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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第 8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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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月艳阳毒辣地灼烧大地,抹一把额头额头渗出的热汗,周妍边吐着舌头,边飞快地夹着火锅里的肉。
二人,南门涮肉。筷子飞到对面夹肉,收回来时,一股糊味,定睛一看,手毛卷了。
“啊!!!”
眼角也吝啬抬起,罔顾某大少惨绝人寰的大叫,依然我行我素加速将口中鲜嫩的羊肉吞入腹中,再举起杯中物一饮而尽,火辣辣的液体麻痹着叫嚣着热的神经。
“周——妍——”捂着烧掉手毛的手,鲁妙子回过神看到周妍听到自己惨叫仍不为所动的摸样,不禁气得大叫。
“你这个女人,不,你简直不是女人!”伸出手欲夺去周妍筷子让只顾吃食的某人正视自己的不满,不料筷子还没抢到,哗啦的一声,冰凉的井水就扑面而来,由头到脚淋个彻底……
“小姐让开,怜儿这还有一盆。”
哗啦。
鲁妙子微微沉默,周妍看着错愕的主仆二人,顺便用衣袖抹去脸上的水,极为无辜地耸肩,双手一摊,说着极为欠扁的话:“就知道会这样,还好在水来之前我就吃饱喝好了。”
飞扬的眉毛深深地蹙起,两瓣微白的唇紧紧地抿着,身躯僵硬,双手紧紧地捏在一起,深深地合起两眼。
不生气不生气不生气。
吐了吐舌头,歉然地看着气极的鲁大少,糟了真生气了呢。挠挠头,看了眼不知所措的主仆二人,是喜欢鲁妙子吧。
有些事情还得解决的。
对着小二招招手,说着结账,交付一吊钱后,转身对着仍然闭着眼的某人,周妍愧疚地小声说:“鲁大少,有些事情是就是,不是就不是总得有个答案的。”
意有所指地瞥了眼眼红红的女子,继续说:“事情总要解决的,不是吗?”
拍拍僵硬的鲁妙子,周妍慢悠悠地走出店家。
七月啊,一年中最热的时候。抬起宽大的衣袖挡住太阳,大片的污迹沾染在浅绿的衣衫,恍然隔世,多久没洗澡了?
有些事情不能深究,一旦开始了就变得没完没了。比如,此刻周妍,一想到自己多日未曾洗漱,脸是故意涂黑的,但是……
闻闻酸臭的衣袖,一股酸水就往上涌,果然不得深究。
周妍拢了拢耳边微湿的发,推门而出。
洗完澡心情特别好,连平日讨人厌的包子铺老板也变得特别的慈祥。不知鲁大少的事情处理完没有,愣愣地看着人来人往的街道,没有工作的日子,让人很松散呢。
“师姐——”
突然响起的声音又突然停住,后知后觉地想起这个低沉男声,无意义地笑笑,周妍侧头看着这个只闻其声的‘师弟’。
师姐亮晶晶的双眸,好心情地盯着自己,正等着自己往下说,平复身上因紧张而产生的躁动情绪,淡淡地开口:“下月的掌门大典就要举行了,师姐你该回去了。”
掌门?
“师姐,师傅的苦心你该明白的。”
周妍不语,静默地看着街道出神,淡淡地抛出一刀惊雷。
“能告诉我,我是谁吗?”
周妍在旁边的石头上坐下,一个能看清自称师弟的人所有表情,她在赌,赌这人对自己的感情。
“祝玉妍,魔门八大高手之一即将成为阴葵派掌门人的人。”
魔门吗?
伸出疑惑的手指,直直地指着男子,对方表情极为复杂,不解,疑惑,还有心痛。
“你的师弟边不负。”
边不负看着周妍,眼底的悲伤弄得化不开,却还轻笑着开口:“师姐又在作弄我了,我有事过几天再回来,到时候我们再出发吧。”
能感觉到他的悲伤,周妍注视着边不负落魄离开的背影,驻足良久。
抱歉,真正的祝玉妍消失了。
日落西山,西边的红霞蔓延,席卷整个天空,两旁的乌云伺机而动,厚积薄发,惊心动魄地残喘着。
不舍,但天下哪有不散的筵席,拢起被风吹乱得发鬓,事情总要解决的。
“曹妮玛姑娘,曹妮玛姑娘——”
连续不断既急又惊的大喊,拉回周妍的思绪,真失礼居然在大街上叫骂,由远而近的脚步声提示着主人的到来。淡淡地看着气喘吁吁的夫人,貌美如花手里还拽着一个面如死灰的小孩。
“抱歉,今日唐突了。奴家采莲有……有要事求姑娘帮忙。”眼神紧张地周围乱飘,一把拉过周妍就往巷子的深处走去。
曹妮玛?是在叫我?
