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21、这样的我 ...
-
这样一个夏日里难得的清晨,适合静坐,适合倾听,适合诉说,适合这世上所有的美好。
可是,讲述完了的肖想却觉得冷,她脱掉鞋缩到沙发的角落,双腿抱着膝盖,一张脸深深埋进自己的臂弯里,无意识中的动作让她感受到了安全,也许她的泪水真的只能留在夜晚,这样漫长的回忆居然只是让她觉得冷,却没有想哭,多么诡异。
“清卓,”她没有抬头,声音瓮声瓮气地从臂弯里传出,“这就是我,你看你一点都不了解,我喜欢过二哥,又爱上过江石苇,却都是悲剧,这些都证明我自己不够好也不值得别人对我好。像我这种不适合爱情的人,是没有幸福的机会和权利的,现在我只想通过相亲认识个差不多的对象,然后平平淡淡地过一辈子就行,你不是不好,而是太好,我不能要也不敢要。”
很长时间,钟清卓都没有说话,或者说,从肖想开始述说那些过往开始,他就没有开口说过一个字。
保持着那个安全的姿势坐了一会儿,肖想觉得自己的力气恢复了些,同时也终于意识到了钟清卓的沉默。这样的沉默和当初江石苇的何其相似,只是那时候的肖想太年轻,伤心失望之余并没有读懂更深层次的意思,才导致后来一直藕断丝连,直到把自己逼到退无可退的境地时才醒悟过来转身离开。
只是现在的肖想不会了。
她抬起头望了望不远处钟清卓始终未动的侧影,心底对自己微笑了一下,求仁得仁,告诉他就是为了让他死心,这结局皆大欢喜不是吗?
仿佛是做了一场纠结了一整夜的噩梦,梦醒的时候身心疲惫,肖想开始想念五楼她的那张不够漂亮却很舒服的大床,一天还没过完,上去睡觉还来得及,等到再睡醒时,就又是生龙活虎的一条好汉,她默默为自己打了打气。
可是,怎么会没有难过呢?即使在开始前所求的就是这个结局,但是当结局真的摆在面前时心里还是会有浓浓的失落。纵观她的前27年,几乎从未感受过爱情的甜蜜,却总是在经历一次次的阴差阳错,如今这一个,总算是在一切走往无可收拾之前就消灭了一切可能性,别人或许做不到,但是钟清卓不一样,大概,他们真的还能像书里写的电视里演的那样即使不能在一起也依然是朋友。
依然是朋友啊!就像当初的江石苇说的那样,我把你当我最好的朋友。
“朋友”这个意味着温暖的词,用在这种地方却是世界上最残忍的话语。
“想想,”正弯腰扣鞋子的肖想闻声转头,发出声音的钟清卓仍然保持那个侧坐的姿势一动不动,“这就是你的拒绝吗?”
肖想没有回答。
“如果是的话,我接受了。”
听到这句话,震惊的肖想几乎没能控制住自己前倾的身体,差一点就趴到地板上去,她忍不住扭头去望,钟清卓的表情认真而严肃,丝毫不见玩笑的痕迹。
“哦!好,好!”肖想无意识地点点头发出几个单调的音节,胡乱套上鞋子踉跄着朝门口走去。
“想想,我还是你的三哥吗?”身后的声音阴魂不散。
肖想站定:“当然。”她的生命中或者早已刻好同样的轨迹等着她重蹈覆辙,七年前如是,现在依然如是。
“那三哥劝你一句话,等你再相亲遇到你说的差不多的人时,记得一定要抓住,别再错过了。”
“嗯,下一个我一定抓住。”拉开门,出去,再关上门的一瞬间,门外的肖想眼里的泪珠噼里啪啦地掉了下来,门内的钟清卓自言自语地低喃了一句:“想想,希望你说话算话。”
肖想打过来电话的时候许元静正坐在家里和刚从路边摊买回来的几本谍战剧斗法,影碟机开了二十分钟了,放进去一张没图像,再放进去一张没声音,换了第三张没看几分钟就开始卡带,拿着遥控器近乎抓狂的许元静听到手机响连看都没看就不耐烦地接起来,恶声恶气地吼了一句:“喂!谁呀,快说话!”
一腔愁思的肖想被这三声狮子吼震得失了神,一秒钟不到那边又接着吼:“说话不说,不说就挂了,谁这么讨厌!”
肖想噎住了。
又一秒钟过去,挂电话未遂的许元静终于发现了给她打电话的是谁,可惜为时已晚,那边的肖想同学只幽幽地说了句“对不起,打扰到你了”就挂了电话,等许元静再打过去已是关机状态。
又一次被自己的快嘴害了的许元静也顾不上回去找那卖碟子的人算账了,她火速关掉影碟机拿起包包就冲出了门,也顾不上现在这一去就要戳穿自己说的要出去收几天账的谎言,肖想那丫头轻易不会做这种挂电话然后关机的事情,肯定是出什么事情了。
结果,还没等她等到出租车,一个陌生的号码就又打了过来,这次许元静吃一堑长一智,没敢再把心急火燎的情绪带到语气里,听完那边的一大段叙述后,许元静所乘的车已经快到肖想的楼下,“好,那就按你说的,下午见。”然后,挂电话下车一气呵成。
气喘吁吁地爬上五楼,像她这种天天以电梯和出租代步的人实在是太缺乏锻炼了,为这个没少被肖想讽刺和打击。许元静试着打了个电话还是关机,只好一边拿手扇着风一手“咚咚咚”地敲响了门,半天之后才听见里面踢踢踏踏的拖鞋声。
许元静怕肖想不给开门,赶紧把脸凑上猫眼,事实证明此举果然凑效,门“啪”地一声开了,明显刚刚哭过的肖想映入了眼帘,许元静指着那滴悬在眼睫毛上摇摇欲坠的泪珠怪叫一声:“肖想你多大的人了居然在家以泪洗面!”
