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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心悦君兮君不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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肖想回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三天早上,走进小区的时候遇见几个晨练的老大爷,其中一个经过她身边的时候问了一句:“丫头从哪里回来呀?才五点多,赶紧回家补个觉吧。”
没等她回答,那个身影就渐渐远去。肖想站在原地揉了揉酸酸的鼻子,如果不是怕吵醒了尚在熟睡中的其他人,她真想伸出双手扯起脖子大喊一声:“我胡汉三历经千辛万苦终于到家啦!”
目送着几位大爷缓慢地跑过林荫小道,拐到了看不见的马路上,肖想才拖着沉重的双腿爬上五楼,一进家门什么都顾不上,扔下背包就钻进浴室痛痛快快地洗了个澡。
昨天傍晚,不知道究竟是她那一通大吼的功劳,还是江石苇之前答应的努力,亦或是扬言中要出现却一直没出现的警察叔叔的震慑,总之,当江妈妈不情不愿地把她阔别了两日之久的背包还到她手里时,肖想连多看一眼那个病房都不愿意,对着满脸欲言又止的江石苇撂下一句“再见”之后就一阵风似地冲到了医院外的公交站台处,脚步有力地根本就不像两天没好好吃过一顿饭的样子,引得经过的众人纷纷侧目。
终于回来了啊!肖想一边享受着花洒里的水不轻不重落在肩头的惬意,一边为自己成功逃离“法西斯”的控制而阵阵得意,之前是关心则乱,才被看起来老实巴交的江妈妈摆了一道,以后不关心总不会再给别人钻空子的机会了吧?
洗完后舒服地套上睡衣坐在床上,肖想一边等着头发晾干一边开始收拾背包里的东西。其实除了钱包、证件之外,其他的东西在那里基本都没怎么动,前两天洗漱用的东西都是江妈妈新买来的,她走的时候都给扔在了那里,带去的衣服应她的要求江妈妈曾经给过她一套,现在都是脏的没来得及洗。
哦,对了,还有手机。当时她跑出医院后打电话定机票时用过一次,后来因为改乘火车后就塞进了背包的隔层里,一路上不止一次拿出来把玩却始终没敢拨出去那个最想拨出的电话。如今打开,最后一个未接电话和最后两条已读短信都是江石苇发来的。
其中一条是昨天夜里她刚上火车时发的:“肖想,现在你应该已经在回家的路上了,除了祝你一路顺风之外,我还想对这次的事情说声对不起。你在这里的时候我一直没敢承认,骗你来和留你不能走的主意都是我想出来的,所以请你不要生我妈的气。”
还有一条是凌晨四点多的时候收到的:“整夜没睡,思来想去还是想告诉你,让你来的理由中和女朋友分手是真的,毕业论文没通过是假的。住院前我已经拿到了毕业证和学位证,一周后我就会回到你在的城市工作,到时候希望我们还有经常见面的机会。最后一句话,肖想,我后悔了。”
虽然是早已猜到的事情,可是真的看到那触目惊心的“我后悔了”四个字时,肖想还是生出一种淡淡的感伤和难过。
“你后悔了,可是我已经不在原地了。”她对着手机自言自语了一句,然后闭着眼睛按下了删除键。
江石苇,再见!
看看时间已经是六点多,估计家里习惯早起的爸妈都已经在准备早饭了,不如打个电话吧!
说行动就行动,几秒钟后,一声特意拉长、曲折来回拐了好几道弯的呼唤就出了口。
“妈~~~~”
“你跑回来了?”那边的声音听起来倒是一点也不吃惊。
肖想站起来去冰箱里翻出来一杯酸奶,看看日期还差一天就过期了,再用目光巡回一圈也没找到别的吃的东西,没办法只好用头和肩膀夹住手机,两只手配合着撕开了密封袋。
小勺子舀起一勺放进嘴里,口齿不清地回答母亲大人:“回来了。我说你们来过还是没来过呀?”
正在淘米的肖妈妈手下一停:“你就这么信不过我跟你爸呀?明知道我们接到你的电话肯定会尽快赶去,现在想知道什么就直说,还非要拐弯抹角地跟你老娘耍心机。”
“嘿嘿!”肖想丝毫也没有小心思被戳穿后的尴尬,反倒振振有词地反击:“你知道我想问什么直接回答我不就行了,还非要别人问出来才说,老妈你比我还虚伪。”
肖妈妈端起淘好的米一下子倒进锅里,听着肖想以下犯上的指责也不生气:“死丫头你别装了,过两天抽个时间和钟清卓一起回来,双方父母找个地方一起吃个饭,赶紧把你这剩到家里的老闺女嫁出去才是正经。”
“啊?不用这么急吧?”肖想还没咽下去的一口酸奶差点喷出来,“我跟他在一起还不到两个月,你怎么就逼着人家娶我呢?”
“这个事情你们自己商量去,不过依我看钟清卓估计会巴不得现在我们就把你塞给他。好了,你侄子等会儿要去幼儿园,我要洗菜炒菜了,你哪儿凉快哪儿呆着去吧。”
话音刚落,电话“啪嗒”一声挂掉了。
“这老太太,也不关心一下她女儿是怎么虎口脱险的。”肖想放下手机不满地将手里已经空了的酸奶盒子扔进了垃圾桶里。
还要做些什么呢?肖想摸摸还湿着的头发在垃圾桶和床之间来回走了两趟,脸上的表情好像是真的迷茫一样。
其实怎么会不知道还要做什么呢?刚才路过楼下的时候不就等不及要进去了吗?如果不是考虑到他可能还没睡醒,还有自己坐了一夜的火车浑身都发馊,估计当时就偷偷摸摸进去看那个人了,现在在这里还矫情个什么劲儿?
