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蚀骨深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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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冬入九，年关将近，韩家村方圆数百里的山头完全笼罩在白雪中，放眼望去白茫茫的一片。前几天韩敏玲托关系将她的田地全部以八两的银子买给迁入韩家村的新户，虽然价格是比平时低廉许多，可是这沄璃国边境的严峻形势，能卖出对未有分文的韩清越也是最好的消息。
趁着前几日天气还不错，韩清越坚持陪着石君莫到山里去砍了不少柴禾，堆在空空的牲畜棚中，准备过年。偶尔他们凭着石君莫以前在家到山里打猎的经验，在树林中挖几个捕猎的陷阱，放上捕猎的夹，削尖的树枝，再扔一把混着糠皮的谷粒在里面，然后过两天运气好的时候会碰上一只出来觅食被捕猎夹夹住，挣扎不出冻死的雪兔，貂子什么的。
皮毛被炕干，托人拿出去买百十个铜板，而它们的肉就是已经‘三月不知肉味’的两人的牙祭，改善改善生活。日子简单快乐的度着。在此过程中，韩清越已经得知君莫先前在丛林的雪地里寻找那些地鼠、松鼠之类动物藏食物的方法。只有见了，你才会明白石君莫这个夫郎维持那个飘摇的家的艰辛和苦涩。
还记得韩清越病好转后那段经济困难、家无存粮的时光，石君莫每天鸡鸣未到便起床拿起砍柴的斧头，进入深山，准备砍好每天白天需要做饭，夜晚暖炕的柴禾，风雪无阻，然后有时早有时很晚带着一身风雪回来，然后从他准备的兜里倒出一把或半把的杂粮。一脸兴色的辗了皮，给身子还显得虚弱的她做干饭吃。而她要求陪他一起去，他总以她身体差，要温习功课为由打发出去。
直到十日前，中午时分，他一身青紫，手全是血的回来，她感觉整颗心脏都窒息了。担忧至极的她厉声质问才在他哭诉中得到了令人绞痛的答案。原来那日，他向往常一样拿着斧头进山，朝以前未去过的杂树林，砍好柴禾然后歇息一会儿着手在一片杂树浓密的地方，砍除了杂树，清理干净上面堆积的厚厚冰层。
十米方圆对于体弱的男儿来说，不停不息的花了一个时辰，运气还不错的他找到一个拳头大的洞，就像山里地鼠挖的洞。他先用斧头在洞的上方敲震着希望赶走里面的地鼠，可是敲了一阵没有动静，他以为里面的地鼠是应该转移了洞穴的，就开始用斧头慢慢的朝里面沿着洞的径口，蜿蜿蜒蜒的挖着，很深，大概他挖了三四米的长度仍不见底，此时他的身后都高高的堆起一层厚厚的泥土。
被冰雪冻过的泥土很坚硬，他要花费更多的力气才行，他很庆幸自己比一般闺中的男儿力气大些，毫不在意握斧头的双手全是红红的血泡，随手用衣袖擦干额头的汗水准备继续，可是前进半米的时候异变突生。一条猩红的信子带着浓浓的腥味向他扑面卷来，而他站在洞口，四面全是泥土根本无法躲闪，眼见就要被它卷住。危及时分，他本能的用斧头向它扔去，同时人借力朝外翻出去。
或许因为天气太冷的缘故，蛇的信子不如以往灵便才让他躲过它的突袭。但是没有容身之处的蛇紧跟着窜出来，发誓要找破坏它府邸，影响它睡觉的家伙报仇，长长的蛇身游移而出，在松软的地上留下一条深深的沟壑。
心悸不已的石君莫跃出土坑，被湿滑的雪绊了一跤，先前劳累过度的他，身子有片刻的僵硬，却不敢放松警惕。耳聪的他听到身后沙沙的声音逐渐靠近带着腥风，他朝一旁一滚，堪堪的躲了过去，撞到地上突起的石头，闷哼一声，忍痛地随手抓起一旁先前砍的杂树中的树枝条朝它劈打去。
打蛇打七寸，但有句话叫‘蛇随棍上’，所以他不会用棍棒，他知道像这种活了上年份的大蛇根本是条蛇精，机灵着哩。他抖直枝条向它打去的同时，待接触到蛇身又变得软如鞭子，将它缚住，再捞起大块的柴禾朝它打去，蛇一直在雪地里翻滚，被冷得僵硬的蛇身很快被他打折，脑袋也不见了踪影，他才停下来。
镇静下来的他才看清地上幽黑的蛇是山里听闻的‘蛇山魅’，很毒的一种蛇，要是被它的毒沾染一点也会全身溃烂中毒而死，此时的他觉得自己是多么的幸运，觉得萧索贫瘠的冬天是多么的美好，半跪在雪地上的他背心全是冷汗，山风一过，打了个冷颤。
还好自己还活着，经历了人蛇大战的他很想妻主温暖的怀抱，他看着自己一身泥泞，手上全是磨破的皮，看起来十分的狼狈，他怕妻主看见会担心，但是蛇是很好的补药，在这冬天可是养身的良药补品，将蛇裹紧柴禾中，待回去悄悄的将蛇炖给妻主吃。
他捡起蛇洞的斧头，也不再期盼蛇洞里会有粮食，所以在路上将脸上、手上的泥泞洗干净，才收拾着回家去。不过还是被妻主发现了。
“君莫，你怎么了，可是摔跤了？”当时韩清越的声音都在发颤，将他拉过来，仔仔细细的看着他手上伤口，血丝渗出，磨破的皮耷拉着，疼痛难忍。
