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寞的季节》骆辰

3、三

　　去旅行，散散心吧。小月想起大一下学期的时候，她也是这么对刚失恋的小童说的。
　　失恋就像凝固剂或是挥发剂，能让不管多么开朗活泼的女孩都走向极端——变得沉默或是牢骚不断。那个夏天，小童就因为和男友的分手在打给小月的电话里发了整整一个礼拜的牢骚，而作为好姐妹的小月，自然充当起了出气筒的角色。
　　为什么身边的好朋友都是一些性格和自己截然相反的女孩呢？小月想，这也许就是平衡率吧，两个性格互补的人凑在一块，就能够形成稳定的关系。
　　小童的男友是她高中同班同学，小月和小童读的不是同一所高中，但她看过小童男友的照片，人长得高大帅气，还是校长跑队队长。也只有小童才配他，小月时常这么羡慕地想。但上了大学之后，可能是因为不在同一座城市，也可能是因为其他的原因，两人很快就选择了分手，这却是小月始料不及的。
　　牢骚过后，小童接受了小月的建议，决定趁着五一长假去旅行散心，还把小月给硬拉上了。小月本来打算用这七天到球馆好好练习，备战即将到来的羽毛球团体赛的，但为了安慰老朋友，还是一起去了。小月就是这样，宁可有损自己的利益也希望朋友能够快乐幸福，总是默默地为别人付出而且从来不说。
　　小童选择了武汉作为旅行的目的地，那里有她们的一些初中同学。初中毕业之后，大家去了不同的高中，有些甚至不在同一个城市，读大学之后就更是疏远了，有些已经很多年没有见面甚至联系了。
　　“想见见一些老面孔。”小童说，然后给了小月一个暧昧的眼神：“也正好去看看你的初恋情人呢，嘿嘿！”
　　“说什么呢？”小月的心“突”地跳了一下，虽然这些年来她几乎没和小健有什么联系，但她一直都有听到他的消息，知道他在武汉读一所理工大学。不是很严格地说，这个笑起来一脸温暖的男生，应该算是自己的初恋吧，即使只是一厢情愿的暗恋。
　　这些年来，小月其实也喜欢过各种各样的男生，不同时期喜欢的类型还会不一样，但大多都是转瞬即逝，她自己都承认，在感情上一直贯穿始终无法忘怀的，唯有小健而已。
　　也许第一次喜欢的人，总是让人难以忘怀吧。是谁曾经说过，初恋的难忘并不是对那个人的难忘，而是对那个时候的那种最初的悸动，那种不带有杂质的纯粹付出的怀念。
　　事隔多年，一想到要再次重逢，小月的心里还是难以抑制暗流涌动。
　　五月的武汉是可以融化人的火炉，小月刚下火车，就体验到了那种灼热。她先和同时到达的小童会和，然后看到了来接站的小健和小龙。小健是小童联系的，而小龙在听说小月要来武汉的时候，很高兴地说：“一切都交给我吧！”
　　来武汉之前，小月满脑子想的，都是自己该以怎样的表情面对久别重逢的小健？本以为见到他的时候会不知所措会紧张得说不出话来，但真的见了面，那些紧张都似乎被很好地掩饰在了心底，小月并没有想到自己能够那么自然地和小健谈笑风生，就像多年来两人一直都是这么交谈的一样。
　　小健说几年不见，小月变了很多嘛，变成大美女了。小童在一旁打趣小健说他倒是变得油嘴滑舌了。而小月也感觉到，以前那个乖乖学生小健确实已经面目全非，他蓄起了长发，脸型瘦削，眼神里透出一股坚毅和自信，还略带着点玩世不恭。那时候的小健和小月一样，有点不善言谈，而现在的小健却健谈起来，他和小童主宰着四人组成的小团体，除了彼此间斗嘴，还不时开起了小月和小龙的玩笑，说他们两个只知道吃东西和傻笑，是绿叶二人组。
　　“有男朋友了吗？”小健笑笑，问小月。
　　“她啊，还单身着呢，单身贵族——要求太高——”小童在一旁附和，故意把那两个“族”字和“高”字拉得老长。
　　“唉，真是可惜，我看来是没希望了。”小健很夸张地叹息一声。
　　“就是啊，我也绝望了。”这时候，一直说不上话的小龙也附和了一句。
　　“胡说什么呀。”小月的脸又慢慢地红了起来，她转过身，假装看路边的霓虹灯，又是那暧昧的灯光将她内心的窃喜暗暗掩饰了下来。
　　真是物非人非呢，小月感叹到。其实很多年来，她一直幻想着有一天，能和小健有一次这样轻松愉快的对话，而不像初中的时候，他们总是板着脸说一些很严肃的话题。但其实，她现在最想知道的，不是当年小健是否喜欢自己，而是他现在对自己的真实感觉。
　　但回过头，小月眼前的场景却让她失落了，小童和小健在一起打打闹闹的是那么开心那么自然，那么亲密，心里又起了一阵抽痛。
　　一路上，小健很绅士地为两人引路，小龙也拉开了话匣子，不断说着笑话，逗大家开心。只有小月笑不起来，她安静地时不时偷偷看小健，然后从小健眼神里，小月发现了他对小童那远远超乎了对老同学的关心。
　　不管当时的小健是否喜欢自己，很明显的，现在的小健喜欢的是小童。
　　小月好一阵难过，觉得自己终究不是那种该获得心中梦想着的幸福的的人，以前不是，现在不是，将来呢？好像突然间没有了将来，重新燃起的激情一下子又颓败下去，失落得想要马上回到学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