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凝香》程九

9、第 9 章

　　大婚后的第四天，锦容乘车，述震骑马，率领仆众浩浩荡荡驶进内宫回门。
　　在央明宫之前，他们必须先去养心殿向皇上请安，是谓之尊卑有别，长幼有序。
　　这拜见是分开进行的。由额附先行拜见，公主则要在西暖阁等候。
　　“奴才，给和硕七公主请安！请七公主用茶！”总管太监殷拓祥从东暖阁出来，进到西暖阁，向正在候着的锦容奉茶请安。
　　“殷公公，有日子没见了，过得好吗？”锦容看见殷拓祥，尽然笑了。那种亲切感是有心而生的。
　　锦容小时候，殷拓祥还只是个敬事房掌布。而锦容最喜欢的，就是到他那淘换好玩的小物件。那也是锦容在宫中最快乐的时光。
　　“公主，您这话是折杀奴才啊，奴才怎么敢当。”殷拓祥连忙低头一副诚惶诚恐的模样，可这心里时说不出的滋润。
　　“好了，公公，又没有外人。你快起吧”锦容笑得更开了，看到殷拓祥，整个人似乎马上就轻松下来了。
　　“公主还是没变，总是爱拿老奴逗乐。”殷拓祥站起身来，看着锦容的折皱眼皮笑成了一条缝，在他眼里，这位七公主还是那个小小的女娃娃。在这个宫里第一个没有欺辱他，还赏给他糕点的主子。
　　“哦，奴才是替皇上来给您传个话的。”想着想着，殷拓祥才晃过神来。暗责自己差点把正事给忘了“最近西北边境有战报传进，皇上甚为忧心，正在与额附和几位刚从西北军营回来的贝勒们商讨战事，可能要多耽误些功夫。所以特吩咐奴才来伺候公主。”
　　“是这样。”锦容往侧炕上一坐，述震没出来，她心里竟有些不高兴。
　　“公主想必也饿了吧，奴才这就去准备一些蜜饯糕点”殷拓祥回着话。
　　“好啊，我要吃…”
　　“龙须酥嘛，奴才这就去置办”殷拓祥对于锦容的喜好一直都没有忘记。
　　“嗯！”锦容高兴的点点头，示意殷拓祥下去了。

　　百无聊赖的锦容端起刻有万寿无疆的黄底精瓷茶杯，轻轻饮了一口龙井。她抬起头时，却看到了对面墙上挂着的一幅画。画上是一株牡丹，虽只有癦色，但仍惟妙惟肖，栩栩如生，作者的功底可见一斑。
　　那幅画成功地吸引了锦容的全部注意，锦容连杯子也没跌的放下，端着便走了过去，在画前打量了起来。
　　“雍正十一年六月初一，于五味轩”锦容喃喃出声，这五味轩是什么地方啊？她怎么从来都没听说过。看到低下的落款是时悲乐。是作者的名字吗？这名字真怪。锦容寻思着……
　　“啊！” 她一失神，茶杯一斜，发烫的茶水泼湿了手背。
　　“你没事吧？” 一把明朗的男声吓住了她。锦容倏地转过头，看到一张英俊的笑脸。
　　站在不远处的男人看到锦容的脸时，似乎也愣住了，目光久久地怔凝在她的容颜上，移不开目光 。
　　锦容见来者一身白色戎装，脸庞虽然稍存书卷气，却隐隐已有大将之风。看那装束，因该是个镶白旗的都统。
　　“原来……”男子走上前来，撇起的唇有些玩世不恭“我都不知道，连皇上的西暖阁里都能有个美的像天仙一样的女子。”
　　锦容抬起脸，清澈的眼眸凝视着眼前的男子。
　　男子眯起眼，低头看着锦容。久久的两人就这样对视着。
　　锦容有些失神，因为这一幕，让她感觉到似曾相识。仿佛以前在哪处，也曾有个人，这样低着头，用这种眼神，盯着自己。
　　“别这样看着我，否则会让我一冲动，跑去要求皇上把你赏给我当福晋。”
　　这样直接大胆的话，从一个这样英俊的男子嘴里说出口，任平任何一个女子都会动心的…… 但此时的锦容却丝毫没有听进去他暧昧的话语，脑中思索的只有那个眼神……

　　“放肆！”殷拓祥不知道什么时候进了来，他尖利的声音惊醒了两个人。
　　“见到和硕七公主，还不下跪行礼！”
　　听到殷拓祥的话，眼前的男子猛地怔了怔，接着用力一甩马蹄袖，往地上一跪“奴才镶白旗护軍都統、都察院左都御使--舒穆禄克代，叩见和硕七公主！”
　　“奴才不知是公主凤驾，多有冒犯，实在罪该万死，请公主赐罪”克代立即低下了头，原本邪佞的眸光反正，脸色变化快得教锦容以为看错了人！
　　“算了，起吧”她疑惑，但也没多理会，示意后转身欲走。
　　克代站起身来，但按规矩，他的头依旧低着。锦容绕过他的身边，向外门走去。
　　可是就在她与克代擦身而过时，一句低哑话语传进锦容的耳内“我喜欢你…”
　　那话语低的只有锦容才能听到，但威力却大到震慑了她的心。
　　锦容顿时停下脚步，转脸看着克代。她原想先出去罢了，没想到这个第一次见的男子竟会对自己说出这样大逆不道的话语，即便他看来并不知道自己已经成婚。
　　克代一侧头，瞅了锦容一眼，阴闇的眸掠过一道奇异的目光。
　　那目光让她很不舒服，锦荣连忙走开。
　　殷拓祥也已经恭候在门口“公主，圣上要召见您了。”
　　“知道了，你引路吧”锦容头也不回的跨出门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