肖想在心里狠狠地鄙视自己,同时也狠狠地鼓励自己。
这一鼓励就鼓励到了七点钟,头发也已经半干,肖想低头看看身上很保守的上下两件粉色的睡衣睡裤,懒得换衣服,踹上钥匙穿着拖鞋就下了到一楼。
开门时轻轻的“咔哒”声在安静的楼道里听起来特别清晰,钟清卓在卧室里心里一跳就放下电脑走了出来。
四目相对,肖想几乎看不清钟清卓离得有些远的眼神,却眼睁睁的看着他转身就往卧室里走。
既然已经来了,穿着拖鞋也影响不了她的速度,肖想百米赛跑一样冲过去拖住钟清卓的胳膊:“清卓,清卓,你别生气,我不是回来了嘛!”
钟清卓被她的动作带得一个站立不稳,身体前倾了一下才站定,只是头也不回、一字不发地要继续往前走。
肖想觉得有点奇怪,这反应也太激烈了点吧,不像是钟清卓的性格呀!她都已经让爸妈跑来跟他解释过了,怎么还这样生气啊?
因为她刚才冲得太快,现在钟清卓往卧室里走了还不到两步,里面的情形除了一张桌子之外什么也看不到。随着钟清卓大力地要将胳膊从她的手中抽出去,急切的样子让肖想开始反常地不安,手中的力道不由得就小了点,声音也开始变得不太确定:“清卓,你不会在房间里藏了女人吧?”
手臂刚刚得到解放的钟清卓还没来得及往前迈出一步,就被这句天外飞语惊得涨红了脸回头瞪她。
这下肖想更觉狐疑了,她沉着脸推开钟清卓,然后迅雷不及掩耳地窜到了卧室里,第一眼的目标直奔床上,除了一台开着的手提电脑之外,没有人,也看不出来两个人睡过的样子;第二个方向就是衣柜,双手开弓同时扯开左右两扇门,里面衣物不多,显得有些空空荡荡,看起来也不像是能藏住人的样子。
肖想还是不放心,她伸出手巴拉了一下挂着的几件衬衣,又蹲下来仔细巡视了衣柜的四个角落,搜查无果后又将目光转移到身后的床下。
这一次,被她一系列动作惊得呆站原地的钟清卓看到她关注的地点,终于忍不住扶住额头说道:“想想,这个不是我们小时候家里的大木床,下面是藏不了人的。”
本来都已经掀开床单的肖想对他的话根本没有任何反应,自顾自地跪在地上敲了敲床板,再低头思索一阵子,从她开门到看见钟清卓,中间就那么一点时间,绝对不够一个大活人掀开床板钻到里面去的,而且床单还这么整齐。
哦,不对,也没那么整齐,放电脑的那个地方明显是有人坐过的。
刚才她察看衣柜的时候就已经关注过卧室里仅有的那一扇窗户,确定以及肯定是关着的。那么剩下的问题就出在电脑上了。
莫非?钟清卓趁着一个人在家的机会偷偷看那种男人都看过的东西?
想到这里,肖想不怀好意地望了一眼从她开始行动后就一副待宰羔羊模样的钟清卓,然后站起来拍拍腿上莫须有的灰尘,一屁股坐在床上伸头就去看电脑屏幕。
这一看不打紧,不到一分钟时间,充满捉奸豪情的肖想就趴在床上哇哇大哭起来。
电脑屏幕上是再寻常不过的百度页面,只不过搜索的内容是江石苇读书的城市里所有的医院地址,键盘上放的那个本子上密密麻麻地记着医院的名称、坐车的路线等等信息。
如果看到这些她还不知道在她没来之前钟清卓在做什么准备的话,那就白吃二十多年的饭了。
而且,让钟清卓紧张地看见她就往回走的原因她也看见了,那个本子上比那些医院地址写得更引人注目的还有十几个力透纸背的大字——该死的江石苇,把我的女人还给我!
真是看不出来啊!原来钟清卓还有这么彪悍的一面,肖想一边扯过薄被擦眼泪,一边控制不住地想笑出声。
不知道什么时候个门口走过来的钟清卓发出一声似有若无的叹息,随着身下床铺的下陷,纠结在是先哭还是先笑的肖想被轻轻地拥在了怀里,紧接着是好几天没有听到的声音带着一种莫名的诱惑在耳边说:“你要是再不回来,我就去逮人了。”
肖想松开手中被她蹂躏地东湿一块西湿一块的被子,伸出双手抱住钟清卓的脖子,然后在他怀里找个最舒服的位置窝好,嘟嘟囔囔地念出一句话:“山有木兮木有枝。”
钟清卓愣了一下,然后不太好意思地问道:“什么意思啊?想想,我没听过这句话。”
不是吧?肖想傻眼了,好不容易鼓起勇气表白一次,居然还要自己解释给被表白的人听?
切!眼睛骨碌碌转了几圈后,肖想挣开钟清卓的怀抱,一只手把还开着的电脑转了过来,就着打开的百度页面刷刷刷地敲下刚才说的那句话。
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
显示出来的搜索页面上全都是这两句话,有些还附带上了简短的说明,就不信你还不明白。
钟清卓当然不可能还不明白,他强压下看到后一句话内心中翻滚不息的情绪,一把推开碍事的电脑,转过从打完字后就不回头看他的肖想的脑袋,对准因为刚刚哭过而显得楚楚可怜的那张脸就吻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