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替代》FeelinSophie

11、第三章 初入轨道

　　303 庄园上
　　杜莫广场一角，一个三人的小乐队在临街表演，偶尔有人围观驻足，站定欣赏会儿，离开前会在打开的琴盒里放上自己认为值得价格的面值货币。表演的人不作任何回应，只沉醉在自己的音乐里头，用音乐来表达自己的情感，好像这是唯一他可以用来交流的东西。表演者与观众的关系在这一刻也变得异常纯粹。

　　Ryan坐在路边的车里等方淳，远远地看着那个乐队，听着传到自己耳里的琴声和歌声。他不懂音乐，不会读谱，却能听出歌词的意思，因为演唱者是一个中国人，他唱的是中文歌。那人刘海挺长，低着头拨动着琴弦，看不清楚脸，只判断是个年轻人，而乐队另两人似乎是欧洲人，或者米兰本土。

　　“歌词的力量真是弱。”Ryan小声嘀咕了句。“我觉得表演者很满意自己现在的生活。”

　　“那你呢？”钻进车的人从后头将Ryan怀抱住，顺势吻了吻他的耳廓。

　　“我可以下去看看吗？你瞧，我听了，还没有给钱。”

　　“让杨捷过去，我们要赶时间。”方淳的语气里没有半点商量的余地。“对于他们来说，有人欣赏比琴盒里钱的数量要有意义的多，不然他们为什么要在那里？他们是流浪歌手，说不定在其他地方还会遇到。”

　　“啊，我以为他们是以卖唱为生的。”Ryan边说边将手伸进方淳的口袋里，掏出了一个钱包。

　　“音乐是他们的生命力量，不是糊口职业。”方淳看着Ryan从自己钱包里掏出一张纸币，犹豫了下，又抽出张面值更大的，笑着摇了摇头。“你知道米兰人的人均收入情况吗？你知道一次去剧院看大型演出的门票是多少吗？你知道一户普通人家一日的支出情况吗？不要吓到别人，Ryan，杨捷会有数的。”

　　Ryan有些嫌弃地瞟了方淳一眼，将自己抽出来的钱塞进了自己口袋。

　　“小东西，光明正大抢钱了是吧？”方淳搂住Ryan的腰，把人往自己怀里按。

　　“我是不记得很多事，但是你也不能这样笑话我啊，说得我跟一只什么都不做的米虫一样。”

　　“谁说你是米虫了，我现在可是在投资阶段，将来可是要连本带利要回来的。”

　　“哼。”Ryan撅了下嘴，瞪了方淳一眼，很快又软了，想着自己这样闹脾气有些太幼稚。在方淳怀里转了个身，以一个自己也舒服的位置靠在他怀里。再次看向不远处那个乐队。“不知道为什么，看到他们，听到那个主唱的声音，莫名地会觉得很亲切。你说我之前是不是认识他，或者听过他唱歌？”

　　“是见过，那次好像是在波尔多吧。正好是国际酒展，你这条小尾巴跟着我一起去的，结果喝了……我想想啊，一杯有没有呢？就直接倒了。”方淳边说边留意着Ryan的表情，看着他本是困惑的脸慢慢染起娇嗔的怒气，瞪着自己的眼睛又生动起来，心再次放下，换了一种略显轻薄的口吻继续说道。“喝了酒，半醉不醉的小恩，特别的迷人，敏感。粉色的呢，整个人都是，还带着酒香，可口极了。”

　　“闭嘴！”Ryan红着脸扫了眼刚刚进车的杨捷，压低声音说。“这样的话，你怎么张嘴就来啊！”

　　“杨捷是个聪明的手下，不该看的不会看，不该听的听不到。”方淳言罢，凑过去吻了下Ryan的唇。“这样的情况以后可能会越来越多，那些看似熟悉的人，熟悉的场景，熟悉的声音，却又不能完全回忆起来，会很辛苦，会不安。但是Ryan你记住，我一直都在，你只要记得我，只要看着我，一切就都迎刃而解了。”

　　“你有那么厉害？”Ryan将脸埋在方淳的肩窝里，小声的抱怨道。“我什么都不记得了，你把我卖了我都不知道。说不定我就是给你买来的，过去被狠狠欺负着，弄得我现在一看到你，就变得那么听话。”

