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第五夜（下） ...
-
天边将要破晓，黎明即将到来，但是黎明之前是最为黑暗的时刻。
浓黑的夜色中，屋脊上站着两点突兀的白色，明晃晃的，与黑夜隔绝，仿若他们是来了结黑暗一般。
其实，实质也不过是如此。
“青霞，你看这京华是不是应该清清了？”戚少商负手而立，微抬着头，敛着眼眸，还有一丝傲视天下笑意。
“我从来就认为这京华的杂碎太多，早该清清了。”孙青霞一抬下颚，勾上高傲的笑，并肩与戚少商同立。
戚少商一声轻笑，闪动星光的眸子望着与自己性格甚为相似的孙青霞道：“戏要开始了，不知道青霞是要亲自参与呢？还是站在这里观战呢？”
“你早就知道我的选择，何必多问？！”孙青霞眉骨一剔，傲气、杀伐之气溢于脸上。
戚少商低头一笑，道：“我怕你不愿意。”
“我若是不愿意，怎会站在你身边？！我想要做什么没有人能阻止我，同样，我不想做什么，谁都不能让我去做！”
戚少商笑了笑，暧昧不明，孙青霞伸出了手，戚少商敛了不明的笑意，伸出右手与孙青霞紧紧相握，二人足下轻点，纵身掠了下去。
翩若惊鸿，身形如鹤一般的优雅。
在掠下的那一刹那，灯火犹如战时的烽火一般通通连成一片，火光几乎要燃了这夜色。刀剑映着火光照在脸上，眼神里皆是凶狠。
“戚少商，你是在我的府上还没有打够，所以你又带着孙青霞来了？！你是偏要孙青霞死在我的小斧之下？不过，你们人也少了，才你们两个。你是想要当我的囚徒？哈哈～”顾惜朝的声音从房里传了出来。
“我倒是不知道，谁当谁的囚徒？自古邪不压正！顾惜朝，来年的今日便是你的忌日！！”孙青霞说完意味深长地看了戚少商一眼，伸手将戚少商的衣领往上拉了拉。
戚少商捂住几个时辰前被人咬出来的齿痕，瞪了孙青霞一眼，正好了衣领。
“既然如此，顾丞相何不请他们进来喝一杯？”戚少商笑了，狄飞惊果然在这！
“哈哈，是我疏忽了！！向来狄堂主与戚楼主、孙公子也是【旧识】！上吊也要歇一口气不是？不知两位意下如何？”顾惜朝掌下一发力，袖子一挥，房门大开。
“那又何惧？！那便尝尝顾丞相的珍藏！！”孙青霞牵了戚少商的手往下掠。
一阵风来，再眨眼只见孙戚二人已从容坐定。
“顾丞相，别来无恙。”戚少商拂拂袍角。
“戚楼主无恙，顾某怎敢有恙？”顾惜朝用铜茶勺盛了两盏抹茶，兔毫盏里绿莹莹的茶液折射出微弱的光线。“请。”顾惜朝将茶盏放在孙戚二人面前。
戚少商浅尝一口，道：“茶是好茶，只是．．．．．．”孙青霞衣袖一卷，一掌拍在桌面上，赫然是一排泛着惨绿的银针。
“只是，这不是待客之道吧！顾丞相。”孙青霞眼角扫扫。
“我劝狄堂主还是别等了吧。”戚少商没头没尾的说出这样一句话，狄飞惊虽然是低着头的，但是也能很明显怔了一怔。
狄飞惊叫了一声好，道：“原来．．．．．．我还是没有很好的了解戚楼主，输得也是心服口服。”
“承让了，不过，我还是不会放狄堂主走的。”戚少商喝下那一盏茶，笑道。
“我也是猜到了的，要我是戚楼主也断然不会放走像我一样的牵制和敌人。”
“不错，那么狄堂主请了！”
“我，现在还能做什么呢？只是一个人未免无聊点。”
孙青霞暗叹狄飞惊的好定力，“不会，在此之前，米公公在我和少商的【邀请】下先行一步到了庭院，狄堂主请吧！”
顾惜朝站起来，负手站在桌前。
狄飞惊没有说什么，只是攥紧了衣角。
他的已经被下了药，这是一种无色无味的药，应该混在蜡烛里和茶里，那引子便是戚少商身上的蔷薇花香，才引发了体内的毒。
不但内力受制，四肢已经麻痹，运内力也是被死死限制，戚少商到底从哪里弄来这种从未见过、听过的药？！
多少次想要在戚少商的饮食里下毒，多少次没有下成，没想倒还是栽到戚少商的手里！