“我没事，早晨天黑，不小心踩滑，摔了一跤！”石君莫咬着牙，忍着不吭声。
韩清越给他上药，便骂道：“你个笨蛋，这大雪封山，雪深路滑，叫你天亮了才去，你看看你弄成了这样，本来这山雪厚，人迹稀少，要是你真的出个什么事，我该怎么办……”越说越一阵后怕，手因为激动，使力过剧，让他闷哼了声。
“是不是那里痛了，对不起！”韩清越歉意道。
“以后要去，你必须答应我跟着，否则我不许！”手上等上好药后，韩清越借由他受伤为由，把家庭的活全部揽了去，将柴禾搬到厨房里来。石君莫怕她见到那条蛇，赶紧拦住她接下来的动作。
“怎么了？”韩清越狐疑，动作却不停息，“你的手上了药，乖乖去里面休息，做饭什么的我来！”
“你妻主的手艺还是很好的！”
石君莫当然要阻止她，不然要是她看到蛇，谎言肯定会戳穿，妻主必然生气的，“‘女子远厨疱’，做饭还是由我来吧，不然她们知道妻主入厨房会认为是没有出息的！”即使疼夫如他娘亲也是不进厨房的，毕竟女人是不屑于厨房的，都是交由夫郎做。
但是石君莫没有阻止到韩清越，她摸到一根软软的湿漉漉的东西，以为是一根湿柴，就准备捡起拿出去等它晾干，可是待拿出来才看到是一条黑色的大蛇，惊叫一声，急忙甩开，“蛇、蛇……”
“妻主……”石君莫被妻主一撞，扯疼了原来伤了的腰，咬牙哼了哼，扶住情绪不稳的妻主，果然妻主被自己吓住了，心里突突的，早知道这晦气的东西直接埋在外面的，也不让妻主吓到，可惜忙着回来给妻主做饭的他忘记了。
“妻主别怕，它死了的！”
韩清越定下心神，蛇的头被打烂不见踪影，原来是死了的，回过神来的她可不会相信这大冬天已经冬眠的蛇有能力会出来游荡觅食，所以不用想她就知道是她所谓的夫郎弄回来的。
“君莫你……”韩清越回头责备，却看到他脸上苍白痛苦之色。
“你那里疼，怎么了？”韩清越紧张不已，忘记了责问，担忧的将他拉出来看哪里伤到了。
“妻主，我没事……”石君莫咬牙苦撑着摇晃的身子，那腰处一记记专心的蚀骨的痛几乎耗费了他大量的心神，看来先前撞到石头的时候扯伤了。
他挤出几个字，安慰道：“我没事，只是你捏疼我的手了！”自己的腰拿给妻主看还是不好意思，等会儿自己回房上药吧。
韩清越自然不信，虽然自己害怕蛇可是自己也下意识的没有握他受伤的手，看他越来越苍白，甚至额头冒出丝丝冷汗，眼神越来越深邃、布满担忧，“你究竟怎么了……”
石君莫仍旧不说。
“好，要是你不说，从今以后你就不再是我的夫郎，我韩清越不稀罕一个不听话的男人！”见他已经忍受得不能站立，不断的摇晃，韩清越感同身受，蔓延至四肢百骸，久久的沉默让她不耐，更多是担忧，为了逼迫他说实话，韩清越不介意放出狠话。
“不要，不要……”石君莫扑通的跪倒在地，紧紧的拉住妻主的衣摆，大脑空白的他脑海里一遍遍的回荡的是妻主不要他的话语，被妻主休离可是娘家的耻辱，男子一辈子也别想再嫁出去，只能被母族驱逐出去，自生自灭，死了也无葬身之地，成为不能转身的孤魂。
韩清越没有料到一句话居然让他如此失态，放低身子的恳求，心一刀刀的被割碎，意识到自己说重了话的她赶紧将他抱在怀里安抚：“我不会的，君莫不哭！”
“君莫是我韩清越一辈子的夫郎，我不会不要你的……”
“对不起，是我太心急想知道原因所以话说重了，原谅我好么？”
……
“妻主，我说，奴家说，只要妻主答应不要不要我……”沉浸于梦寐的他苦苦的哀求，他，很怕，很怕。怕在寒冷的夜里给自己的那丝温暖不再，那只对自己展露笑颜消散，自己的支柱、脊梁崩裂。
“我今天去砍柴……”他断断续续，神情不稳的慢慢说出来，韩清越感受他无私无悔对自己的付出，心疼他怕自己饿着冷着为家的操劳，惊险于他遇到剧毒的蛇，庆幸苍天保佑他平安无事……。
一字一句，侵蚀了她的血脉，韩清越哭了，紧紧的抱住这个羸弱的小男人，谁还说他年纪小担当不了丈夫的责任，是谁在心里抵触他是自己的夫郎，又是谁只是将他当做自己的责任亲人而非一生相携相守伴侣。
错了，她都错了，林惜语也罢，韩清越也罢。是他在韩清越卧病在床时衣不解带的照顾，是韩清越死时欲撞随她的深情，粗糙的手扫开深雪挖出的一颗颗杂粮，灵巧的手一针一线为她绣的衣服，他才是她韩清越的依靠。
“君莫，君莫……”
“妻主，不要不要奴家可好！”沙哑的声音在昏迷前恳求。
“嗯，嗯，我永远不会不要你的，君莫……”蛇的事情他也受了很大的惊吓，此时疲惫过度的他即使腰肢疼痛难忍也昏睡了。
“君莫……”今后你石君莫就是我韩清越的夫郎，我不会再把你看做是一个男孩子，一个弟弟，你是一个伟岸的男子汉，我的男人呵！
作者有话说
第8章 蚀骨深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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