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存法则》沐卯

9、第 9 章

　　到了顾念昔这一代，顾念昔的父亲已经难过半百，四五个如花似玉的妻妾，也只有谪出的这顾念昔这一个儿子，是在他四十岁的时候得的。
　　中年得子，自是欣喜若狂，当年顾念昔的生辰是在上海最豪华的约翰酒店办的，声势之大可是让上海人津津乐道了好一段时间。
　　顾念昔没有兄弟，但是姐妹却是有数十个，他从小生活在脂粉堆里，再加上家里人的溺爱，自然而然就生成了个贾宝玉似的公子哥。而他的几个姐妹却是反其道而行之，各各性格爽朗，尤其是顾念昔的三姐顾念娇竟然离家出走，成为闻名上海的交际花。
　　顾念昔的父亲看此情景，不免为儿子女儿的前程担忧。他担忧之后，发了狠心，先将女儿们该嫁人的嫁人，不能嫁人的在家里严加管教，至于儿子，本来他是想让顾念昔出国留学的，可是他还没实施这个计划，家里那些男男女女老老少少就因为这件事和他闹了个底朝天。顾念昔可是他们家里的宝贝疙瘩，从小娇生惯养，怎么舍得送到海外去受苦。
　　无奈之下，顾念昔的父亲只得退一步将他送到圣约翰大学学习体育，希望他能够强健体魄。
　　顾念昔虽说从小受尽宠爱，但也不是怕吃苦的人，在学校里磨练几年，性格开朗多了，身体虽说达不到健壮，但是也和过去两天一小病，三天一大病强的多。
　　只是顾念昔毕竟是被家里宠惯了的，又自持身份，为人处事有时候未免有些眼高于顶，这圣约翰大学里来的又多是小姐少爷之流的角色，对他这傲慢的态度多嗤之以鼻，而杨大志性格随便，顾念昔偶尔任性他也肯俯就，一来二去的，两人就成了形影不离的朋友。
　　严诚和沈定庵所坐的是二人位置，三个人挤着已经是勉强，四个人就太不像话了，所以他们一行干脆转到杨大志和顾念昔所坐的包厢。
　　坐定了，看到杨大志和顾念昔桌上的牛排，严诚才想起来这么长时间他竟然忘了点餐，不由的在心里抱怨自己马虎大意。
　　包厢里有电铃，是专门召唤西崽的，甚是方便。严诚手刚放到电铃上，就看到包厢的门被打开，先前替他们领位置的西崽走了进来。
　　西崽一看到严诚就开口说道：“严公子的习惯我是晓得的，七分熟的牛排，柠檬口味的果子冻。但是就是不知这位公子怎么称呼，口味如何。”
　　严诚还没有开口，就听到杨大志笑了起来，说道：“阿亚，我听说你在这里小费收的最多，先前不知道是何道理，现在是知道了，好一副七窍玲珑的心肝。”
　　这位叫做阿亚的西崽被杨大志这半夸奖半挪移的话说的脸上一红，笑道：“杨公子说笑了。”
　　杨大志还想说什么，沈定庵已经看出阿亚的不自在，心中也有些为他解围的意思，急忙开口说道：“我从来没有吃过这些，就有严大哥做主吧！”
　　杨大志看了沈定庵一眼，笑笑不再说话。
　　严诚听到沈定庵这么说，也就替他点了猪排和一客巧克力冰激凌。
　　顾念昔和杨大志所点的都是意大利面，现在已经吃了个八□□九，想着也要吃个饭后甜点的，只是他们都不爱酸酸甜甜的东西，就各自叫了杯咖啡。
　　阿亚将这些记下后，就行了个礼退了出去。
　　顾昔年从进了包厢就开始沉默，这时候才开口对着杨大志问道：“你刚才和严兄谈的什么这么的投机。”
　　杨大志摇晃着头说道：“一点小事，没什么可说的，只是认识个新朋友而已。”
　　严诚却是将刚才他们争论的事情一一述说了，顾昔年听完后嘴角一撇，笑道：“严兄，你又不是和杨大志头一天认识，他张嘴谁惹得起，和他辩论岂不是自讨苦吃。”说着，他对着杨大志的嘴指了指，说道：“铁齿铜牙也不过如此。”