什么联盟除掉戚少商！！拔除金风细雨楼的势力？！！这顾惜朝还不是和当年一般潜伏，打算一举帮戚少商消灭六分半堂。现在是制住自己，想必他们在暗中已动了手。
势要彻底铲除六分半堂！！
这是一个局，埋了多年的局，虽不知道顾戚二人何时联手，但是应该在顾惜朝向戚少商投帖子之前就安排好了。真是会利用人的惯性来掩盖事实，这一招暗度陈仓用得好，用得妙！！
在暗地里有顾惜朝，明里还有孙青霞，以孙青霞作为遮掩。在宴席上孙戚二人联合出手，伤得顾惜朝吐血。在要群攻的时候，无情、铁手双双到场，从容化解了这一场杀戮。
不但震慑了与白道为敌的散敌，更是让六分半堂和有桥集团相信顾惜朝与戚少商的深仇大恨。竟然和一个细作一起商量分食金风细雨楼！！！
可笑！可笑！！
狄飞惊喉头一甜，血气上涌，冲不破禁制，反倒伤了脏脾。
“狄堂主，切莫伤身啊！”顾惜朝望着狄飞惊的举动道。
这一场暗战，平静又不平静的爆发了。注定要败于金风细雨楼么？
在黑暗中，戚少商要的是他心中的破晓。
白道的破晓。
“无需顾丞相劳心，飞惊这便【走】。”言毕，低着头站起身。
“来人，【请】狄堂主到【庭院】去，要好生款待。”
孙青霞看了看顾戚二人，道：“我在这大抵也没什么用，便去那里看看，到时候你们再来也不迟。少商，这人情我可是还给你了。”说完，还不忘瞧了眼顾惜朝离开。
“孙青霞的脾气倒是大得很。”顾惜朝上前拥着戚少商。
“这天底下除了我，剩下能让青霞低头的便只有游夏了。”戚少商绾了耳边坠落的发丝。
这孙青霞的名字被戚少商叫得十分亲密，顾惜朝倒是觉得心里堵着一口气，旋即又释然。戚少商的性格虽被无数次尘世磨练，可是骨子里的那种倾心待人的性格确实未成改变的，这是顾惜朝挚爱戚少商的原因之一，也是顾惜朝看着戚少商和谁都能结为生死之交郁结的原因。
原来，自己的性格也被戚少商磨好了不少。放在从前，不管是谁，早就一掌拍在孙青霞的印堂上了。
掰过戚少商的肩，印在他的唇上，辗转流连。
漆黑的天边喷薄出耀眼的金色。
破晓了，序幕才拉开。
正戏即将上演。
清晨。
薄衫犹寒。
远远的就飘来一股淡淡的血腥味，掌柜的吩咐店小二今天晚一些开门。
“掌柜的，今天是怎么了？大清早就是这个味道，朝廷也不管管？！”
“大概是江湖纷争吧，估计又死了不少人。江湖上的仇杀从来就没有断绝过，就是当今圣上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谁知道是从哪个时候起朝廷不问江湖的情仇，让他们自己解决去。”
“可是．．．．．．”
“废话这么多，去后院打扫！”店小二夹着尾巴撩起帘子去了后院。
掌柜抚一把灰白的胡子，看来这京华的天要变了，感叹完一句低头打起了算盘。
紧闭的大门，里面是未断绝的兵器交刃之声。血腥的味道不全是从这里传出来的，还有其他地方．．．．．．
已是大亮，街道上还是空无一人，三月的天阴阴沉沉，不一会就下起了小雨。青石板上薄薄的洒了一层水，春风吹过带着一点血腥的春寒。
刀剑的光影反射在脸上，人已经杀红了眼，衣服上、脸上都是对方和自己的鲜血。
唯有两人身上的衣衫未染血渍，自是孙戚二人。
二人皆是白衣，各持青白两剑，那是名动天下的【痴错】。
他们站在中心，并肩而立，周围的人杀红了眼，地上满是鲜血也沾染不到他们的高傲。
孙青霞嘴角扬起一抹狠绝的笑意，戚少商垂眸浅笑宛如圣明。
孙戚就像是一个人的两面，相对的存在，互相融合却各自鲜明，既有相像的地方又不会将他们混为一谈的独特。
这一战，是京华势力的大清洗。京华中三大势力早在多年前就谋划吞噬对方的势力纳为己有，暗战持续的时间无人去算。
先不论原有的迷天盟等等势力，但在王小石让戚少商代管金风细雨楼之后，在京华的势力在不断的调整、吸纳之后，最大的白道龙头便是这代楼主——戚少商。
