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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第十六章 情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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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去冬来,星曜宫如往年一般早早地便被白雪覆盖。月天骄在继任第二护法短短几月内便显现出卓越于一般同龄人的成熟与才干,超出了众人的预想,令人刮目相看。他已经不再是两年前的那个稚嫩小厮,他的归来给星曜宫注入了一股新鲜强大的力量,也使得年轻的教主愈加如虎添翼。
星曜宫给每一位护法都设有独立的卧房,月天骄也不例外,只是这新任的第二护法坚持他的厢房要临近教主的卧房,水御天对此只能微笑默许。
“天冷,住这里还好么?” 又进入严寒时节,忙完一天,水御天与月天骄一同回到第二护法的新卧房。
“恩,” 月天骄关上门,将寒冷空气阻断门外,倒上热茶递给水御天,嘴角动动,“我已经不是孩子了。”
“恩,” 水御天接过茶杯握在手里,含笑注视着已然长大的天骄,那张不羁的俊脸上神采飞扬,“刚上任的这段日子辛苦么?”
“你说呢,” 天骄挑了下眉,给自己倒了杯热茶,吹了吹,饮了一半,抬脸微笑,“这点辛苦算的了什么?”
“天骄。”
“什么?”
“在外的两年吃了不少苦吧?” 获得总是与付出成正比,又何况在如此短的时间内得到所要获取的东西。月天骄的脾气水御天最清楚不过,要以最快的速度回来自己身边,他必须做出多大的努力。
“还好,” 月天骄轻描淡写地带过,将杯中的半杯热茶喝完,擦了擦,嘴角又再勾起,“不过这两年没有白过。”
“我知道。” 水御天看入他自信的黑瞳中,也扬起了嘴角。
“只是……”月天骄言到一半停下,耸了耸肩膀,向窗边走去,看向窗外皑皑雪景。
“只是什么?”水御天放下茶杯,也来到窗边,顺着他的视线望出去。
“只是有些挂念这里,” 天骄的目光扫过窗外一草一木一砖一瓦,转向站在身旁之人,“还有你!”
水御天温和的笑意溢出眼帘,忍不住伸出手将立于窗边的天骄轻轻揽了揽,“我也一直挂念你。”
无限熟悉的气息时隔两年突然如此近距离地笼罩下来,月天骄心头一颤。这两年的艰辛的确只有自己知道,心中每一日都只有一个念头来回闪动,就是早一些返去此人的身边,早一些再早一些,不管要付出多少都在所不惜。那份急切与期盼原以为是自小一贯而来的习惯和眷恋,却不知在何时有了微妙的变化。这双眼睛这双臂弯还有这个笑容,两年来无时无刻地在脑海中浮现,为了它们,自己所有的那些付出都变得值得。呆愣一瞬,月天骄折转身,低头抬手反拥住了那个怀抱,过往两年里什么苦累顿时都烟消云散。
水御天并不知晓怀抱之人心中刹那间百转千回的念想,只是含笑温柔地回应他的拥抱,两年的时间不算长但也不短,他的天骄终于回来了,而且那样的出类拔萃。他已经与自己一样高,环住自己的臂膀在自己还未察觉的时候竟已变得如此有力。轻柔地握起天骄身后束起的长发,发丝在指缝间滑过,颈侧贴着自己的那张脸颊微凉,但熟悉的气息却愈加暖热,令人忘却冬季,忘却寒冷。
这样的温暖不同于从前在水辰衍身上体会到的,那是一种从所未有的体验,且不经意间在心底里泛起了涟漪。水御天被自己心中不断涌动的情感惊到,手指停滞在缠绕的发丝中。这是一种怎样的情愫,生成突然,略略陌生,温和下隐藏着炙热,让人悸动之余却想接近,更接近……
似乎感觉到发丝间水域手指的迟疑,月天骄一怔,抬起头,站开了些距离,恢复一贯的表情,视线重重地落在眼前人的脸上,与他的目光相撞,扬了扬眉,
“干吗这么看我?”
