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夜思》舞风

26、chapter26

　　终于，在经过好几天的长途跋涉之后，我回到了我朝思暮想的小镇。马车在青色的石板路上缓缓的行进着，我不禁探出头去看沿路的风景，一切都是那么的熟悉，那样的山清水秀，那样的小巧楼阁，似乎什么都没有改变。
　　刚进小镇没多久，就到了我家，那扇有些岁月的朱漆大门仍旧是那样的斑驳。拦住宇霆，我站到门前的台阶上，轻敲了两下。没多久，老管家就来开门了，看到我的时候就像见了鬼一样：“小……小姐！”然后马上一边向里狂奔一边大叫：“老爷，夫人，小姐回来了！小姐回来了……”
　　嘴角不禁向旁边翘起，这里才我真正的家！刚走进门，旺财就扑了上来，要不是宇霆扶着，我已经摔到地上了，可我仍然紧紧的抱住了旺财：“旺财，我的旺财，姐姐回来了！旺财，想死我了，小旺财……”
　　就在这个时候，两个又红又绿的身影跪在了我的面前：“属下见过阁主！”
　　我放下旺财，看着在我面前的两个人，什么也说不出来了，我跪在他们面前，眼泪在不知不觉中流了下来：“爹！娘！袖儿回来了！”
　　三人就在前庭里哭成了一团，幸儿的声音传来：“老爷、夫人，不要在外面啊！我们进去吧！”
　　娘擦干了眼泪：“是啊！袖儿，你路上辛苦了！我们进去吧！今天晚上，娘亲自下厨，给你烧几道你最喜欢吃的菜。”
　　于是，我们一家又团圆了，忽然想起了一句话：回家的感觉真好！

　　晚上的菜色异常丰富，全是我最喜欢的菜。看着碗里越堆越高的菜山和爹娘的笑脸，我实在是有点不知所措了。再叱咤风云的人物面对亲情时，也是无力的。
　　“爹、娘，你们跟我回暗阁吧！回去那里我们可以常常见面，虽说我不是你们亲生的，但是我很想尽尽为人子女的孝道。”
　　“袖儿，你有这份心你爹和我就很开心了！我们都老了！在这里清静，我们也习惯了，暗阁在金陵太吵了。”
　　“对啊！女儿，你要是没事的时候，也可以回来看看我们，我们也会去看你的，反正也不是很远嘛！”
　　也实在拿他们没办法，随他们去吧：“那女儿不在的时候，爹娘要自己小心身体啊！”
　　“知道了!老头子我还想和你娘抱孙子呢！”
　　“对了，爹娘，我走了这么久，小莹怎么样了？”
　　我没想到的是，此话一出，原本热闹的大厅突然安静了下来。
　　正当我开始起疑的时候，爹突然大笑起来：“哈哈!今天我宝贝女儿回来了！老夫真是开心!来，来，袖儿，这是你最爱吃的鱼羹，多喝点！”
　　看着爹娘躲躲闪闪的眼神，他们一定有什么事情瞒着我：“爹、娘，你们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爹继续装傻：“哈哈！什么事？没有嘛！”
　　“爹，你别说谎了！做了你十几年女儿，你说的话是真是假我还看不出来吗！小莹到底怎么了？”
　　这时，娘开口了：“好了，老爷子，你也别瞒她了。小莹和袖儿情如姐妹，瞒不了的！”
　　“娘，你快说，是不是小莹出事了？”
　　“唉！那莹丫头也真是命苦啊！你走后没多久就出嫁了，可没想到，那个王恭真不是个东西！莹丫头嫁过去没多久，就又娶了三个姨太太。那三个女人都是蛇蝎心肠，小莹这么单纯的女孩子怎么斗得过她们。前两个月又生了个女儿，地位更低了，现在天天被那三个姨太太又打又骂，她爹娘又说什么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死活都不管了！我和老爷子也只能偷偷的塞点钱财给她，真是太可怜了!”
　　天啊！小莹怎么会变成这样！ “爹、娘，我明天去看小莹！”