在战关七一战，孙戚二人便是认定他们是知己，重大的事情不需戚少商开口孙青霞自会倾力相助。
三合楼的一战也是孙青霞助了戚少商一臂，三方的势力在那一战势力并未彻底倾斜，金风细雨楼的盟友死伤惨重，但是有桥集团和六分半堂也如此。
京华中的势力仍旧是三足鼎立，互相牵制着，京华暂时得以平静。但是，平静只是表面上的，内里的暗涌想一想便是要多激烈就有多激烈。
恨不得一口吞掉其他的势力，一口吃不成胖子，吃得太多了、太猛了，难保不会被噎死。三方的动作不断，戚少商也不会吃素的，小偷小摸算什么？！
不干净，不利落！！
要杀，便痛痛快快！！！
这一场谋划，谋划了这么久，自然要杀得痛痛快快，敢想，敢做是戚少商从未变得血性豪情。
戚少商不动手，有桥集团和六分半堂自然会动手，不想被人鱼肉就只能做鱼肉别人的人！！优柔寡断在戚少商的性格里从未出现，有的是霹雳与雷霆！
他戚少商绝不坐以待毙！！！
“这么久了，小侯爷还不打算露个面吗？”孙青霞放下身后背的琴。
“青霞，你可说错了，小侯爷可是老早就来了，在一旁看戏看得正在兴头。”戚少商道。
“是么？！”孙青霞挑眉，“我倒忘了小侯爷最爱的就是乔装，坐在一旁看戏，这戏也看够了吧！！”说完这句话，腾腾腾扛在肩上，对准了蹲在在墙角的短打扮小厮。
短打扮的小厮站起身来，拍拍身上的尘土，道：“大口孙家的孙青霞今日倒是见到了，果然和传闻中说的一样！”小厮扫扫孙戚二人，“关系果然好！可惜，我没有这么好的帮手～戚楼主这应是我们第二次见面了吧！上次匆匆一别，真是可惜了，不过现在是清晨不是晚上，我倒是甚为怀念戚楼主踏月而来的风姿呢！！”
果然是【神枪血剑小侯爷】——方应看！
方应看笑了笑，十足的天真无邪，一派无辜的样子。好似和知交清晨相遇，闲来无事调侃几句一般。
“方小侯爷，别来无恙。”戚少商微抬了头道，“戚某这次不为别的，只为取了【财神爷】的性命。”
“哦！我就爱和戚楼主说话，直接爽快，只是我方应看的性命不是那么好取的！”方应看笑弯了眼，“我也是十分想要戚楼主高傲的头颅呢！让我日思夜想、迫不及待的抚摸高傲头颅啊！戚楼主也想要我的头，真是苦恼了！既然如此，我们谁输了就把他的头送给彼此吧？戚楼主意下如何？！”
戚少商浅笑不语，缓缓拔出了痴。
方应看同样笑着看戚少商拔出痴，心下道：果然是个剑痴！戚少商连拔剑都带着怜惜与爱意，仿若是抚摸心爱女子娇媚的脸庞。
亦是那样的不舍，不舍她沾染上半点的污秽，毁了她的纯洁美丽。
细细的瞧戚少商的表情，敛去了浅笑，轻抿了微薄的唇，脸上的酒窝若隐若现，低垂的眼，微蹙的眉。净水白莲，远观不可亵玩，混合着自身独特的气质倒是让人折服了八成，像是身于炼狱凡尘中悲悯苍生的神明，亲眼见凡尘中的种种悲呛想要去拯救，得到的只是自己的一声叹息。
但是，戚少商的双手，戚少商的痴，早已是沾尽鲜血！且不说他设计抹杀的人和在他手上丧命的人，就算当年逆水寒一案中，为助他逃亡折而损的性命，戚少商他身上那是血债累累！！
他将大半个江湖都卷了进去，大半个江湖为他倾尽身家性命，只为他沉冤得雪，只为洗净加在他身上莫须有的罪名。
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
这句话的确好，放在戚少商身上最适合不过。
为何他还可以如此干净，不带半分做作虚伪？！依旧不染尘埃，是上天的不公，还是他的运气实在是太好？！！
方应看似乎明白了当年顾惜朝看见戚少商的心情，过于干净的人总是会顺利的激起毁灭的欲望。方应看不曾受到顾惜朝那样的命运，但是方应看却是清清楚楚知晓他的当时的心境。倘若，当年的顾惜朝是自己，自己也会千里追杀，不为别的只为毁灭！！
