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网王）少女洗白录》__瓶子

48、Chapter 48

　　“去了一个将我拖入噩梦的地方。”以波澜不惊的语调说着，我安静地注视着少年精致的眉眼。心里似乎升起一股奇妙的情绪，但很快就被不动声色的压了下去。
　　“前辈，你……”越前突然快步靠近，手臂抬起，露出一副急切的表情打算抓住什么的样子。我顺着他的动作向后一避，躲开伸过来的那只手。
　　“越前，就这样站在那里不要动，”我轻轻地说，“我就还是你的前辈。”
　　越前在短暂的惊愕之后垂下了手。看着他的眼中逐渐蒙上一层淡漠的神色，我就知道他答应了。
　　“牧野前辈还真是能折腾人呢。”与以往不同，那个称呼带着刻意的疏离，跟冷淡的眼神和语气一起，明确无误地传达着一个信息——不会再靠近了。
　　“抱歉呐。”我抓抓脸，歉意地笑，“那个，可以拜托你一件事吗？”
　　琥珀色的瞳孔中有鲜明的怒意一闪而过。越前直直地盯着我：“哈？”
　　“如果夏萤来找你的话，不必理会她。”
　　“我凭什么要听你的，牧野前辈？”双眼中是张牙舞爪的挑衅。
　　“这样么……”我收起笑容轻喃了一句，随后再次勾起嘴角，“那就随便你吧。”
　　越前直勾勾地盯了我片刻，最后“嘁”了一声，利落地转身。那个背影，看上去倔强又带着一丝火气。
　　“抱歉呐，原谅我吧。”

　　夏萤出来时，我正靠在校门上半仰着头望天发呆。我笑着和仓井道了声谢，从他身边拉走了我的妹妹。
　　“辛苦吗？”我柔声问道。
　　“还好。”夏萤淡淡地说，“仓井君很耐心地教我了。”
　　“那就好。”我想了想补充道，“如果还有不明白的话，可以来问我。”
　　“……嗯。”
　　“那，晚上想吃什么？”

　　只是三周的课后补习，夏萤的分数就比原先提高了两倍多。不知是仓井同学教得好，还是夏萤之前没有认真学。拿到卷子的夏萤，当时就推开椅子风一般地冲向仓井的位置。
　　“仓井同学，我考了70分！”那是我几乎没见过的神采飞扬。少女激动得绯红了脸颊，满眼都是渴望被夸奖的期待。耀眼，生动，充满活力和生气——好像这一刻之前都不能算是活着。
　　而被满满的期待眼神望着的少年只是平静地接过那张纸，用红笔在某个地方上画了个勾，语调四平八稳：“这道题不应该用这个公式。虽然答案对了，但过程是错的，所以应该是——65分。”
　　夏萤愣愣地接过试卷，继而挤出一个尴尬的笑容：“是、是呢。我还差得远。”
　　仓井抬眼看着她：“做得不错。”
　　得到了夸奖的少女瞬间变得神采奕奕，笑容恣意灿烂：“是仓井君的功劳！”
　　“是你自己的努力。”少年淡淡地纠正，嘴角不由得勾起一个细微的弧度。
　　少女的脸又红了。
　　“哦哦~是你自己的努力~”
　　“仓井君好温柔哦~”
　　“夏萤酱加油！”
　　“加什么油啦！”被起哄的少女娇嗔了一句，却也没有退缩躲闪。
　　“加油攻略仓井君啊！”
　　被起哄的少年没有认可，却也没有反驳。虽然是一副眼观鼻鼻观心的样子，但看得出心情不错。
　　体力旺盛的少年少女们继续发挥多余的精力，努力地八卦着两人的关系。
　　我坐在教室的另一角，安静地看着眼前这一幕。
　　放了寒假夏萤也雷打不动地去找仓井补习，有时在图书馆，有时在咖啡店，有时是半个下午，有时是一整天。我趴在窗口不断望着她离家的背影和归来的身影在门□□替，阳光从这个角度挪到那个角度。很快就到了平安夜，我一时兴起弄回家一颗将近一人半高的圣诞树，自己动手在上面挂满了小彩灯和各种形状的装饰物，想了想又去烤了一盘曲奇，用线串着吊在翠绿的树梢上。也许会引来馋嘴的小家伙。树顶的装饰是一颗星星，普通的明黄色。我满意地点点头，最后在树下放了一堆系了蝴蝶结的彩色礼盒。然后夏萤回来了。
　　她愣愣地看着客厅中央花哨的圣诞树，来不及摘掉围巾帽子，也顾不上放下肩上的包，径直走上前，情不自禁地戳了戳散发着甜香味的曲奇。
　　“居然是真的。”她感叹般地喃喃自语，忍不住凑过去咬了一口——也没注意到旁边还有人在看。
　　在她一脸满足地捧住脸颊时，我轻声笑了起来。
　　“……”她一下僵住了，咀嚼的动作也停了下来。
　　“好吃吗？”我笑问。
　　她缓缓动了动嘴，闷闷地嗯了一声。
　　“喜欢吗？”我继续问。
　　她抬头打量了圣诞树一眼，含糊地说：“不讨厌。”
　　“听说晚上有烟花。”
　　“……我和人约好了，马上就走。”
　　“这样。”我点点头，“要带点曲奇过去吗？”
　　她惊讶地眨了眨眼，犹豫了一会儿，最终败给了胃里的馋虫：“拜托了。”
　　“不客气。”我去厨房装了一小袋饼干，回来之后又在树下翻出一个礼盒一同塞进她怀里，“Happy Christmas Eve.”
　　“Happy Christmas Eve.”她回道。
　　等夏萤换好衣服，戴好了围巾手套帽子，我送她到门口。
　　“玩得开心。”我轻声道。
　　“嗯。”她拉了拉围巾，似乎打算遮住脸，“……谢谢。”细声细气的。
　　“不客气。”
　　目送她离去，我转身回屋。曲膝坐在圣诞树下，左脸颊贴着膝盖，左手抱着小腿，右手在礼盒堆中划拉着。
　　1，2，3……21，22，23。
　　外侧四个一模一样的盒子，用粉色的丝带系着。
　　中间散乱着一堆。
　　内侧靠左的两个盒子是双色的，一个蓝白，一个红黑。靠右三个盒子，两个大的将一个小的挡在后头。
　　无法送达的礼物，是没有意义的。
　　我闭上了眼睛。

