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恨不同生时》莫云清

7、第六章

　　鸵鸟易学，乌龟难当。那层坚硬的外壳可不是别人想有就有的。
　　按照夏子欣的打算，不到最后一刻坚决不去学校！不到最后关头，坚决躲凌默然到底！但是所有的这一切都在暑假里的时候被全然打破。
　　学校由于新校区已经建好，所以所有的设备以及学生的东西在暑假的时候都要搬迁过去。学校还算是极为慷慨的，搬家的时候都请了专门的人，学生要做的只是把自己的东西装进学校里发下来的箱子和袋子里面，在上面写好寝室号码以及班级姓名就好。因为行李物品在学期末的时候都已经打包运送到指定地点，考虑到各种状况，学校没有要求所有学生提前到校搬运行李，而是在同学之中征集了许多的志愿者来帮忙。凌默然由于是班级干部，所以是必须到的，而夏子欣由于还是大一的辅导员，而这一届新生还没有到校报到，原本开会的时候是说不要过去，但是人算不如天算，等真正的人员就位的时候才发现人手还是很紧缺。于是夏子欣不得已在教务主任的夺命电话连环call中包袱款款，泪痕斑斑的踏上了返回s市的汽车。
　　她几时到学校的事情除了赵冉，是没有和别人讲的。但是刚出了车站口，她就有点晕菜：眼前站着的那个拿着手机在不停按动的人可不就是她日日想着该如何逃避的凌默然吗。似是有心电感应一般，他如鹰的眼眸直直的穿透人群准确的找到她的方位，然后收起手机，款款走过来。接手过来她的行李箱，他就在前头默默地走，没有和她说话。而夏子欣惴惴不安的跟着他也不知道要说什么才好。直到发现自己走的方向不是地铁站这才有点愣神。她连忙停下拽住行李箱的拉手，对他喊道：“喂！你要去哪里啊？地铁站要往右拐！这个时候打车很堵的！”凌默然怡怡然的转头看了眼她抓住拉手的手指，纯白细腻，比他的手掌小了整整一圈。莫名的心情大好，对她笑说：“我又不会把你卖了你担心什么？我开车来的！”然后不管她的惊诧，径自拉着箱子就走到不远处的一辆黑色的车前。按下中控锁，将行李放进后备箱，这才回头看她傻傻的跟上来。夏子欣偷偷看了眼他，琢磨了一下，走过去就开始拉后车门。拉了半天却发现车门纹丝不动。而，嗯，那该死的凌默然，就这样噙着一脸的笑意靠在驾驶舱外看着她。
　　“你就坐副驾驶好了。我大老远的开车来接你你不坐在前面陪我说说话你不觉得良心上会过意不去吗？”
　　最后拗不过他，她无法还是去前面坐下了。一直到开车她才猛然想起，尖叫一声：“我把赵冉给拉在后面了！”
　　这女人，现在想起来会不会有点晚？“不用担心，赵老师在学校有事来不了，我就自荐过来接你了。对了，听说你和赵老师是同学？但是看你们俩的感觉不是很像啊。”
　　“嗯，高中两年同学，毕业后就没有见过。还是工作之后才发现在一个学院里面做老师。”真是，明明赵冉比她还小了几个月，为什么他不把她当成老师啊！这样不是就什么问题都没有了吗！
　　“我现在还不需要调查那么多，你以后再和我坦白就好！”
　　“……哎，你这是开得谁的车啊？好像不是赵冉的啊！”攻击值为负，斗不过人家，没话找话，
　　“我自己的。这学期我们学校比以前离市区更远了。我要再外面上雅思的补习班，另外还有一些事情，所以就在市区租了房子，就顺便买了辆车，方便在市区往返。以后你有什么事情，可以直接喊我，我接送就好。放心，都是用我自己的钱买的，很安心。”
　　“……”夏子欣欲哭无泪，挣扎着最后一口气问道：“你……就是上次吃饭的时候说的是逗我玩的吧？我是说真的！你不要逗我了，我这人幽默感没有那么强烈的，不好玩的！”她急急的补充，然后视死如归的看着他俊秀的侧脸，心里想着该来的总会来，拦也拦不住；不该来的你去拉也拽不过来！早死早超生。
