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五十弦思华年

2、第 2 章

　　然后，然后我只会低着头拼命往嘴巴里扒饭。偶尔的抬头，我就看到那家伙憋着笑，跟个二傻子没两样。想笑就笑吧，至于憋成这样么？不是，真有这么好笑么？
　　好容易把这顿饭吃完，那家伙终于开口了：“班长，那什么，我要到工地上去转一圈。”好像怕我尴尬似的，急忙又补了一句“每天吃完饭都要去的，这也是小组长日常工作之一。每天如此，每天如此。”
　　“哪那么多废话。该干嘛干嘛去。再磨磨唧唧我可踹了啊。”我面儿上佯装镇定，尽量用最平静的语气。他又怎会知道此时跟他扯着嗓子说话的我心里就跟打鼓似的扑通扑通直跳呢。
　　“得，我也不杵这儿了。你洗洗弄弄完了就早点睡吧。我不定什么时候能回来。靠床里边儿睡，别我回来了吵着你。还好那床够大，这赶了一整天的路啊，肯定累的够呛！”说完，他抄起椅背上的羽绒服就出了门去。
　　在窗口看他走的远了，我才敢用手摸了摸脸，我靠，这么烫！凉的，我要凉的！赶紧弄了一脸盆冷水，一脸扎了进去，我靠，这也太忒么冷了吧！得，谁让你这大冬天的潜水，该！
　　自言自语了一番，我无奈笑出声来。这该说的不该说的都说了，可这又有什么呢！咱一纯爷们，干不来那磨磨唧唧藏藏掖掖的事儿！
　　睡觉！
　　麻溜儿地洗涮完毕，我钻进了被窝。头沾着枕头，却怎么也睡不着，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不知道两只手该往哪儿放，翻过来覆过去的折腾，一会儿手就扒拉到枕头下面了。啥玩意儿？拎起枕头一看，一个本子。直觉告诉我这是伍六一同志的日记，理智告诉我未经他的许可不能随意翻看，但心里就像有几千几万只蚂蚁在爬，最终，偷看的欲望还是占了上风，我开了灯，就跟床沿儿上坐着一页一页的翻了起来。

　　X月X日雨
　　今天的雨特别大，就像老天爷在哭一样。我知道，你今天伤心的要死。这是我第一次抱你，用了那么大的力气，勒疼了吧。我好怕，好怕一个松手，你就不见了。

　　X月X日晴
　　今天你要走了。许三多跟发了疯似的死命留你。我什么都没说也什么都没做，我只是命令自己不要哭。可我还是跟个孬蛋似的没有做到。我害你又难过了吧。送你上火车，你非得给我一条烟，我只肯拿了一包。因为我会去看你，不会让你等太久。我每次去看你，你都给我一包，好不好。

　　X月X日晴
　　今天我又一人在小草坪那儿坐了好久。我在想自己是不是已经老了。总是控制不住的就想起咱俩以前一起的那些日子，老是听到你在跟我说话。看来得去医务室一趟，看看这耳朵是不是有毛病了。
　　在见到你之前我不会再抽烟了。你留我的那包烟我抽完了，烟盒我已经好好的藏了起来。

　　X月X日晴
　　今天跟许三多吼了好大一通话。本来想把这些话永远烂在肚子里，可那位爷总是能轻而易举的把我死命憋住的话勾出来。班长，要是我来找你，我能一辈子臭不要脸的跟在你屁股后面么。

　　X月X日阴
　　老A的考核结束了。班长，我给你丢人了。不仅没考上还弄瘸条腿。许三多没有辜负你一直以来的努力，是好样的。班长，我已经决定，这辈子就赖着你了。看来这次你是赶不走我了。对了，瘸了一条腿的伍六一你还是会要的吧，对不对。

　　X月X日晴
　　今天复员回到了家。家这边有个老中医专看这伤筋动骨的毛病。如果可以，我还是希望能两条腿走到你身边。班长，再等我些日子吧。

　　X月X日多云
　　今天收到你的信，还有嫂子的照片。呵呵，班长，恭喜你。动作够快的啊，都要做爸爸了。我咋感觉昨儿个咱俩还在一起挨连长训呢。
　　或许，那条烟我是再也没那个福气抽了。

　　X月X日多云
　　我还是想再见一见你。
　　好让我彻底死心。

　　X月X日晴
　　今天许三多回了老家来看了我，我跟他说我要去见你。
　　不是非得有个什么结果，就算远远的看着你也挺好，怎么说也算是跟你一块儿过日子了。
　　我打算这辈子就活在过去了。
　　我这样算不算特失败呢？

　　X月X日晴
　　临上火车我还是改变了主意。既然你已成家立业一家三口小日子过着，我要是还去打扰你，那我就太混蛋了。我改签了去上海的票，准备去那儿闯闯。

　　X月X日多云
　　跟着工程队走了大半个中国，兜兜转转还是到了你生活的城市。我又在动摇了，好想再见你一面。

　　一页页的翻着，我的鼻子渐渐有些酸，个混蛋玩意儿真是太讨厌了。不知道大冬天的这样鼻酸眼胀的，人会很难受的么？注意力都花在眼前这小本子上了，以至于丢了侦察兵的本能，钥匙在门锁里转动的声音没听到，某人越走越近的脚步声也没听到。等发觉什么不对劲的时候，一个人影已经罩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