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锈爱(GL)》再见东流水

5、第五章 医说：不在沉默中死亡，就在沉默中疯狂

　　江平双手环胸，很期待的看着惨叫之后，额头冒汗，脸色苍白的阳曦。期待她多少对自己放点儿狠话，或者对自己开骂什么的。

　　当然，这并不是说江平很想被骂，她自认没那么贱。只是想要这个思维被她自己包裹，坚壁清野，拒绝情绪的人能情绪爆发。

　　阳曦看也没看江平一眼，只是冷冷的说了句：“人与人果然是不同的。”

　　江平有些失望，她最少应该叫嚣着要自己滚，或者要立刻打电话让阳铿叫自己滚。她平静得可怕。

　　“哦？如何不同？”江平很生气。觉得自己应该盘算下次如何让她发怒。不过目前自己应该顺着她的话，和她聊下去。

　　阳曦冷笑一声，偏过头。如果不是她的腿被固定着，江平毫不怀疑阳曦会留给自己一个后背。

　　“嘿，不说话不好，白天睡多了，晚上睡眠不好的。”江平伸手，推了推阳曦的肩膀。

　　“别烦我。”阳曦金口一开，三个字。

　　“你喜欢经济吗？我们可以聊聊国际经济形式，或者我们可以说说体育，要不然我们可以谈谈文学，说说军事，或者名胜古迹……”江平注视着阳曦侧过去的脸，观察她每个细小的动静。

　　“这些你都精通？”阳曦发话，有点儿嘲弄。

　　“不，经济我绝对没有你懂，体育我肯定没有你好，文学么，我其实和文艺青年十万八千里远，军事的话，我是非常爱好和平的，名胜古迹的话，我很懒，去过的地方很少。不过，我想和你说话。”话痨江平说完，又刻意加重了语气，无比诚恳的强调：“想和你说话，很想！”

　　“我不想。”

　　“这里只有你和我，你不和我说话我只能自言自语，但是我还没有老到喜欢自言自语的程度。那会影响我稳重内敛的形象。”江平自我感觉还是很良好的。

　　阳曦对废话不予回应，用沉默保持对江平自恋的坚决抵制。

　　“好吧，那我们说说情绪这个东西。”江平试探的开口。

　　阳曦依然不开口。

　　“人的情绪就像水库，被堤坝包围，而堤坝就是心理防线。有些人的堤坝薄弱，四处漏水，什么心思逢人便说，这种人，会讨人厌，比如……曦儿乖乖猜猜，哪种人？”江平觉得这个时候自己比较像幼稚园的阿姨。手里拿着糖果，问小朋友一加一的问题，并且不断强调答对有奖。

　　“你。”阳曦发话了。一字千金。

　　“无比荣幸，你首先就想到我，不过，我以为标准答案是祥林嫂。”江平的口气显得很遗憾：“我知道你不喜欢我吵你，我本来准备只要你答对，我就闭嘴五分钟。给你安宁的，可惜你答错了。”

　　阳曦转过头来，很认真的看着江平：“你是个无赖。”

　　江平耸肩，不以为意：“有些人的堤坝牢固，能够很好自控，但是留着闸口，在固定的时候，对着固定的人开放，比如，曦儿宝贝，猜猜，哪种人？”

　　“别亲昵的叫我，恶心。”

　　“好吧，尊重你，不过，答案错误，正确答案就是我，江平，在医院这样特定的环境，与阳小姐单独相处，我的闸口就打开了，特殊的时间，特殊的地点，特殊的人，我有和你沟通的欲望。”

　　“话痨。”

　　“而有些人的则堤坝牢固，而且没有闸口。这种人是危险人物。一言以蔽之，要么在沉默中死亡，要么在沉默中疯狂的类型。有些人情绪堆积到一定程度，而缺乏宣泄或者疏导，导致心理疾病。不过无论是死亡还是疯狂，都不是什么好结果。生活的五彩斑斓，从此变成灰白色，生命的价值和意义，一败涂地。比如……”

　　江平静静的看着阳曦，尾声似乎在空旷而昏暗的房间中久久回荡。

　　阳曦不说话，心里突然有些堵，一种被看穿的感觉，让她觉得不安，这种不安，让她放轻了呼吸，绷紧了神经。整个屋子显得安静得压抑。

　　是的，自己就是这种人，没有宣泄口，记忆在心底里慢慢发酵，慢慢弥漫，慢慢充满自己的生活，而自己又树立起高高的心理防线，拒绝与人分享，没有人值得自己去倾述，因为那个能让自己倾述的人已经不在了！

　　“比如，马加爵。如果他得到帮助，不管是自己的还是别人的，也许都能够正确疏导情绪。”江平缓缓告知答案。

　　阳曦似乎突然觉得松了口气。从那种被人一步步逼到死角的感觉里走出来“也许是的。”

　　“犯罪主要缘于无知，或者压抑。比如在文化水平很低，法律意识很薄弱的地方，犯罪率会居高不下。我们还能从高知的犯罪中感受到心理压抑导致的个人意识盖过法律意识以及社会意识，让人产生伤害自己或者别人的行为。”

