悲观比小龙要更彻底，更决绝，因为她连在失去之后再表白的勇气都没有。
　　过了一会儿，小龙又打来一个电话，看来他又喝了一轮酒。小龙这次是真的醉了，在他更加混乱的絮絮叨叨中，小月知道了一个被封存了很久的秘密。
　　小龙语无伦次地说，高中的时候，他和小磊都喜欢小月，但他们一个也不敢对她说，因为他们觉得小月仿佛是那种不食人间烟火的女孩，只可远观而不可近处。小磊曾鼓起浩大的勇气想对小月表白，却很轻易地被小月给挡回去了，更让小磊气恼的是，小月竟然还帮着小洁追求自己。
　　“你知道吗，小磊后来之所以和小洁在一起，是因为生你的气。”小龙说。
　　“是吗？”小月笑了笑，有点苦涩。
　　最后，小龙说，小磊和小洁已经分手了，小月吃了一惊，因为这件事情小洁并没有对她说起，假期的时候小洁没有回家，过年的时候又错过了，这一年里，她和小洁都没有见过面，甚至连联系都没有。
　　小月隐隐感觉到，小洁一定知道了小磊喜欢自己的这件事了，所以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自己吧。
　　但小月终究没有把自己对小磊的感觉告诉小龙，她很明白，那时候的自己是喜欢小磊的，因为小磊和小健一样，有着让人很温暖的笑容，但在自己刚刚意识到的时候，小洁却已经捷足先登了。
　　其实没有小洁，自己也未必有勇气把这份感情说出来的吧，性格决定命运，态度决定宿命，这句话说得没错，在感情上，小月似乎总会比别人慢那么一步。
　　小月想起那个下午，小磊开玩笑似的邀请自己周末去看新广场落成典礼的焰火，小月断然拒绝了，然后对小磊说，小洁很喜欢他，希望他不要辜负小洁的一片真心。
　　人真的很奇怪，有时候会把自己的感情藏得死死的，但要参和别人感情的时候，却是那么地自然，那么热心，那么理直气壮。
　　那天晚上，小月像个媒婆一样在不断地说着小洁的好话，啰嗦得连自己都感到厌烦，而小磊只是默默地听，一声不吭，最后小磊说我考虑考虑吧。第二天，小洁高兴地对小月说小磊已经答应她的时候，小月一个人到学校那块大草坪上逛了一个晚上，反复听着陶喆的那首歌。歌里除了寂寞，还是寂寞。

　　风吹落最后一片叶/我的心也飘着雪/爱只能往回忆里推荐/给下个季节……整条街都是恋爱的人/我独自走在暖风的夜……多想要向过去告别/却还是少一点坚决……在这寂寞的季节/艳阳高照在那海边…….

　　几年之后，小月再把这首歌找出来，静静地听，还是和那个夜晚一样的失落。也许，在爱情的世界里，我注定只有寂寞的季节吧，小月这么想着，悲观而失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