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恨不同生时》莫云清

15、第十四章

　　夏子欣一向自诩潇洒，因为她绝对不会是那种会为打翻掉牛奶瓶子而哭泣的人。
　　当年那个女人找到学校里来了之后，她只是看着匆匆赶来的吴茂杰沉默，但是这无疑就是默认。她很希望他可以反驳，但是他没有，后面甚至说了那样的话。
　　现在想来，他当年其实也是痛苦的吧。一方面是深爱的女子，一方面是一条命。只是，他最终选择的是让深爱的女人受伤，保护另一条命。
　　别问如果是她她会怎么做。世界上没有如果这个事情。她也不是他。所以她从来也不会为了这些不可能的假设问题去浪费心力。但是，也说不上她会理解他的做法。
　　但是，当知道那一切她所以为的背叛压根就不是背叛，他也受了这么多年的苦处的时候，她，没来由的，就想起了那些当年的青春岁月。那段美好的日子里，有他温暖的笑，有她最纯，最美的年华。
　　还记得两人一起去食堂吃饭，虽然简单的菜色，但是两人一起，就无端生出一些旖旎；还记得两人周末晚上去打羽毛球，没有多么高深的技巧，但是两人哪怕是轻轻的来来回回挥动拍子，就觉得温馨无限；记得两人考试过后一起逛街，虽然没有亲吻，没有牵手，但是只是两人这样漫步，心底的甜蜜就像是泉底的泡泡，咕嘟咕嘟的冒出来，挡都挡不掉；还记得两人在课堂上为了一个问题争执的脸红脖子粗，连老师都阻止不了其中的剑拔弩张，直到最后找到最佳答案，这才相对一笑……那么多那么多的甜蜜时光，在这四年多的时间里，全部被她埋葬入心底，不曾再挖掘。现在猛然就这样冒出来，一幕一幕，全部都是心疼。
　　脑袋里面一个天使小人扇着翅膀跑出来：“子欣，你看，他当年也是有苦衷的。你恨了他那么久，就算你再怎么说不介意，你还是恨他的呀！现在知道一切了，原谅就好了啊！”
　　恶魔小人拿着叉子赶走天使小人，恶狠狠的说：“夏子欣！你怎么可以这样轻而易举的原谅他？！就算他是迫不得已，但是他最终选择的还是伤害你去保护一个他讨厌的人？真的这就是唯一的方法了吗？难道就一句有苦衷就可以打发掉了吗？”
　　天使小人很有义气的从压迫中站起来：“不然是要怎样？就这样看着人家去跳楼，去跳海吗？”
　　恶魔小人又跑出来站在天使小人身上：“那又怎样？再怎样也和他没有关系吧？学校是留着做什么的？警察是留着做什么的？医生又是在那里做什么的呢？说到底你还不够重要。”
　　天使小人又发话：“但是……”还没等说完，就和恶魔小人一起被夏子欣一把攥住，摇了三圈全部扔掉。
　　她想，她真的需要一些时间来考虑。无所知觉的，她摩挲起床头哈士奇玩偶。

　　可惜，愿望太美好，现实不给她这个机会。哪里有凌默然，哪里她就不会有这个机会在这里伤感。还没等她在心里把事情考虑好，凌默然的电话就追了过来。
　　“你现在在哪里？”开门见山，没有一丝犹豫。
　　“你管我？”她也没有给好语气。
　　“我中午去找你，陈老师说你和人家一起出去吃饭了，但是你的电话打不通。我问过赵冉，他说是吴茂杰找你了，是不是？”
　　“他怎么知道？”夏子欣诧异呃从床上坐起来。
　　“他说吴茂杰也找了他。这个先不谈，你现在在哪里？你到教三来，我在3201。”
　　“我为什么要过去？你说过不会强迫我接受你的，你不要忘记了！”
　　“夏子欣。我的耐心没有你想象的那么好。三点钟，你要是不过来，我就找教导主任说找你有事情。你想好了，一个是你自己过来，还有一个是被教导主任叫过来，两个选择，你自己挑一个。”说完，没等她回答，他直接挂断了电话。剩下夏子欣对着被挂掉的电话怒目而视，龇牙咧嘴。
　　怎么这几天被吴茂杰的事情搅得混乱不堪就把凌默然给忘记了呢……转眼看向趴在床上的那只哈士奇玩具，她不禁柔了神色：“阿静啊阿静，我要怎么做啊……你会一直陪着我的是不是……”
　　最后，她还是匆匆赶去了三教。她太了解他，他说到做到。3201是阶梯大教室，因为在离寝室比较远的教学楼，加之学生大都选择了小教室自习，偌大的一个教室空空荡荡。凌默然就这样站在最后一排座位的窗边，看着楼下的水池波光荡漾。
　　“你要说什么？我来了，你说吧。”夏子欣把包包放在桌子上，坐下。凌默然转身，靠坐在窗台上，“我想问你打算怎么做，不要告诉我你打算和吴茂杰和好如初。你应该知道你们之间是不可能回到过去了吧？”
　　夏子欣诧异的笑：“奇怪了，你什么时候也会担心这些事情了？还有你为什么会认为我们会和好如初？”
　　“不是担心。是不明白。我觉得你应该是不会去见他的那种人。我实在不明白你为什么会过去。但是你既然去了，那么肯定那个原因是可以打动你的。这个原因也说不定可以让你回心转意。我很讶异。我可以知道原因吗？”
　　“原因？呵。那么如果我说我不想告诉你原因呢？”
　　“不想告诉我也没关系，我只是想告诉你，不要一时发昏。你和他绝对是没有可能的了，因为我不许。但是，你既然去见了他，他肯定是有了什么可以让你回心转意的筹码。他的这些筹码我虽然不在乎，但是我也不想你和他有太多牵连。”
　　停顿了很久，很久，夏子欣，终于抬头：“我们之间除了师生关系，什么都还不是，你不觉得你管的太宽了吗……”还没等她继续说完，下一刻，她就彻底彻底沉默。
　　他俯身，靠近，眼睛里没有往日的胜券在握，放荡不羁，有的只是一抹她所不熟悉的光彩，薄薄的嘴唇缓缓吐出：“子欣……我也会怕……我怕那些不确定的因素。我坚持了这么久，不是为了最后的完败。”
　　这句话就像是一个钢锤，铮铮的敲打在她的心上，咚咚作响，她觉得自己快要忍受不住。如此骄傲的一个人，说出这样的一句话，那是要以怎样的勇气？
　　也许是她眼睛里流露出的担心和矛盾牵动了他，他的眼睛转而变得热切，右手不自觉的摸上她的脸颊：“你其实已经喜欢我了对不对，子欣？你是喜欢我的！”
　　她讶然，她悸动，她慌乱不堪，仿佛这句话触动了她极力想要隐藏的秘密一般。
　　他激动，他振奋，他开心不已，她的所有反应都让他心里膨胀的要飞起来。
　　“凌默然……你先好好念书……”留下这样一句话，她溃不成军，仓皇而逃。而她身后的凌默然，双眼之中却突然爆发出前所未见的光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