　　“天天就那么黏在我怀里，一脸享受，还叫被狠狠欺负？”方淳对杨捷做了个开车的手势，然后很享受地搂着怀里的宝贝，闻着从他身上散发的清香。不是第一个投进自己怀里撒娇的人，不是第一个被自己哄得满脸通红的人，却是第一个抱在怀里让自己觉得安心的人，第一个看着他因为自己的话而心动脸红后觉得很满足的人。你是一直都很听话的，只不过这次醒来后，听对了人，这个人是我而已。

　　方淳所拥有的庄园，是十几年前从一位落魄欧洲贵族那买来的，除了一般包含的田地，农舍，园林，牧场外，还有一个天然的圆形湖泊，以及一个规模不小的葡萄酒庄。中心府邸建筑结合了拜占庭和新古典主义的建筑风格，是按最初庄园主人的喜好建造的。城堡中间那个夸张的穹窿顶，不知道被方淳嫌弃过多少次。

　　“能改成平顶的吗？尖顶也行。”

　　“其实……圆顶也很有特色，不是吗？”

　　当初方淳买下这个庄园，看中的是它的地势和它的隐蔽性，酒庄是意外收获。方淳是个商人，偶尔卖卖葡萄酒就和卖服装，投资电影，开酒店一样，只是他体面的副业，或者洗钱的附带产业。方淳还是喜欢冒险刺激的生活方式，那种今天在手，明天不知何处的未知感。它会给你永不松懈的动力，它也会提醒你享受和珍惜眼前所有的一切。决定把Ryan留下，带回自己的庄园，也是他这种性格的表现。

　　“那是，所以父亲一发话，您半分不犹豫地就跟来了。”

　　“也别说，这庄园真是漂亮。”

　　管家路易年过六旬，是从方家本家过来的，因为自小看着方淳长大，两个人关系颇近，算是唯一一位说话能被方淳当回事的方家本家人。路易管家生来一张扑克脸，只在方淳面前才像一位和蔼可亲的老者。

　　对于Ryan的到来，庄园已经做好了全面的准备，包括他的过敏情况，生活习惯，口味偏好，以及过往病史所有的仆人都已经熟记于心，就如同这个人和他们一起生活了很多年一样。路易管家只是照着方淳的吩咐将事情交代下去，同时本职地处理些细节问题。至于原因，一个好的仆人，不管位居何处，都不会多问。

　　Ryan是在半夜被方淳从床上抱起来直接塞进车里，然后一路昏昏沉沉地到了庄园。前一夜方淳带Ryan去酒吧看一场球赛，折腾挺晚才回来。Ryan并不是什么球迷，只不过目前失忆的人一时新奇而已，尽管方淳告诉过他他们并没有一起熬夜看过球赛。其实这话出口方淳心里还是嘀咕地，毕竟他没有办法知道Ryan曾经是不是半夜看过球赛。但从昨晚他的现场表现来看，方淳还真没有什么可担心的。

　　路易管家来敲房门时差不多是上午8点刚过，习惯地敲了三下门后推开，就见一个穿着睡衣赤着脚顶着鸡窝头的年轻人有些别扭地站在自己面前。从后头未关的卧房门看来，方淳很意外地尽然还没有起来。

　　“对不起，啊，你好。”Ryan抓了抓头，用英文打了个招呼，再用意大利说自己不会讲意大利语。

　　路易管家闻声微微一笑，朝Ryan浅浅鞠了个躬，用很地道的中文说道。“恩少爷，早餐已经备好，是现在就端进来吗？先生中午有一个会议，下午我会带你参观庄园。两天的时间，应该可以大致熟悉下了。”

　　“就在这里吧，我去叫他起来。”Ryan转身要往回跑，很快又转回来。“谢谢您，老先生。”

　　路易管家一愣，抬手摸了把自己的脸，有些心情不悦地转身出去。

　　方淳其实早就醒了，心血来潮想看看Ryan的反应。果然不出自己的意料，在自己肩头额头鼻头戳了半天后还是忍不住自己下床，结果围着床转了两圈后才出了卧室门。一直磨叽到路易管家过来，也没有出去。

　　早餐时方淳介绍了下路易管家，还有送食物进来的女仆。用完餐后，方淳带Ryan换了衣服，然后领到楼下大厅和召集来的所有在城堡内工作的仆人正式做了介绍。Ryan有些胆怯，整个过程一直紧紧地抓着方淳的手，手心冰冰凉的，还出了汗。在这个完全陌生的环境里，Ryan唯一可以的依靠的人只有方淳，所以在任何情况下，他都会选择抓着他的手，呆在他身边，和他睡在一张床上。那种对陌生环境的不安和排斥，将所有原本因为与同性过分亲密而有的任何正常的拘束感和羞涩都抛在了脑后。