听闻此言的肖想作势要再关上门,许元静赶紧嬉皮笑脸地挤了进去,开玩笑,要是连门都进不来她这一趟不就白来了?
游魂状态的肖想回头就朝卧室的方向走,许元静连忙在后面跟着,幸亏两个人都是女的,要不不管谁来都往卧室领,这可是个要不得的坏习惯,她在肖想背后坏心眼地想着。
踢掉拖鞋爬上床,肖想面无表情地问了一句:“你不是去外地收账了吗?接到我的电话坐飞机回来了?”
就知道这一出现就露馅了,一头冷汗的许元静赶紧狗腿地爬上床解释:“哎呀!我那不是为了让你回家给你铺地台阶嘛!就那么一点小事,你要是老在我那里不回来钟清卓还多着急。”
听到钟清卓的名字,肖想鼻子就忍不住发酸,她扯过床单蒙住头,遮挡眼睛里已经开始泛滥的湿意。
这个丫头,似乎永远也学不会处理好自己的感情问题,许元静默默叹了一口气:“别蒙着了,在我面前还用得着遮遮掩掩吗?说吧,是你拒绝钟清卓了还是钟清卓拒绝你了?”
话音刚落肖想就怯生生地露出了一双眼:“你怎么知道是跟他有关的事情?”
“切!你当我傻子呀!”许元静用力翻了个白眼,“我刚说到他的名字你就蒙头,不是他难道还会是别的男人?”
肖想扯下床单不满地撅了撅嘴:“为什么一定要是男人,我就不能为别的事伤心一下吗?”
拿过床边抽纸盒一把扔给她,许元静不屑地哼哼道:“到你这个年纪的女人,基本上十次伤心有九次是跟感情有关,你刚好验证了这个真理。赶紧擦完鼻涕眼泪,发生了什么事给我从实招来,让我这个过来人给你出出主意。”
在许元静的诱导下,肖想果然乖乖地将这两天发生的事情和盘托出,托完了之后看着一眼不发的许元静心里开始打鼓。
过了大约两分钟的样子,许元静才神色凝重地转头问肖想:“想想,你是真的不喜欢钟清卓?”
这个问题肖想有些迷茫:“也不是不喜欢,以前在一起时也挺开心的,但也谈不上喜欢,我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想的。在又遇到他之前,我只是想通过相亲找一个还不错的人,两个人以结婚为目的了解和交往,我觉得这样的过程可能会让人比较安心。钟清卓说他爱我,其实我一直都不太相信,以前就不说了,可是你看看现在的我,哪里有值得别人爱上的资本呢?”
“你怕他不是认真的?”
“也不是,钟清卓不会是这样的人。我只是怕,怕他沉浸在十二年前的印象里走不出来,又因为这些年的想念和孤独在心里塑造了一个他想象中的我,但是我并不是那个样子的,要是就这样答应和他在一起,等时间长了他发现自己被自己给迷惑了,就像当初我对江石苇一样,到那时候该怎么办呢?”一想到这里肖想就更迷茫了。
许元静了解地点点头,知道症结所在了:“你的意思是,如果是个陌生人,从一开始接触的就是现在的你,你就可以没有负担和人家相处,不用担心自己不够好了对吧?”
“嗯嗯嗯!”肖想小鸡啄米一样地点头。
“好吧,明白你的意思了,这事就包在我身上。”许元静拍着胸脯保证,“以前我就告诉过你,忘记一段感情的最好方法就是开始另外一段感情,你总是不肯照做。这次,就看我在我庞大的人际圈里全面撒网,保证在最短的时间里给你找一个德智体美劳全面发展的新时代五好青年!”
“这话你都说过无数次了,到现在我也没见过五好青年的影子。”肖想泄气地又倒在床上。
许元静转头对着虚无的空气露出一丝诡异的微笑:“这一次,保证不骗你,你就等着去相亲吧!记得这两天别再哭了,万一顶着一双熊猫眼去见面可就太丢我的人了。”
肖想似有似无地嗯了一声作为回答。
临近中午,屋子里温度逐渐升高,两个人在床上一靠一躺都不再说话,阳光透过淡绿色的窗帘照进来,安宁的气氛中肖想却觉得心情沉重地能滴下水来。
是谁说过,人年龄越大,胆子就越小。
是谁说过,生活中感情事要拿得起放得下,可是她长这么大,豪言壮语不知凡几,到头来却发现真正能拿得起放得下的却只有吃饭用的筷子。
这不,午饭时间又到了,又该是展示她拿得起放得下功夫的时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