只是，现在那顾惜朝在哪？！
方应看笑了，还是纯良无害的模样。据探子回报，顾惜朝顾大丞相昨晚天黑就身形极快的闪入金风细雨楼旁边的小巷，再过一盏茶的时间，原本不到三更天不熄灯的房间竟然破例的熄了灯！！
那房间自然是戚少商的房间，单单这几个字，方应看看破了他们的计谋。这顾惜朝和戚少商想必早就强强联手，欲要铲除京华其他的势力。顾惜朝身居要职，戚少商手掌白道，他们若要联合，真真是绝！！！
顾惜朝是情痴。既是情痴，便用【情】来束最好不过，戚少商为了这一场京华势力的洗涤把自己给搭进去了，还是早就情投意合，为的是暗度陈仓？！
不论哪种，这戚少商的手腕果真够强、够绝！！
倒是不知，这清冷孤傲的人动情会是怎么样？真是令人好奇啊~！
顾惜朝现在怕是在府上扑了个空，便快马加鞭往这里赶来了吧。
就在顾惜朝来之前，先解决戚少商和孙青霞，拔出神剑血河，扬声道：“今日，本侯就与你们两人一决生死！！”
心剑！
腾腾腾！！
血河神剑！！！
两道身影在半空中上下翻飞，幻化出无数道白影在交错，身与剑交融，一并作剑！！
剑是剑，身亦是剑，心更是剑！！
孙青霞肩扛腾腾腾，手持错，身形也不见得比谁慢半分，在众人仰首观战时，孙青霞看准了，便是【腾腾腾】大作！！
耳朵震得嗡嗡作响，众人回过神来只见方应看调皮的看着孙戚二人，道：“不愧是大口孙家出来的，神枪会竟然会让你走了，真是一个毒瘤！！不过，今日很难说我们谁胜谁负，这人数真是不公平，二对一呢！”
“方小侯爷客气了！侯爷可是一个抵十！！我们可不为过！！！”孙青霞眯了眼，很少人能够在腾腾腾的手下逃生，除了戚少商，这方应看还是头一个！！
孙青霞最看不过眼的就是：方应看明明蛇蝎心肠却总要装出一副天真的样子，在他堪称完美的面具之下，谁知道是怎么样的令人厌恶！？
孙青霞说的也不是故意占方应看的便宜，方应看习得血河神剑将至演化为血河神指，在金主那里有得女真皇族绝学——乌日金枪。
谈笑袖手剑，翻手为云覆手雨，神枪血剑小侯爷的称号便是这样得来的。后，又得到元十三限的伤心小箭、山字经、忍辱神功。
如再精练、升华后，方应看的武功想必可与方巨侠比肩！！方应看不但与金人关系密切，心术不正，还无耻的谋害了义父方歌吟，至今方歌吟下落不明。
“哈哈～【直剑□□】真是客气了，本侯可没这么厉害，抬举我了！”方应看还是笑，手上却是使出了伤心小箭！！！
呛的一声，来的是一杆两截三驳红缨枪将伤心小箭击落在一旁。
众人先是疑惑，再是人群中低呼一声：“小侯爷？！”
或是大家见的、听的太多的【小侯爷】是方小侯爷，倒是渐渐忘了赫连乐吾之子，赫连小侯爷——赫连春水！！
那个迎娶戚少商红颜知己息红泪的赫连春水，那个为戚少商奔波劳累的赫连春水，那个【功名利禄，怎比得半个大娘】的风流痴情赫连小妖！！
赫连春水那只手还握着白璎素杆三棱瓦面枪，身后还跟着一个风华不减当年，欲胜当年的武林第一美人——息红泪！！
她依然美得教人惊为天人，未改的秋瞳朱唇，只是岁月的浅痕让她的惊艳之美愈发厚重，褪去了当年的青春俏皮之气，取而代之的是浑身散发犹如醇酒一般的香、烈、醇美。
美人的美丽是岁月洗不去的，只会让她的美丽更加厚重，这种厚重是年轻女子无法取代的美丽，沉淀下来的精华，便有了种穿越重重秋水的美。
眼角的笑纹，如刀似剑，美得凄厉，美得绝美无方。
恍然之间，戚少商竟以为回到了当年的易水之畔！
丛生一句少年子弟江湖老，再感叹一句美人依旧时不当年！！
戚少商几乎要潸然泪下，那些青葱的岁月——
三次为她赴险流血，换她要用一辈的眼泪还他的女子．．．．．．她洒落梨花在自己身上，与自己的鲜血交融的那一刻；为她坠崖以唇衔花，戴在她发间的往事；她笑得决绝，誓要洗清强加于自己的罪名；再到送她上了花轿，喝下她的喜酒，只是新郎不是自己！