　　“不用担心，接下来两个月你会很忙很忙，忙得没有时间去想着这一切的真实性，去回忆过去的生活，因为你新的生活已经开始了，而我……不会和过去一样对你客气。”方淳说着，捏了下Ryan的下巴。“马兰欧尼学院是在十月开学，我给你报的是本科班，你有三年的时间给自己赚取筹码。虽然你赶不上这次的语言等级考，虽然我有办法让你免除语言考试成绩直接入学，但面试还是要用意大利语完成的。”

　　“哦。”Ryan点了下头，一脸“我还不是很明白的”模样直盯着方淳瞧。

　　“这意味着在接下来两个月时间里，你要在城堡接受一对一的强化学习。一周六天，课程从早上9点到晚上6点，中间有一个半小时吃饭和午睡。8点开始你要自学，我会随时过来检查或者进行突击考试，如果我不满意的话……会有惩罚。”方淳说道这里，特意对Ryan露出了一个夸张的笑容，看得Ryan不禁打了个颤。“看样子，宝贝终于进入状态了，这很好。那么再说一下课程安排，上午是语言课，除了意大利语还会有少量时间补你糟糕的英语。下午以绘画课为主，还会根据你的学习情况增加其他基础课程。正常情况下到了正式开学前，如果你还没厌学的话，绝对不会在门槛上绊倒。那么可以做到吗？两个月的时间。”

　　“我可以。”Ryan几乎没有犹豫地，很坚定地点了下头。

　　“没有一句抱怨？不觉得我苛刻？”

　　“你是为我好，而且我应该那么做的，我自己也……很想去那里读书。”

　　“Ryan。”方淳轻叹一声，将正襟危坐的Ryan拉过来，让他坐在自己的腿上，搂住他的腰，很轻柔地在他微烫的脸颊上吻了下。“不管是什么时候，你还是很好说话，很听话的人。只要结果可以让你满意，或者结果可以让你喜欢的人满意，你就会去努力，不管过程怎么样枯燥乏味你都愿意去做。我不知道这样的你是不是好，我想你自私一点，如果觉得不开心，觉得累，觉得不公平，觉得压抑，就反抗，就说不。”

　　“方淳。”Ryan稍稍往里转了转身，伸手环住方淳的脖子。“你为什么那么想？是不是我以前做了什么让你不开心的事？我没有觉得这样苦啊，都是我愿意的，而且我真的很喜欢服装设计，所以那些课程都不算什么。和自己喜欢的事，喜欢的人比起来，这些根本就算不上什么，所以……别那么想，好吗？”

　　“所以我的小恩也是喜欢我的？”

　　“是啊。”Ryan眨巴下眼睛，调皮地用额头撞了下方淳，小声问道。“惩罚是什么？”

　　“自然……是可以惩罚到你的。”方淳凑近咬了咬Ryan的耳垂，避开了他的视线，一手按住Ryan的后背让他整个靠在自己怀里。“接下来两天你好好放松下，如果我没时间，路易会带你熟悉庄园，你可以跟杨捷他们一样叫他路易爷爷，但是不可以再和今天早上一样叫什么‘老先生’，知道吗？”

　　“哦。”Ryan吐了下舌头，很快又意识到了什么，扭了一下。“你装睡！”

　　“先生和那个孩子感情似乎很好，恩少爷是个讨人喜欢的人。”路易管家同刚刚回来的杨捷说道。“本家已经派人查过这个孩子，我不知道老爷他们会怎么做。虽然现在人在这里住着，但如今和先生走得更近的人还是你，如果有什么情况，我想你那么多年下来应该知道如何处理。……先生才是唯一的主人。”

　　“谢谢路易爷爷提点。先生其实也明白，只是现在毕竟才开始，新鲜吧，先生对情人一向很好。”

　　“我和你不同，这是我见过的第一个，第一个先生带回来，大张旗鼓介绍的人。”管家路易说道这里停顿了好一会儿，最后看向杨捷时带了一丝无奈的神情。“而且还是个男的，半点不女气的男人。”

　　“呃……”杨捷扯了个难看的笑容。“如果要女气的不如直接找个女的，还要个男的干嘛，对吧？”

　　“这才更糟。”管家路易又恢复成扑克脸，直着背向还黏在一起的两人走去。也不知道方淳后来在Ryan耳边说了什么，那年轻人的脸红得就很早晨摘下的带露水的番茄一样。是不女气，但是孩子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