待确定周围无人后,夫人扑通的一下就跪下,连带身旁的孩子也被她摁着连连叩头,咚咚咚的,听得周妍额头生痛,连忙出声制止。
有戏了!
夫人如打了鸡血,双目圆瞪,跪在地上双手却如八爪鱼般缠绕在周妍身上,口齿不清地兴奋诉说:“我要嫁人了,嫁给黄大官人做填房,他家家财万贯我要发财了,可是……可是他不知道我有个8岁的儿子,对了……不可以让他知道,我有儿子……”
夫人涣散的眼睛,望向小男孩那方,癫狂一般掐着他的脖子,越收越紧,口中依旧念念有词:“只要他死了,就没有人知道我有个儿子……杀了你,杀了你……”
丑陋的心灵扭曲了美艳的娇颜,越收越紧的双手,狰狞仿佛地狱渗深处的厉鬼,忽然,她又停了下来,又无限悲伤地说道:“不要怪我,要怪就怪你那个该死的爹把我买到妓院,他就拿着钱在外风流快活,我生不如死,我恨,恨不得将他死碎尸万段,可是你是我儿子……”
霍然,夫人转过身来,紧紧地抱着周妍的大腿,脸上流水涟涟模糊了妆容,毫不畏惧地注视着周妍,神色恢复平静:“我听说了,你的毒药。”
她胡乱地搜索衣衫,不一会儿,手镯、朱钗、项链、戒指、银票,应有尽有,她捧着这些,满面殷切地看着周妍:“我有钱,我有钱,卖我,请姑娘把含笑半步颠卖我,钱我有很多,都给我,给我……”
含笑半步颠?那不是周星驰的吗?
“吃了‘含笑半步颠’的朋友,顾名思义,绝对不能走步路或者面露笑容,否则会全身爆炸而死。知道爆炸式咋样吗?就是身体‘嘭’的一下四分五裂,什么手呀脚呀,心啊肠子呀到处乱飞。”
是啊,想起来了,同时也想起了他,那个差点就以为忘记的人。
逆风,垂在周妍后备的长发被高高的扬起,墨色的眼眸满是费解与无奈。
从由始至终,旁边的小孩一直保持着麻木的表情,不喜不悲,就连听到自己的母亲要买毒药将自己毒死的事实时他依然麻木。
缓缓地蹲下,扶起跪地的小孩,拨开额头的乱发拿出手帕小心地擦拭伤口,柔柔地开口:“能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吗?”
一把抓住周妍忙碌着得手,她的指甲很长掐得人生痛,不悦地皱眉,听到那夫人连忙抢先答道:“他叫绿衣,求你求姑娘可怜可怜我。”
微微蹙,抽出夫人紧抓着自己的手,专注地清理伤口,“告诉我,你想不想活着,不要看你娘亲,告诉我你自己的答案。”
小男孩麻木的面容变得动容,荒芜的眼睛刹那点亮,看着疯狂要扑过来的母亲,讥讽地笑了笑,答道:“她要我死,那便死吧。”
没有人能想象到一个8岁的小孩,换掉天真的笑容换上愤世恶俗的嘲弄表情说着要去死时,周妍笑了,天地不仁,连荒谬也要变得合理化吗?
不是圣人,做不来淳淳善诱地教化世人,这个动荡的年代连三餐也要发愁的自己似乎没有资格去要求别人做什么。
“对不起,我不卖药,你认错人了。”
我不杀伯仁,伯仁还是会死,被他母亲的癫狂杀死。
但是,真的不甘心,难道就这样眼白白地看着一条生命在面前消失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