　　我将圣诞树搬进院子里种了下去，把四个盒子埋进土里，其余的随意丢在树下。做完这一切后，又将房间里的摇椅拖了下来，摆在圣诞树旁，在天色暗下来时，打开了圣诞灯，躺进摇椅。裹着厚厚的冬衣，三件套全副武装，我在毛绒绒的触感里惬意地眯了眯眼。烟花在八点，于是悠闲地在温吞的摇晃中任由时间流逝。
　　世界温柔地变换着角度，风也只是柔和地拂过，轻轻撩起额前的碎发。过于舒适的环境让我不由得沉浸在困意里，被浓稠而温和的黑暗包裹着，慢慢的、一点一点的陷入更深处。
　　有一个熟悉的声音在说话。
　　——你想要什么呢。
　　“我没有想要的。”
　　——不，一定有的，再想一想。
　　“……不知道，我不知道。”
　　——哎。你想要什么呢。
　　那个声音温柔而无奈地叹气。而我给不出答案，只能说些其他的。
　　“夏萤，是我的妹妹。”
　　——是的。
　　“是我最重要的人。”
　　——是的。
　　“比任何东西都重要。”
　　——是的。
　　“包括我自己。”
　　——……哎。
　　“为什么叹气？”
　　——你知道的。
　　“我不明白。”
　　——不，你知道的。
　　“……我想不起来。”
　　——你到底想要什么呢。
　　“对不起。”
　　——为什么道歉？
　　“……抱歉。”
　　——是为什么事道歉呢？
　　“为我做过的事，还有……”
　　——那为什么要做呢？
　　“对不起。”
　　——那为什么要道歉呢？
　　“……是我不好。可是，我也没有其他办法了。没有人告诉我正确的做法是什么，所以我就随着性子做了。虽然不对，但是，我也没有其他办法了。”
　　——是向谁道歉呢？
　　“向谁……啊，对呢。人不在的话，也就没必要道歉了啊。那我为什么要说对不起呢？”
　　——为什么呢？
　　“是为了令自己心安一点吧。”
　　——心安了吗？
　　“可能吧。我能见见你吗？”
　　——这不是我能决定的事。
　　“那谁能决定？”
　　——你知道的。
　　“什么？”
　　——如果你想要见我的话，自然见得到。
　　“你是说我不想见你吗？”
　　——这要问你自己。
　　“是这样么。也许我还没有做好准备。”
　　——只要你想，就没什么能够阻止你。
　　——记住这一点就够了。
　　——好好注视自己的内心呀。
　　——你都知道的。
　　——你想要什么呢。哎。

　　睁开眼睛的时候，那声温柔而无奈的叹息还在耳边缱绻。我慢慢眨了眨眼，对着漆黑背景下亮着温暖的光的圣诞树发了会儿呆，重新摇晃起来。
　　一个人的话，总归还是太寂寞了。
　　而那个人，丢下了我和别人玩的开心吗？那张唇现在是不是正灿烂地笑着呢？那双眼是不是正注视着谁而闪闪发光呢？那只手是不是被包围在不属于自己的温度里呢？那颗心是不是因为什么人而涨得满满的呢？是不是感觉到幸福了呢？是不是期待起了未来呢？

　　是不是忘记我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