　　“这个话题会让我认为你是心理医生。”

　　江平哈哈笑了起来：“那是我曾经的梦想。不过，我只想做个好职员。”

　　“那你和我说这些干嘛？”阳曦目光冰冷，在不经意间被江平带着经历一段心里起伏之后，阳曦有些恼羞成怒于自己总是被她牵动情绪的事实。

　　“文化水平和犯罪率有关，我爱好和平，喜欢看到每个人都幸福，所以，我准备在边远山区资助两个孩子上学。”江平调转话题，有些话点到为止就好，阳曦这样的人，你越紧逼，她越防护。
　　江平从身上摸出手机，打开一段视频：“在来普阳之前，我曾经去过一个边远小山村，在那里拍的，之后，一直无法忘怀。”

　　阳曦没说话，却默默接过江平的手机，一段一分多钟的视频，茅草房，开裂的土墙，穿着开口黄胶鞋，补丁摞补丁的衣服，端着有缺口的粗碗吃着红薯……

　　“也许，我们一件衣服的钱就能让一个孩子念一年的书，所以啊，你不能让你爸爸把我开除，那样我丢了饭碗，要是供不起两个孩子上学，那你就罪孽深重。”江平又加了一句：“前一阵我就在关注这个，基本确定了两个孩子，像阳小姐这么有钱的，不如资助几个？你会觉得你帮助了急需帮助的人，生命充满了意义。”

　　阳曦拿着手机，想起楚安曾经对自己说过的话：上帝是公平的，让两个女人拥有了细腻温馨、至死不渝的爱情，于是剥夺了她们拥有孩子的权利。所以，如果有一天，我们想要孩子了，就去领养一个，如果担心两个女人的家庭不容易带好孩子，那我们就去帮助更多的孩子，我们的爱依然延续，如同我们相爱突破了性别，我们对孩子的爱，也突破了血缘。

　　我们的爱依然延续……阳曦想起她说这话的模样来，温柔的，甜蜜的，充满了幸福的。

　　“曦儿……”江平看阳曦又进入自我封闭的状态，连忙叫她。

　　“帮我选两个。”阳曦将手机递还给江平。

　　“我就知道阳小姐是有爱心的人，等你腿好了，我们可以去看看孩子们。人的一生有很多事情可做，也有很多事情需要我们去做。比如，普阳这么大的公司，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做些慈善是非常必要的。”

　　阳曦再次选择沉默。头脑中依然萦绕着楚安的模样。

　　“如果阳小姐能回到普阳，说服阳董在贫困山区帮忙修修校舍，提供书籍，为优秀孩子提供学费帮助，那是轻而易举的事情。”江平见阳曦在慈善上面倒有点儿兴趣，连忙往大里说：“到时候，我做你的助手，翻山越岭，绝对不说半个苦字。”

　　“一个事情不要翻来覆去的说。我的事情，你也不要随便假设。”阳曦恢复冷淡。

　　江平满脸无趣，伸手捞起哑铃，有气无力的做着平举，口里一边说：“其实山区的风景非常好，建议你以后去看看，和城市完全不同。完美的自然风光，空气清新，青山绿水，有些地方哥儿姐儿的山歌很动听。如果是在城市，那必然是打野战，会野鸡梦寐以求的好地方。”

　　“你……”阳曦忍无可忍：“什么你都说得出口！出去。”

　　“不要害怕听到事实，我们要勇于接受现实，并且在现实中发现幽默。”江平得意的笑。

　　“滚。”

　　“才不！”

　　“出去！”

　　“你叫我出去我就出去多没面子啊。”很好，这样的对话比较接近正常人。

　　“和一个脑袋里面想着打野战会野鸡的人同处一室，才是没面子。”

　　“我说的是事实，何况你刚刚不是也说了这两个词了？有什么大不了的。如果曦儿愿意，我们可以分析一下关于野战为何比在家里更有激情，为什么很多人觉得家花没有野花香的问题，嗯，人性问题值得思考！道德束缚比不过人性本能的欲望，何况还有物质的欲望掺杂。我想，其实我们有很多可以探讨的东西。”江平的快嘴绝对能抢过阳曦。

　　“滚，要不然就滚出普阳。”阳曦觉得一千只苍蝇在耳边嗡嗡飞。突然想到了唐僧。

　　“我以为我们的谈话很愉快，我们能和平共处。我们可以寻找到共同的兴趣爱好，我会让阳小姐的病房生活不至于像监狱。虽然这里少点儿阳光，但是我乐于让这里充满温暖。”话痨继续做苍蝇。

　　阳曦捂头，天哪，爸爸给自己安排了一个什么护理啊。

　　“何况，那两个孩子太可怜了！你不会这么绝情的，看在孩子份上，不能让我走。”江平装可怜。

　　阳曦仰天长叹，江平这话，听着怎么自己像是抛妻弃子的负心郎？长吸一口气，努力平复心境：“没关系，孩子我会养着，你可以滚蛋了。”

　　“唉，多情的绝情人啊！为什么受伤的总是我。”江平叹息，不过她当然不会出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