水御天再度展颜,摇着头,笑意愈浓,“没有。”
“我不在的时候那个冰雕好像与你越来越亲近了啊!”
“冰雕?” 水御天无奈地抚了下额头,笑起来,差点忘记这个称呼了。
“切!” 没有外人在场,月天骄顽劣的一面再度浮现。
“做了护法还如此无礼。” 水御天看着眼前虽然成年却改不了脾性的天骄,不觉失笑。
“不说这个,” 天骄收起臭脸,正了正色,“我回来怎么也没看到有什么丫鬟小厮照顾你起居?”
“我不需要什么人伺候。”
“不行,你是教主,又那么繁忙,以前有我在,现在怎么也该有个人代替我的位置吧。”
“好,改天我就安排一个过来。” 自知抵不过天骄,水御天微笑点头。
“恩!要个伶俐懂事的丫鬟,小厮不要!”
“为什么?”
“不为什么!”
“……”
“小厮只有我一个!”
“好!就依你。”
“恩!”
“天骄。”
“又干吗?”
“要不要吃红豆糕?”
“好,两年没吃甚是想念!”
“那我亲自去给你做。”
“别……”
“怎么了?”
“这种事,不如还是交给厨房下人们去做吧!”
“恩,那也好,很久不吃,我也想吃了,让他们多做点。”
“好好!” 月天骄接连点头,轻呼一口气。
这样的场景如此眼熟,即使屋外寒风凛冽,屋内也是温暖一片。
“我还想听你抚琴。”
“行!去我那还是把琴拿来?”
“去你那。”
“恩,我吩咐人一会把红豆糕也送去我屋里。”
“好!”
笑容同时浮上相对而立的两人面容,空气中的寒意也被融开。那间屋子是他们从小一起长大,曾经共同拥有的,比起这新厢房,那里充满着记忆,更温暖。
夜已深,万物沉睡的寒夜总是显得很寂静,但水御天的屋里却琴声不断,间或还会传出些轻微的说话声和欢愉笑声。
这样的情景很久没有见到过了,似乎在月天骄离开的这两年中,平和淡泊的教主无论何时多是一脸的波澜不惊,极少会清晰地流露出自己的情绪,所以如此浅显的喜悦表情是极少能在教主身上看到的。冷清诀倚靠在窗边伫立,安静地听着窗外飘来的悠扬琴音,那每一个音符都诉说着弹奏之人内心的愉悦。月天骄的归来早于自己所预想的,夺得第二护法之位也多少出乎意料,但让自己最意外的,却是此刻听到这充满情感与欢愉的琴音时心中竟然很不是滋味。
自从那时的武林大会归来后,他便时时注意着年轻少主,在教主逝去少主继位至今的两年中,他更是与他几乎进出同行形影不离,随着接触的逐渐深入,那人的言行、举止、身影、气息在不知不觉中注入他的五官,在日积月累中灌满他的脏腑。那一天天平静祥和的日子让他打心底里感到快乐,他早已在不知不觉中习惯了陪伴在那人的身边,听他说话,看他微笑,为他做事……在这样的生活中他几乎要忘记自己的身份和背负的任务,只愿这心底里的快乐能够长久再长久。
若不是月天骄的突然归来和今天听到这琴音后本能的反应,他还不知道自己的那种愿望是多么强烈,也不清楚自己的感受是如何,但现在他明白了,而且不容质疑。
这突如其来的感知让一向冷静的冷清诀一时迷惘,但也同时激醒了他所忘却的真实自己,他是默棘连,突厥帝国的左贤王,他怎可以对一个汉人,对自己的敌人或者说是棋子动情?他怎可以允许自己听到这样一个琴声就被扰乱了心思?这是不被允许的,他自己不允许,突厥帝国也不会允许。
嘴角扬起自嘲的弧度,却难掩心中泛起的苦涩,冷清诀无法欺骗自己的感觉,但他又清楚地知道,有些事不可避免,有些劫在数难逃,而这一切正不受他控制地向着他不愿预想的方向进行,他不知道这样的平静日子还剩下多少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