　　凌默然偏头看了一眼，见她紧张的揪住安全带，不由放轻声音，“我从来不拿这种事情开玩笑，更不会和你开这种玩笑。我是非常认真的和你说。以一个男人喜欢一个女人的心情来和你说。你不要拿那些什么年龄之类的事情做文章。有本事你和我去民政局登记结婚，只要是政府同意的事情，那就是合法的！别的谁也管不着！”
　　好一会，她才轻轻开口：“凌默然，我知道……你也知道……嗯，这一年发生了很多的事情。也许是你自己没有考虑清楚。也许你自己对我不是那种意思，你懂吗？我是说……也许只是你自己陷在自己的想象里面，没有搞清楚。你知道的，人吧，总是会有那种很冲动的时候，冲动过后呢，才会发现吧其实当时自己所说所做的都是错的，只是幻觉你知道吧？”说完就一脸希望的看着他。
　　他有些好笑，郑重其事的说明：“我明确的和你重复一遍。我是以男女之间的感情来看待我们之间的事情。如果只是一时情迷之类的，这都一年了，我也早该看清了不是吗？之所以我现在还和你提起，只是告诉你我是真决定要确定下来我们之间的关系。你不要想别的问题，只要考虑你是否可以接受我们可能发生的男女之间的感情就可以。”
　　“但是，你知道的，也许是这一年我们关系太亲密了才会让你这样搞错的！如果是因为我表错意，那么正好下学期开始我就不是你的辅导员了，也许等到过段时间，你认识了更多的人，接触了更多的人之后就不会有这种感觉了呢？”夏子欣满怀希望的说。这一刻她是无比的希望他可以回答她“好”。
　　而凌默然听完这段话的反应，是突然将车子拐到路边，停下，转过身按住她的两肩，一字一字，缓缓吐出：“子欣！我是认真的！”
　　夏子欣看着这双盛满了认真和执着的眼睛，蓦然就觉得心情烦躁，恨不能倒一桶水来浇灭这份躁动。又听到这声“子欣”，立刻汗毛直竖而上。
　　她烦躁的拍开他的手，看着前方，混乱的开口：“你现在脑子不清楚。我不要和你说话。你快点开车！我还要回去收拾东西！”然后就再也不看他。
　　凌默然顿在那里好一会儿，这才重新启动车子。一路无声。
　　到了宿舍楼前，夏子欣拉开安全带独自飞快的下车，拿行李。然后扔下一句“为了避免误会，我们以后不要说话了”，然后就自顾自的进了大楼，留下凌默然站在原地有些呆愣。到了晚上，苏州的林乔乔就接到了某人哭哭啼啼的电话：“……乔乔，我该怎么办？他是认真的。”
　　“不怎么办。没有人规定老师不能和学生谈恋爱。他又不是初中生。你没有看到前几天的新闻还有的老师和高一的学生同居吗！”
　　“林乔乔！你是在拿我开涮吗？”
　　“终于不哭了啊？你就这么点出息？不要自己给自己找太多麻烦，无论什么，不到眼前不要慌。庸人自扰虽然是你的强项，但是不适合你。把自己放简单点，不开心就拒绝，不想要，也拒绝。你知道我向来不喜欢那么多的规矩来困扰自己，我只能告诉你，自己开心最重要。好了，不和你多说了，阿华喊我过去。有问题再打我电话。”
　　“我真觉得这件事情问你是问错了……”

　　之后，夏子欣真的说到做到，凌默然真的就几乎看不到夏子欣。工作的时候他们本来一起是在A区，夏子欣硬是找人换去了B区；在食堂吃饭，只要凌默然在食堂，夏子欣宁肯自己去吃泡面或者是找人家给带饭，但就是不会出现；去办公室找她，她只要远远的看到他的影子，立刻就转移到另外的地方。更不要说打电话了：短信她不看，打她电话直接拉进黑名单，回答他的永远是“您所拨打的电话是空号”；宿舍的电话线她也给拔了……搞到后来借别人电话打给她，她直接说自己手机坏掉关机，所有事情都找赵冉通传！