　　严诚假装着叹了口气说道：“这些我岂会不知，只是杨兄已经挑战在前，我总不能不迎战于后，虽然败了，但是总比临战脱逃的好吧！”
　　三人说到这里，西崽已经端着他们点好的食物送了过来，他们也就不再多说什么而是把精力放到了面前的美食上面。
　　严诚是吃惯了西餐的，动作什么都很标准，他吃了几口食物去看沈定庵，却见沈定庵面前的猪排丝毫未动，不由关心的问道：“怎么不喜欢，那换别的怎么样。”
　　沈定庵微微的摇了摇头，脸上却是映上一丝红晕。
　　严诚还要再问，杨大志却是笑着开口说道：“我刚才并没有吃饱，猪排又是我最喜欢吃的，沈小弟既然不喜欢，可不可以将面前的食物割让，我点份意大利面补偿你。”
　　杨大志说完，含笑的看着沈定庵，眼神十分专注，似乎在征求他的意见。
　　沈定庵其实没有动面前的食物只是因为他首次来西餐厅，根本就没有使用过这些刀叉类的餐具，怕出了洋相被人笑话才不动手的，沈定庵自尊心又极强，在被严诚询问的时候实在是难以将这个他以为窘迫的理由说出口，只得沉默不语，只是没有想到杨大志会提出这么个建议，先是惴惴不安的看了他一眼，以为他知道了自己的窘态，但看他眼神真诚，似乎所说理由是真实的情况，心中松了口气，带着感激的眼光对着杨大志点了点头，算是答应了。
　　杨大志看沈定庵点头，马上按了铃，将西崽叫了过来，吩咐了要快快的上来，并给了小费，然后才拿过沈定庵面前的食物吃了起来。
　　意大利面上来后，沈定庵看餐具仍旧是西式的，但是起码比刚才那一堆不知所谓的刀叉是好辨别的多，也就扶起餐具挑起几根面条慢慢的口里咀嚼着。
　　顾念昔在杨大志开口的时候，惊诧的看了他一眼，也就没有任何表示，只是一心一意的喝自己的咖啡。
　　几人正拿着闲话下饭，包厢的门突然被推开了，几人看到推门而进的阿亚的脸的时候，都有些诧异。
　　这西餐厅的规矩严格的很，尤其是包厢，为了隐私考虑，没有人召唤西崽是禁止进入的。这过失可能那些刚进来的鲁莽小子会犯，但是阿亚最是会做事，怎么可能如此鲁莽。
　　几人还没有从疑惑中醒过来，阿亚身后已经走出个穿着绿色军装的大头兵。
　　这大兵带了顶绿色的硬板军帽，帽子上面的脸并不粗狂，反而极其年轻俊秀，只是这俊秀中有些冷硬的味道，这点冷硬似乎是持久的战争遗留给他的痕迹，
　　这大兵先是立正，对着坐着的几个人敬了个礼，然后才一脸严肃的开口说道：“二少爷，督军回来了，让你赶快回去。”
　　严诚在这人出来的时候就已经认出来的人是他大哥的副官，站起身来对着这大兵微微点了点头说道：“刘副官，大哥什么时候回来的。”
　　“督军刚到连饭都没有吃就立刻让我过来找二少爷回去，车子就在外面，请二少爷移步。”刘副官声音干巴巴的，带着铿锵之气。
　　严诚表情有些踌躇，知道大哥这位副官最是正经不过，执行大哥的命令是一板一眼都不肯通融，只是….
　　沈定庵却是已经明白严诚虽顾虑的事情，忙站了起来说道：“严大哥，你走吧，我吃过饭自己回去就行。”
　　刘副官在沈定庵说出这些话的时候眼角的视线扫了他一眼，神情中有些惊讶，只是这惊讶只是闪了片刻，刘副官脸上又恢复了刚才一丝不苟的神情。
　　严诚犹豫片刻，终于还是点了点头，说道：“那晚上再见。”说完，他又对着杨大志和顾念昔微微示意，就走了出去。
　　刘副官看严诚绕过他走了出去，看也不看面前这几个他认为无关紧要的人，脚跟一转就跟在严诚后面出去了。
　　沈定庵看严诚毫不留恋的离去，心中竟然泛起酸楚的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