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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骤然而至的暴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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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阳子,阳子……”祥琼一改往日恬静的形象,匆匆地提着裙摆飞跑,兴奋的声音在金波宫的回廊间传得很远。
“出了什么事?”午休刚醒的景王阳子诧异地走向门口,和匆匆而入的祥琼撞了个满怀。
“阳子,铃和青辛的卵果降生了”祥琼的双眼兴奋地闪耀着比星子更亮的光芒。
“真的?”阳子同样激动,“男的女的?长什么样子?象铃还是更象青辛?……”
一长串的问题,祥琼真是难以招架,不知道先回答哪个好。
“算了”阳子实在按奈不住,铃的宝宝出生了,这等天大的喜讯使她一时间也失去身为王者的镇定,“我们去看看铃和孩子,反正也很久没见了”
“真的?”祥琼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赶紧再度确认,“真的吗?我们真的去麦州?”
此时,阳子倒是已经冷静下来,轻轻颔首,不愧为一国之主,淡淡的微笑中显露出难以掩藏的威仪。
庆东国 麦州州府
清晨的府邸一改往日的宁静,本来颇为清幽的南室中熙熙攘攘地笑闹声不绝于耳,偶尔还夹杂着几声婴孩的啼哭。
“哇……哇……哇……”祥琼抱着啼哭不止的婴儿,高兴地转着圈子,嘴巴里不断地说着,
“他好可爱,好可爱……”
实在看不过小婴儿受到的摧残,阳子从祥琼手中把他“抢救”出来,“祥琼,你这样子抱他,他不舒服的”,轻轻地拍着婴儿的背,帮助他呼吸。
婴儿先前被祥琼紧紧地压在胸前,早已觉得呼吸困难,憋得小脸通红了,现在,再度感受到自由呼吸的畅快,不禁大大地吸一口气,咯咯地笑着。
一屋子的人见婴儿刚到阳子怀里,立即破涕为笑,不由啧啧称奇。
“阳子,你可真厉害,居然一抱他就不哭了”祥琼吐吐舌,颇带羡慕地望着其乐融融的一大一小。
对视着纯净得不染尘埃的双瞳,轻嗅着弥漫在空气中的淡淡奶香,回应着小手快乐地舞动,阳子脸上的笑意也越来越浓。
“在蓬莱的时候,我经常照顾亲戚家的小孩,所以,比较熟练些”看似漫不经心地回答,纤细的手指任由好奇的婴儿握住摇晃着。
说话之间,层层迷雾仅在阳子心中逐渐升起,庭院里追逐奔跑的孩童们似乎伸手可及,不过,该是垂暮之年了吧……
突如其来的声音打断四周的魔咒,“台甫,你也抱抱他吧!”
原来细心的铃早已发现景麒虽然仍是一派“泰山崩于眼前而面不改色”的冷静模样,眼睛却一眨不眨地盯着怀抱婴儿的阳子。
“啊”听到铃忽然叫自己,景麒感到有些吃惊,“哦……好,好啊!”
声音隐藏着些微颤抖,双手更是不太稳,笨拙地抱住景王递送到手上的婴儿,景麒的心情是前所未有的复杂。
原来婴儿是这么柔软啊!平生接触过的孩子非常有限,幼年的泰麒虽然也很可爱,不过,眼前的婴儿真是不可思议。一切都那么小巧,巴掌大的小脑袋,仅及手肘长的身躯,仿佛一捏即断的四肢,襁褓中的孩童暖暖的、软软的、带着甜甜的笑,原来婴儿是这样有趣的生物啊!
怕用力太大,压坏了他;怕抱得不牢,摔坏了他……景麒小心翼翼的神情早已写在平日无波的英俊面庞上,众人心中不禁暗乐:台甫,有时也不过是个大男孩啊!
“好了,好了,我来抱吧!”铃实在看不过景麒辛苦的样子,把孩子抱过来。
手中的重量一下子没有了,景麒一直紧绷着的神经终于放松下来,身上一冷,才发觉原来背上早已汗湿了一大片!心里自嘲一番,眼睛却始终没有离开那在人群中传递的活动“娃娃”。
“哇!他的睫毛好长哦!真漂亮”祥琼的脑袋凑啊凑的,挤在铃身边,端详了婴儿很久,突然冒出一声赞叹,说话间,魔爪也伸向已似睡非睡的婴儿。
“哎,你别乱动他啊!小宝宝已经睡了”半路中,乐俊拦截住祥琼的手。
“哦”心知乐俊说的有道理,懑懑地缩回手,却不忘狠狠地瞪上一眼。
无声地叹口气,乐俊心中倒是颇为喜乐,祥琼越来越开朗,越来越精灵古怪,大概这才是她原本的性格吧!是不是该感谢上苍,终于让她真正走出了多年前的梦魔?