　　第二天一大早，我就带了宇霆和幸儿到了王家。应门的听到我们来找小莹，马上大骂起来：“大清早的就来找人，你烦不烦啊！过几个时辰再来！”
　　说完就想关门，宇霆马上给了他一拳，带着我硬闯了进去。
　　那个应门的想大叫，被宇霆捂住了嘴巴：“我们只来找你们家少奶奶，不想闹事，如果你再大吵大闹，当心我对你不客气！”
　　他也被打怕了，马上安静下来：“是，是，是。小的会安静的，要找少奶奶请跟我往这边走！”
　　比起暗阁，或是其他府宅来说，王家实在是太小了。没多久，我们走到后院的柴房里，房里传来阵阵婴儿的啼哭声和咳嗽声。
　　“这位小姐，我家少奶奶就在里面，我先走了。”应门人一边说一边已经逃到了很远。
　　不去理他，我径自走进了柴房，眼前的一切让我无法相信：残破不堪四处积灰的柴房里，小莹躺在地上，在这春寒料峭的日子里，她身上只有一床薄被，还有一只摇篮。婴儿的哭声仍在持续着，可是小莹却已经没有了声音。
　　“幸儿，快去找大夫！宇霆，就近找间干净点的屋子，帮我把她们抱进去。”
　　一番忙碌后，终于把小莹母女安排进了一间空屋子，刚刚为小莹盖好被子，突然闯进来一帮人：“什么人在我家里乱来！”
　　再看小莹一眼，确定她躺舒服了之后，我带着宇霆走向来人：“王恭，好久不见连我你也不认识了吗！”
　　“哟！原来是我们的柳大小姐，好久不见越来越漂亮了！”说着说着竟想伸手摸我的脸。
　　宇霆还来不及阻止，我就大喝了一声：“放肆！”
　　他好像是被我吓到了，过了好一会儿才缓过神来：“你……你别以为你是什么堡主夫人我就会怕你！这里是我的地方，你凭什么乱动我的东西。”
　　懒得跟他解释太多：“宇霆，摆平他！”
　　看着宇霆把他们赶出去，我又想起王恭毕竟是小莹的丈夫，于是又忍不住叮嘱：“别弄得太大！给点教训就可以了！”
　　听到宇霆简洁有力的回答，我放心的进去照顾小莹，看着他把门关好。