但是，任要祝她幸福，只因她是戚少商这一生曾最爱，也是至今唯一爱慕的女子！！
不悔，不恨！！
息红泪从赫连春水身后走出来，一眼看见了白衣满身寂寥的戚少商，戚少商的神情息红泪懂，他们的过去是谁都不能取代的，只属于他们之间的记忆！！
旁人只知息红泪为戚少商倾尽所有的情谊，却忘了戚少商成为息红泪所累所伤所痛的往昔，只落得一个年少负红颜。
旁人不需知道，息红泪知道便可，她永远忘不了那个心高气傲的少年一剑挑下贼子，他身上的红艳甚是扎眼也不理会，救了她，笑了笑便转身离去。本是以为一面之缘而已，谁知三面定情，每一次戚少商都为自己流血，便是第一面他们已是缘定，只是未曾定三生。
人世蹉跎，情深缘浅。
戚少商无不动容地道了一声：“红泪。”
这一声唤得甚为压抑，戚少商不再是天不怕地不怕的风流少年，不再是心里唯我独尊的骄傲、未谙世事年少。
他是醒握白道权的白道龙头，黑白子转换间都不知道去了几条性命，他的诗情，他的画意，他的温柔，皆化作了孤傲。
在这个有最冷的心机，最寒的人心的京华里，他的白衣除了如月一般的寂寥之外便还是寂寥。
鬓角鸦黑的发不知何时沾上了细碎的霜，他的脸依旧年轻俊秀，但眉宇间早染尽了沧桑。他的心已经苍老了，就在看见息红泪的那一刻起，回忆犹如洪涛席卷。
“少商。”息红泪也只是回了一句，单单一句戚少商便是觉得足够了。三合楼一战后，边关吃紧，赫连春水便携家带口的远赴边关，一同抗敌。
这一去，便到现在。
还以为这一生不会再见，当下已足够，足够！！
赫连春水如旧的端的是贵介公子，气度不凡，只是那脸上的再无当年的戏谑与自负。边关战场的洗礼让这位痴情公子洗去了隐隐的浮躁，赫连春水已是有大将之风的将才，他本就是聪敏机智，行事妖诡，结交广泛，在那无拘无束的边城他施展了拳脚。
更有将才的眼见、胸怀。
不知不觉中，岁月改变了这么多人，竟如此令人叹息。
“戚少商！今日，我赫连小妖便助你一臂之力！”赫连春水依旧用小妖之名，明摆着他和戚少商之间未变，是情敌也是朋友！！戚少商难道的开怀一笑，道：“好！那便来吧，让我看看你是不是带着红泪逍遥去了，落了功夫！！”语毕，赫连春水翻身到了孙戚二人的身边，银白的铠甲袍子映得人眼有些花。
戚少商这一笑，彷如阳春白雪一般，不但方应看吃了一惊，就连孙青霞也着实吃惊。戚少商平日里虽非面似寒霜，口若冰碴，就算在他爽朗的笑声里从未如此洒满阳光，有的也只是如同月光的清寒。
戚少商从前的你，到底是怎样的人？
“方应看勾结金人，我也是义不容辞，少商我也助一臂！”武林第一美人足下一点，平滑入了战局。
武林第一美人不但美，身手也是俊得很，就从她建起毁诺城在江湖上杀出的名气和下家赫连小侯爷依旧巾帼不让须眉来看，她就不是一般江湖女子能比的飒爽！！
方应看与金人关系密切早就不是什么秘密，只是从息红泪之口而出便是得到了确实证明，赫连夫人说的哪来的假话？！
名利圈的血战方应看帮了忙，但是牵扯到叛国这一条罪名，杀方应看的心便又激愤了不少。
京华外的局势已被连云寨、毁诺城、秘岩洞、神威镖局、天机组的势力所控制，皇城中顾惜朝初步控制，这府外的局势又被发梦二党、小雷门、象鼻塔、桃花社所控。变数只在这里！！
府外的局势但凡听见是戚少商所领的，便投身于维护白道之中，清洗京华不明不暗的爪牙。
方应看笑笑，他身后走出了两个人，一个粗俗的老人和羞答答的年轻美男子。
任劳任怨！！
变数，恐怕还不止这些。
你听见雷声了吗？那不是小雷门的雷卷所发的雷声。
它是如有雷同，纯属巧合的雷声！！！
第五夜完
作者有话说
第10章 第五夜（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