　　终于，他找到从别的学生那里知道夏子欣下午要去行政楼拿学院政务表格，为了防止夏子欣不见他，他早早的就守在行政楼附近的一片竹林里。看到夏子欣进去了这才出来等在门口。也幸亏还是暑假，加上是午睡时间，没有多少老师来往。
　　夏子欣刚出了大门，就看到凌默然站在门口等她，她皱眉，要从别的地方拐过去。凌默然挡住她，她再拐，他再挡，无奈的开口：“子欣！我们好好谈一次！我不会逼你接受我，也不会造成你的任何困扰。只是希望你可以和我谈一次，我们把话都说清楚不好吗？”
　　终于不能再无视他，她不得已：“我们别在这里说。你跟我来。”
　　她将他带到新的院办公楼的转角处，静静开口：“凌默然，你不要这样来找我了。我们如果这样以后不再见面，说不定你就会对我不再有那种想法。这是为你好。”
　　“为我好？如果真的是为我好，那么为什么不能够让我自己来选择呢？我自己难道会选择对自己不好的吗？子欣，我不是小孩子，我清楚的知道自己的想法，知道自己对你到底是什么感情。我不会逼你来接受我坐我女朋友，但是我只是希望你可以把我当做和你平等的男性，我也可以有这个机会来追求你。如果你真的不喜欢我，我可以接受。但是你连追求你的平等条件都不给我，这对我不公平，也对你自己不公平。你为什么就不能给我一点机会，顺便给自己一个机会呢？除去我们两个身份上的差别，你怎么知道我们不是最适合彼此的人呢？”
　　“凌默然……既然是这个身份，就注定了我们之间根本不可能的，你懂吗？这个身份就代表了一切！所以，你不要逼我好不好？”
　　“我没有逼你。逼你的是你自己！给我一个机会难道就这么难吗？”
　　夏子欣没有回答，转身就走。凌默然慌张上来要拉住她，夏子欣挣开他。
　　因为学校新移植的草坪，上午刚喷过水，他们所在之处又紧邻着草坪。她一转身，重心不稳就要往草地上摔过去。凌默然来拉她，她又一挣扎，人就往下飘。她手里正拿着一摞报表，怕弄脏，一时情急就轻微翻转了下身子，整个人就这样以一种唯美的姿态侧躺到了湿答答的草地上。
　　凌默然慌忙低身要拉她，斜地里却伸过来一双白净的手在他之前扶起躺倒的夏子欣。
　　原来赵冉正好有事要找她，就一路过来。还没有到行政楼远远的看到两个人站在旁边的学院转角处，而他刚到近前就看到夏子欣摔倒的这一幕。
　　“你让我说你什么才好？只不过一些报表，难道会比你自己重要？你刚刚撑一下也不至于这么狼狈啊！”把夏子欣扶起来赵冉谁就开始责备她。顺手把报表拿走。
　　“没事。谢谢你啊。我回去换身衣服。今天下午也没有什么事情了，过会我不过来了。你帮我把这些报表放在陈老师的桌子上就好。”夏子欣随手理了理头发，然后头发上就沾上了一块泥巴。赵冉看着发笑，又过去给她扫下来。夏子欣勉强的笑一笑，就要往宿舍走去。凌默然赶紧跟上。
　　夏子欣看到转身一瞪眼，伸手一指他：“你别跟着我！遇上你我就没有好事！”
　　凌默然张嘴要说什么，但是犹豫了许久还是什么都没有说。眼睁睁的看着她在他面前顶着一身泥泞走远。
　　赵冉拿着报表上前，拍拍他的肩膀，同情的说道：“是你害她跌倒的啊？哈哈，她这态度你别放在心上，她最近心情不太好。女人嘛，在学生面前这样出了丑是会态度差一点。过些日子就没事了。”
　　凌默然没有回答，道了再见也回了宿舍。要是你知道害她最近心情不好的人也是我，而且还是那种原因，你就不会这么说了。他在心底默默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