　　细细端详小莹的脸，禁不住流泪，曾经那么可爱纯洁的小莹，怎么能被折磨成这个样子？红润饱满的脸颊不见了，现在这张脸变得干瘪暗黄；乌黑如瀑的长发变成了干枯的稻草；柔软细嫩的双手也长满了老茧。她身旁的女婴好小好小，不知是因为太冷还是因为太饿，婴儿的啼哭声越来越小。我小心翼翼的把那个孩子抱在怀里，轻轻的哄着她，她忽然不哭了还向我露出了可爱的微笑。
　　这时候，外面的打斗声已经止住了。而幸儿也找到大夫了：“小姐，大夫来了。”
　　我把位子让给大夫，又对幸儿说：“这孩子好像饿了!你去给她找一些能吃的东西来吧！”
　　幸儿倒有些为难了：“小姐，这小娃娃要吃什么东西我也不知道啊！”
　　这时候，大夫也诊得差不多了：“大夫，她到底怎么样？”
　　“唉！这位夫人生产之后就一直没有好好修养，导致风寒入体，再加上劳累过度、营养不足。唉！如果早几个月调养说不定还有救，现在恐怕……”
　　“恐怕什么？”
　　“恐怕华佗再世也救不了了，能撑到现在已经是奇迹了，我看还是准备后事吧！”
　　“你说什么？小莹会死？你敢再说说看！”我快气疯了，这个庸医我一定要宰了他！
　　幸儿忽然叫了起来：“小姐小姐，莹小姐醒了！”
　　扔掉那个庸医，我急忙跑到小莹床前：“小莹，小莹，你觉得怎么样？”
　　“袖……袖姐姐，你不要怪大夫了，我自己的身体我清楚。”
　　“小莹，你别说话了，袖姐姐会找到医生治好你的。”
　　“不……袖姐姐，你听我说。我昨天晚上就有种感觉知道你今天会来，你现在真的来了。我好高兴啊！”
　　小莹的声音令人惊心的虚弱：“小莹……袖姐姐一定会治好你的，一定会的。”
　　“袖姐姐，小莹如今到此地步不是任何人的错，那是我的命。可是，如果没有我的话，这个孩子活不了的。袖姐姐，小莹求求你，带这个孩子走，帮我养活这个孩子好吗？咳……咳……咳……”
　　“好，小莹，你放心，袖姐姐会带走这个孩子的，我会对她视如己出，从今天起她就是我的女儿！”
　　“谢谢你……袖姐姐，这样我就放心了。她还没有名字，你来取吧！”
　　“好，好，她就叫……思莹，好不好？”
　　“思莹……小莹，不，不能让她和我有一样的命运，不……不可以。”小莹忽然激动起来。
　　“好，小莹，我知道了。不叫思莹，那……那就叫娟雅，好不好？王娟雅。”
　　“娟雅？好好听的名字！不，不叫王娟雅，是柳娟雅，从今以后她是柳娟雅！我的雅儿！”
　　“小莹！你别说了！好不好？”我实在不忍心看着他这样吃力地说话。
　　“袖姐姐，答应我，她叫柳娟雅，永远别让她知道她的爹是怎样的人。你会告诉她，她是你的外甥女，刚出生父母就得病死了。答应我，袖姐姐！”
　　“好，我答应你。她是我最疼爱的外甥女，像我的女儿一样。”
　　“谢谢你，袖姐姐，谢……”她忽然闭上了双眼。
　　“不，小莹，你醒醒，求求你不要死！求求你！”我紧紧握住她的手，希望能唤醒她。
　　“袖……姐……姐姐。跟你在一起的…………日……子，是……小莹……最……最……开心的时……”那只苍白的手滑落了。
　　“不……小莹！”身旁的婴儿哭声突然该过了我的声音，我急忙抱起她：“雅儿乖，雅儿乖……娘在这里！娘……抱着你，别哭，别哭！娘……娘……在这里！”
　　幸儿在一边也流起了眼泪：“小姐，这孩子……”
　　“我说了，从今天起，我就是这孩子的娘。”
　　“不是啦!小姐，我是说王家不会这么轻易放过这孩子的。”
　　“他们不放也得放！”擦干眼泪，把娟雅递给幸儿：“幸儿，好好照顾她，我现在就去跟王恭说清楚。”

　　推开房门，宇霆就站在门外，而王恭和他的家仆就站在三尺之外，丝毫不敢有所动作。
　　“柳袖，你到底是什么意思！不但硬闯我家、乱动我家的东西，还让这……恶棍打伤我们。你今天要是不给我个交代，我是不会让你出这个门的。”
　　轻叹一口气，好好收拾一下心情：“小莹已经死了！”
　　他的脸上露初一瞬的吃惊，也仅是一瞬，随即又恢复了那种惹人厌的嘴脸：“那也是我家的事，不用你管！”
　　“我要带走小莹，好好安葬她，我还要带走她的女儿。”
　　“你到底在说什么！小莹和她的女儿生是我王家的人，死是我王家的鬼，你休想带她们走！”
　　“我答应你的一切条件，只要能带走她们！”
　　一听见这句话，王恭的脸上露出一种贪婪的神情：“任何条件？”
　　“任何条件！”我转过头去，不想去看这个男人。
　　“哈哈！柳大小姐果然爽快，好！那么我也就快人快语了，三千两！只要你出三千两，我就让她们母女走。”
　　“宇霆，你给他银票，然后去找辆马车来，我要安葬小莹。”转身走回屋子，这个时候，最需要我的是娟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