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上初香》炜炜

4、第 4 章

　　无邪回府时，母亲已经进朝面圣了。听说母亲回来没见着她，发了几句牢骚话，便被阿爹挡过去了。无邪虽自小怕着母亲，却对她还是惦念着的。只怪母亲自小对她严厉，却始终养不成母亲那一板一眼的性格。在母亲那受了罚，自有阿爹宠着疼着，一冷一热造就了无邪那随意的性子。
　　夜凉了，无邪却还无法入睡，来来回回在房中踱了几圈后，干脆到了院子看月亮。无邪只披了件单衣，便坐到了院中的石椅上，母亲回朝，想必是被皇上留下摆宴洗尘，就这么挑了些事儿胡乱想了会，却又绕回到原点——只见她从怀中掏出一张素色的面纱。今日回府后，她已不记得看了多少次那张面纱。无邪将手放在上面，轻轻抚摸着，这样质地上乘的纱绢，想必是那家大户人家的儿女吧······又觉得那人的气质不像，那人生得龙章凤姿，说不定也是朝中管家子弟···或者···是那皇亲贵族？但这样的话···为什么生得如此貌美的一个男儿家，这么随意出门···随从功夫也不高，面纱被揭下了，却还那么张狂···
　　长着么大，男子也见过不少，可这样的人儿，她却是第一次碰到。无邪一边想着，时而偷笑一下，笑过之后，却瞬时觉得胸口发堵。
　　她决定，挖地三尺，也要将那人身份查个清楚。
　　就在无邪发怔的同时，红灵早已来到了院中，看着无邪拿着那面纱那阴晴不定的表情，皱了皱眉。
　　“主子还在想今日见到的那人？”
　　无邪被红灵不满的声音拉过神来，“没有,我只是在赏月。”
　　红灵轻笑一声，把衣服往无邪身上披：“这都入秋了，这么晚出来赏月连个衣儿都不披，难不成这心头热乎着，连冷都不知道了吗？”
　　无邪皱眉瞪了红灵一眼，“就你那张嘴利得很，改天我就挑院里的一男儿许配与你。”
　　无邪看着红灵满不在乎的表情，决定药要下猛点，“我看你也不反对，那就···秋禾吧，我看那孩子长得老实。要不···你若是硬要面貌好看的，那晚湘也不错，虽说年纪大了点，可品貌都是绝佳的，他自小跟着伺候爹爹，我怕爹爹还不舍···那也没事，我明日就和爹爹说说去，要真不成，那就···”
　　越说下去，红灵嘴角已抽搐了几回，无邪却只顾数着院中那些还没出嫁的男儿···
　　红灵终于忍不住，打断了无邪，“我的婚事主子就不用费心了，我真是有了喜欢的人，会告诉您的，倒是，主子若要让我去查今日那人的身份，我应该还是有几成把握。”
　　话音一落，无邪似乎忘了刚才红灵的嘲弄，顿时来了神，眼睛透亮地看向红灵,“当真？”
　　红灵笑嘻嘻地答道，“当然，不过，人若是查出来了，也得看将军和老爷的意思。将军已经回来了，老爷正在为将军泡茶解酒，顺便让我过来看看你是否睡了。老爷说要是你没睡，还是去看看将军。”
　　无邪听了红灵的话，一边埋怨红灵不早说，慌忙将手中的面纱揣在怀里，整了整衣服，便随着红灵匆匆往北边的厢房赶了去。

　　推门进屋时，无邪闻到了整个房间都弥漫着安神香的味道。父亲正在为母亲宽衣。莫羽韶的脸因沾了酒气而泛着潮红，母亲虽久经沙场，但面容依旧俊秀，修长的眉漆黑入鬓，眼形纤长且特别地明亮，如星如珠。长年练就的武艺使她看起来身形笔直而挺拔，更加英姿飒爽。
　　“母亲。”无邪躬身喊道。虽无邪自小便因莫羽韶的严厉而对她敬畏，但听到莫羽韶回来的消息还是感到了一阵欢喜。无邪自小最崇敬的人，就是母亲，在母亲面前，无邪都是严谨的性子。
　　“进来吧。”莫羽韶的声音低柔而沙哑。
　　无邪走到莫羽韶身旁，帮着父亲为她和了衣服。
　　“你这孩子，还是这么个软腻的性子。”莫羽韶看着无邪为自己和衣的模样，轻声怨了一下。无邪的性子要像自己，再硬一些，就更好了。
　　莫羽韶打量着许久未见的孩儿，觉得无邪是长高了，模样却愈发像男儿般柔美了。
　　“母亲喝了酒，头痛又犯了？”无邪为母亲整了单衣，她知道，头疼是母亲的老毛病。
　　“我早煮好了梅汤解酒，一会儿喝过后，我再为你母亲按按。”杨云照顾好莫羽韶坐下，端了桌上凉好的梅汤。
　　莫羽韶喝过汤后，舒了口气，“我常年在关外，府中上下幸亏你阿爹在打理，现在太平盛世，皇上也同意了让留在京城，京外有周瞳将军驻守，我也放心，往后的日子，我也可以多陪陪你阿爹了。”
　　莫羽韶拍了怕杨云的手，杨云满脸流露着难以掩饰的喜悦。
　　“无邪，这次我回京，皇上向我问起了你。马上就到武考了，我想让你参加。原本这将军的爵位也可世袭，但我回了皇上的话，还是想让你凭自己的本事去考，免得让人说了闲话。还有，过几日，皇上想让我带你进宫让她看看。”
　　“是，母亲。”无邪垂着眼答应了莫羽韶。她一早就知道，以母亲的性子，肯定会让她参加武考，所以便一口承应了下来。
　　杨云看着无邪，轻笑道：“你自小就练就得一身好武艺，武考状元应该不是问题，你母亲已经说过，武考之前，还要好好练习。”
　　“以后每日都要到武场，我不早朝时，便与你一同去。”杨羽韶扶助无邪的肩膀，对无邪甚是期待。
　　虽然往后懒觉是不可能再睡了，但看到母亲与阿爹的样子，无邪还是抿了抿嘴，笑了。
　　无邪退出房门，看着月亮叹了口气，此时月儿已被希薄的乌云遮去了一些。武考的事，女皇召见的事，她也不是太放在心上，现在让她唯一惦念的人，就是那今日所见的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