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情占了线》婉儿休渔

25、再见与分离

　　第二天他又找到了画家，不是来寻求开导的，是来请教怎么才能画好画，他打算临摹那张头像，却不知道如何下手。昨天画家画的太快他没能看清楚。可是画家很忙，一整天都在忙着为客人作画，根本没时间。
　　抬头又是黄昏，他又站了一个下午。逆着阳光走过来一队黄皮肤的旅行团，不知是哪国人。再走的进一些天恩看到了他们帽子上的汉字。跑了这么远还能见到老乡，地球可真小。
　　张清？那个导游不是她嘛！地道的老乡。天恩有些不可置信的轻轻喊了一声。
　　见她没有反应他朝人群走了过去，转到她面前，真的是她。落日的余辉，飞云的倩影，地球仿佛都跟着他们在转。
　　她在讲塞纳河的历史。天恩认为她很有讲解的天赋，做老师肯定是一把好手，尤其是英文老师。天恩对语法一向是不感冒，遇到有关语法的问题就是一个头俩大，她却能分的清清楚楚，主谓宾，定语后置……都说的一清二楚。天恩完全凭语感，说顺溜了就行。昨天跟画家交谈还不知道有多少语法错误。但天恩也不吃白食，凡是她问到的数学题他总是想尽办法，一定要解出来。天恩有时候就很无奈，他明明不是个理性的人，怎么对数学就这么上手？
　　艺考之后回到学校的几个月里天恩和马子都是绝缘的，像是陌路人一般。天恩一直陪着她。也没问谁是谁非，这种事情又怎么能分得清是非？就将所有的过错都算在马子账上，他是在替马子还债。
　　因为之前所有的时间都给了马子，她在班里要好的女同学几乎没有，所以周末天恩就会陪她去逛街，还和以前一样，天恩用他的审美给她做选择。像是男朋友陪着女朋友，但他不会牵她的手，她也不会搭他的臂。
　　班里关于他们的流言总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班主任找他们谈话。天恩的成绩对班主任来说已经不重要了，有没有成绩，或者成绩多少他都会被戏剧学院录取。谈话的重点对象是她，她成绩滑得很厉害，班主任怀疑和他俩“谈恋爱”有关系。
　　“老徐，你不要乱点鸳鸯谱好不好，我们一直保持的是同学之间团结友爱、互帮互助的纯净友谊，怎么一到你的嘴里就成了伤风败俗、男盗女娼的苟且之事？你该洗洗脑了，思想不纯洁。”
　　当时真是仗着老徐带他们班的时候刚毕业，比他们大不了几岁，好欺负，什么话都敢说。
　　老徐是个实在人，皱了皱眉说：“那她的成绩怎么还滑这么厉害？”
　　天恩笑的嚣张。“照你这么说尼姑就铁定了能考第一？你不要自己找不到媳妇就嫉妒全天下的恋人。一次考不好或者十次考的好又有什么关系？关键不还是在最后一考？三天就定了人的一生，真是悲催！”
　　天恩说下了豪言壮语，结果她没有最后一考，她不让那“三天”去决定她的一生。她很高明，躲过了无数人想躲都躲不掉的命运。
　　再得到她的消息是两年后，她结婚了，天恩要疯了，好几天都处于游离态。
　　毕业后她去考了导游，她丈夫是她的一名游客。天恩就知道这些，之后就又失去了联系，这一年里无论天恩打电话还是发邮件她都没有消息。年前她有事回北京是马子去接的她，看来还是老情人！天恩却因为正在拍戏没有时间。天恩想起来就后悔当时没能和她见面，原来上天为他们异国他乡特别安排了一场见面。
　　塞纳河的风很好，吹在脸上温温的。她的头发是挽起的，很随意的一个髻，穿了中式的簪子；迎着阳光她微眯着眼睛，有些沙哑的声音不像是从她微笑的嘴角下发出的。
　　天恩肯定她发现了自己。她就是这样一个处乱不惊的人。送走了所有的游客他们站在街边。
　　站的累了就去了旁边的咖啡馆。
　　“白水？”
　　“嗯。”
　　她笑，“你也许是这个世界上唯一一个永远不会变的人。”
　　他也笑，“我是有多老？现在就看出来我永远不会变。”
　　“我说的不会变是和你在一起时的感觉，你还是不会先开口，不会多说一句话，总想给人‘心有灵犀’的错觉。”
　　“错觉？难道我们不是心有灵犀吗？不然怎么会飞到地球的另一端还能相遇？”
　　她又笑。
　　“过的好吗？”这原本是十几年后才合适的问题，但他没想到她这么早就结了婚，拽的他心也像是老了好多年。
　　“离啦！”她搅着咖啡，勺子刮的杯底吱吱的响。
　　她总是给他出其不意的打击，天恩早就生了抗体，淡淡的笑了笑。
　　“你呢？”
　　“我还是那样，除了一日三餐就是上课、睡觉，清闲的很。”
　　“我看了你新拍的音乐剧，很符合你的风格，没想到这么久才……”
　　“马昌又吹了一个，因为给你买机票的事。”他笑着打断她的话。为什么总把她和马昌连在一起？真恨自己多事。
　　她也笑，说：“看来他们很对脾气，不在一起真是可惜了。”
　　笑是冷笑，由爱生恨？天恩不懂，端起杯子喝水。
　　“因为你。”
　　因为他？什么？
　　“你不是一直想知道原因吗？是因为你我们才会分手的。”
　　水很凉，让他的舌尖打了个激灵。
　　“还记的你和他打架的事吗？你只知道我们吵架，他欺负我，却不知道我们为什么吵架，也是因为你，因为你对我太好，我们走的太近，他嫉妒。你是他的兄弟，他觉得自己像是戴了绿帽子。你倒好，打了他就走了，他却动不动就找借口和我吵架。分了清静。”
　　她给的惊喜够多。
　　“不是说他提出的分手吗？”纠结这个还有意思吗？是想知道马子被甩了几次？
　　“那是为了给他脸，他要他那张脸。”
　　他笑，“你够狠！我揭了你的疤，你捅我一刀，又补了一刀。”
　　她也笑，“怎么是两刀？”
　　“一刀是因为我你们两个分手，另一刀是我冤枉了马昌三年。”
　　“三年零七个月。”
　　“哟！比我记得还清楚。”
　　“忘不了。”
　　“这次不会还是因为我吧！”
　　“你怎么不哭了？”
　　原来她知道他哭过，这些年都没露馅，藏得够深的。
　　“是不是？”他不答，反问。
　　“这个，不好说。”她想想说。
　　他笑，她也笑。
　　顾璎宁是天恩身上的遥控器，无论天恩走多远，在做什么，都不会失灵。
　　告别张清，天恩坐在了回北京的飞机上。
　　分手的时候人们总喜欢说“有时间再见”，“有时间”是什么时候？遥遥无期；“再见”有多久？喝一杯咖啡的时间。为了喝一杯咖啡的时间摇摇无期的等待。
　　其实这杯咖啡的时间是可以被拉长的，只不过他们都不愿去做。他们之间隔了时间，隔了陌生，共同的言语已经枯竭，剩下的只是心有灵犀的等待遥遥无期的相遇。哪怕下一次相遇只是擦肩而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