“好了,各位贵客,我们先出去吧,孩子也到睡觉的时间了”青辛招呼着大伙去前厅品茶。
“小孩子就是喜欢睡觉,不分昼夜的”铃做了母亲,更是温柔贤淑,有条不紊地解释着,轻轻地将孩子放进睡篓,晃几下。说也奇怪,铃松手后,睡篓仍然缓慢地晃动着,仿佛一只无形的手正推动着。
“这是……”乐俊最先发问。
“哦,这东西叫摇篮,是我们这的一个工匠发明的”青辛回答,“他是蓬莱过来的海客,上次随我来麦州的技师,学识非常渊博,现在麦州的不少工程都是他设计督造的。这摇篮是他送的礼物,说是利用简单的什么原理的,我也记不清了”。
“啊!这等人才,我们倒是想见见”乐俊一听居然有这样的能人,立即来了精神。
“人倒是在这,不过……”青辛欲言又止。
“不过什么?”阳子插口。
“不过我记得他原来就是在太保手下的啊”青辛疑惑地说道。
“我手下的人?”乐俊吃惊不小,“怎么可能?我手下若有这等能人,岂有不知之理?”
“不会错的,听说他刚到我国的时候曾接受过主上的接见,还是太保您推荐的呢!”青辛说出更加离奇的话。
“我推荐的人?”
“我见过?”
乐俊和阳子异口同声地喊道。
“是啊”青辛想了想,“大约30多年前吧”
30多年前……30多年……记忆深处一双深幽的眼眸跃上心间……
啊!是他!
恍然大悟!
“当年见过他后,就把他拨给乐俊了”阳子说道。
“是的,本来我们都以为他是难得的人才,不想,根本没见他提出过任何有建设性的计划,慢慢地也就忘记有这个人了”乐俊这么多年来一想起这事,还觉得有些窝囊,当年听巧国人提起他,本以为是多么了不起的人物,还特意邀请他来庆东国,哪知不过是个平庸之辈。
“这个主上和太保可都误会了,哲扬确实有惊天纬地之材,当年,不过是遭对海客有成见的顽固老臣的排挤而已”青辛引领众人至前厅,慢慢地将当年哲扬所受的委屈一一道来。
茶水渐渐冷去,青辛的故事也说完了,室内一片寂静。
“青辛!明日我要见他,如果一切属实的话,我会给他一个交代”阳子缓缓起身,笔挺的身姿立在大厅中,日光照耀在她红火的长发间,明黄的发环闪烁着耀眼的光辉,令人不敢逼视。
“我们庆东国绝不允许任何歧视发生”威严而坚定的声音,“如果他真的有才能,他会得到相应的荣耀!”
庆东国赤乐历60年
历史上,这是继多年平静后的多事之秋。景王赤子再次大举清洗朝臣,将存有等级、种族及性别等偏见的旧臣逐出;此后很长时间内,庆国坚定不移的向着“平等之国”的目标飞速前进!
同时,魏哲扬,一个来自蓬莱的海客;一个庆史上举足轻重的人物,荣任大司空,开始成为国府重臣!
一条僻静的小巷,一所不起眼的平房,在本该安宁的午夜却骚动着,几点摇曳的烛火映出人影绰绰。
屋内或站或坐,共有五人。奇特的是从衣着到气质,这些人相差甚远,竟会同室禀烛夜谈?
“现在的情况就是这样,你们做何打算?”伟岸的身材,英俊的容貌,深邃的目光,俨然就是庆东国大司空魏哲扬。
“打算?有什么好打算的!”暴躁如雷地猛吼着,虎背熊腰的大汉早已急切地跳起来,“我他妈的再也不要受这种鸟气!当然是大干一场!”目恣尽裂,透着嗜血的光芒。
“真是恶性难改的莽夫”厌恶的神色一闪而过,在屋中众人发觉前魏哲扬早已恢复冷漠无波。
“魏大人!” 大腹便便的老者长得极象魏哲扬幼年时家中摆放的弥勒佛神像,同样是永远笑呵呵的面孔。
“恩”点头示意他继续,不由自主地挺直背脊,丝毫不敢掉以轻心。
老者眼中精光闪动,“我年纪大了,腿脚不便,记性也不行了!最近又染上风寒”
“咳,咳,咳……”突然剧烈地咳嗽起来,断断续续地说着,“但……咳……但我还是会……会……亲自……咳……亲自参加……咳……”
越咳越厉害了,甚至开始拍打着自己的胸膛,身体颤抖得象风中的落叶。
原本在一旁站着的少年连忙上前,帮助他顺气,还不忘倒上杯茶,递到老者嘴边,“洪老先生,您喝点茶,或许会好些的。不舒服的话,就不要勉强啊!”
老者却推开他的手,“不,咳……咳……能为我们的事业尽……尽一份……咳……一份力,我死又何妨?……咳咳……”
“洪老先生……”少年原本就极为俊俏的脸已抹上感动的泪花,圆滚滚的大眼睛望向魏哲扬,饱含着请求与无措,“魏哥哥……”
衣袖下的双拳紧了紧,心底暗骂着,老狐狸,就想捡现成的,哪能让你得逞?魏哲扬微微一笑,“老洪!既然你身体不好,以后的会议和行动就不要参加了”
老者心中不由暗喜,咳嗽立时停了,但表面工夫还是要做做,“那怎么行?我……”
挥挥手,魏哲扬笑容更大,目光却愈发冰冷,“没什么,你都这么大年纪了,确实不适合太过奔波。但为使你心安,你就负责补足资金,如何?”
“那怎么行?我……”老者这次真急了,开玩笑,填这个无底洞,岂不是要我全部家当?
慌乱得抬头,仅与魏哲扬对视不过几秒,老者竟不寒而栗,颗颗豆大的汗珠布满额头,“哦,
我觉得就做这么点小事,是不是太少了?”嘴里冒出的与脑中所想,真是天壤之别,不禁暗暗叫苦。
“呵呵……老洪,你的慷慨解囊就是最好的帮助”魏哲扬拍着老者已僵硬的肩膀,夸赞着。
老者额角的汗更是疾如雨下,他听出魏哲扬看似温和的话语中浓烈的警告,频频点头称是。
“子扬,那你说,下一步该怎么办?”独坐在小几前的女子突然开口,温柔的声音令人如沐春风。
“那得看大家做何打算了!”魏哲扬却未正面回答,只是紧紧逼视着娇媚摄人的女子。
事实上,娇媚摄人并不足以形容她的美丽。不,或许也不是美丽。她非绝美之人,五官皆不够细致,双眉过浓,鼻梁过塌,唇形不够好看,甚至肤色亦偏黑。然而,组合在一起,却显出百年不变的媚态——混合着纯真的妩媚,举手投足间流露的万种风情更是扣人心弦!
此时,她对魏哲扬的问话和逼视皆置若罔闻,缓缓地斟满眼前的酒杯,轻轻凑进唇边,却未品尝,而是深深地吸口气,叹息着,“呼……真是好酒!”
嗅闻许久后,才转向魏子扬,声音坚定而清晰,“你知道我想要什么,只要能得到我要的,我服从你的一切决定!”
魏哲扬却似早已料到她的答案,仅是微微点头,未发一言,她亦不再出声,静静地仰望窗外的星空,遥想着自己的心事。
室内的人都不发一言,仅有“沙沙沙……”的声音轻扬于空中。
原来屋角还蹲坐着一人,黑暗的阴影遮住他的身形,只能看见一团模糊的黑影和反射着月光的长剑,冷冷地泛着寒光。
“你怎么说?”魏哲扬对于隐身在暗处的他却有些畏惧,声音也稍稍颤抖。
除去独坐的女子,众人皆望向蹲坐拭剑的人影。
“沙沙沙……”仿佛没有感觉到那些凝聚在身上的目光,他依旧擦拭着剑身,动作缓慢而优雅,手指修长,若非点点因长年习武而留下的厚茧,不失为完美的艺术品。
约莫一盏茶的工夫,他终于擦完长剑,对着月光细细端详,反射在狭窄的剑面上的一双王者之目——坚毅、稳重、高贵且深不可测!
“我只是旁观者而已!”似曾相识的嗓音依旧充满威严,轻飘飘的话语隐含着对魏哲扬的肯定。
“好!那就依计划行事!”魏哲扬站起身来,顿了顿,环视一周,“他的回信我已经收到,亦无异议!今天的决定我会再通知他!”
虽然魏哲扬一直未说明他究竟是何许人也,众人却心知肚明,皆微微颔首,这次是无法回头了!
天边渐渐泛起白色,正是清晨时分,金波宫的一切都在安然的睡梦中,除了这人迹罕至的后殿花园。
“扑腾,扑腾……”一只青鸟飞来,稳稳地落入等候已久的宽大手掌,就要开始了吗?苦涩的微笑,颤抖的双肩,忽略掉心中丝丝不安,早已明白,命运的车轮悄无声息地运转……
这一天,庆东国下着瓢泼大雨,街道上却依旧熙熙攘攘,行色匆匆的人们神情却有着诡异的兴奋。
“碰……”二人无意中相撞,继而擦肩而过,谁也未注意到一张薄薄的纸片从一人怀中掉落。
“人生而平等,皆享有自由生活之权利。吾等本乃文明国度之民众,然时运之故,流落此间。或贫穷,或富贵,或为民,或为吏,皆难逃天意,皆受制王权,何言自由?
不自由,勿宁死!唯今之计,独群起革命,求还政于民!
愿归乡者,诺践!
愿留居者,将生活在平等、自由的国度之中。
庆之国民啊!你们将亲历这样的国度:
人人平等的生活,不再担心“王之失道”;不再哀求“天之垂怜”;
人人自由的生长,吾手写吾口,吾足行吾路,吾心顺吾意;
一切皆非梦想,吾等故乡——蓬莱即是这样的国度:
在那里,有日夜长明的灯火;在那里,有四季如春的温暖;在那里,有日行三千里的权利;在那里,挨冻受饿是种奇迹;
在那里,没有天意;在那里,无所谓“失道”;在那里,你的努力必定会得到回报,不受制于任何人事;在那里,你可以决定由谁来领导,可以选出最合适的官员;
在那里,任何人都没有特权……
庆之国民啊!让我们携手,为建立这样的国度而斗争……”
赤乐140年
以魏哲扬为首的海客,统帅为数众多之官员、学生以及普通民众,引发了规模浩大的叛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