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与你擦肩而过》云璎栀

1、短篇

　　我与你擦肩而过

　　又是一天睡到自然醒，从梦里醒来，我在床上躺着看天花板，不想起身。
　　已经连续几次梦到这样的场景了……与其说是做梦，不如说是在梦里的回忆，真实的。

　　那时候，我还没有学会把头发拉直，也没有打耳洞，更不知道女孩子的内衣是什么。可以说，是相当青涩的时候。
　　刚升初中，我穿着陪着我走过小学最后两年的印着HELLO KITTY大型童装，头上顶着一窝杂草般的自然卷，作为一组长每天早上都会早起到教室，然后发半小时的呆。临近上课时间就会飞快地一桌一桌去收我们组的作业。

　　其实初中同学的名字我大多记得，却不太记得他们长成什么样子了。可是我却清楚记得你是转学生，在男孩子普遍是侏儒的时候你已经出落成了少年的标准身高。
　　我甚至记得你写字不太好看，大大的，有点歪歪扭扭，和你清秀的小样实在不搭。你的成绩也不算好，除了数学什么科目都是七十分上下，一个不小心还会不及格。
　　你和同龄男孩子不同的是，他们会成群结队地欺负女生，或者下课后很久不回家，可是你就从来不和他们一起瞎闹。
　　我迅速地走向你的座位，故意装做没有好声好气地问你要完作业本就走向下一个人。算起来，这是我们相处过最多的场景了。
　　要说还有与你有关的，或许还有其它几个玩得很好的女孩子，我们在课间或者放学前后一起偷偷讨论，班上一共有多少女生暗恋你？比较明显的，除了和你一起转来的英语课代表王辰辰，还有在那个时候已经学会打扮得花枝招展的邓萍萍了……哦，对了，还有，二班三班也有两个女孩子向我们打听过你的消息。
　　我曾经偷偷在课桌底下，花了大概三四节课加一个午休的时间给你写过一封疑似情书的东西，它在我书包里静静躺了两天，这是你不知道的吧？
　　那个时候，我写了那样的东西，可是我从头到尾根本没有打算交给你。一种莫名的自卑感充斥着我，我想这玩意儿里写的东西将终究是个秘密。
　　后来不知道因为一件什么小事吵了起来，好像是我们又拿你和女孩子开玩笑了。我是带领着讨论的那个，你气歪了鼻子，样子看起来就差没抡起拳头揍我了。
　　我非常不满。那个时候我很凶，全班男生都怕我，甚至别的班的人都知道我是一班最凶的人。
　　那个时候我才知道你很毒舌，在初一新生贫乏的骂人词句里，骂了大概就是说我们很三八之类的话。
　　我傻掉了，我被你气得鼻子也歪了，从此对你更加别扭，除了大家都在上课认真做笔记的时候，我趁没有人发现偷偷看着你发呆，其它时候从来不找你，甚至看都不看你一眼，包括你后来在同学录里留的□□号，我都不带保存的，在搬家的途中不见了。
　　说到同学录，在初中毕业的时候，很流行拿着那样一本大本的粉红色的花里胡哨的同学录到处找人填。熟的不熟的同学，吵过架的，在临近离别时都显得特别心平气和温柔可亲（……）。
　　你的□□我没有加过，只是搜索了一下，你当时的□□名字叫做太阳雨，很土，可是我不知道怎么一直记到现在了。

　　过了两年，昔日的初中同学都不怎么联系了。
　　人就是这样，如果不在同样的环境下生活或有着同样的兴趣爱好，即使再努力也很难找到共同语言了。
　　我们几乎是在母校的门口遇见，毕竟一个小镇就那么丁点儿大，如果还住得近的话，碰见是迟早的事情。
　　那个时候是高二的年纪，其实也还小，但是家庭的关系和环境的变化让我变了很多很多。
　　或者你想不到。
　　我和小姐妹从学校走回家，一边随意地聊天。你就在我们后面不到十米的地方，专心地走着路，似乎是没有注意到我，又或者是看见了不想打招呼。
　　我叛逆着坏笑吹起口哨，将你堵在马路上的电线杆旁。你愣了愣，我觉得好笑，两年都过去了，你好像就长高了那么一丁点儿。
　　我问：你现在还好吗？
　　你轻声回答：还好。
　　我看你的反应，似乎就是惊讶于我的改变了。可是我们没有过多交谈，你上了高中因为家里人住太远的关系，依旧借住在初中班主任的家里。
　　班主任的家就在母校对面，你依旧规步规行地当着你的好学生，甚至背着你千篇一律黑色的运动背包，还有踏着你千篇一律的耐克运动鞋。手上依旧是那块运动手表，雷打不动的“装扮”让我在人群里一眼就认出了你。
　　我和小姐妹就在路边停下来，猫下身子，像所有的流氓小混混一样蹲在路边看你过马路。你似乎很紧张，也似乎真的不想见到我，你赶紧过了马路进院子门。连再见都没有对我说。
　　我就在后面笑，那时候的笑，我也不知道属于什么心态。
　　我见到老同学了，还不如不见。——当时，大概就是这样自暴自弃的感觉吧。

　　那个小姐妹她抬起头随意问我，他是你初中同学？
　　我摸摸鼻子，回道：恩，初一时暗恋的对象。

　　她张大眼睛，在我看来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你就喜欢这样的？不像啊。
　　我拍拍口袋，摸出一根ESSE自己点起来，没有回答她。
　　其实……我也不知道呐。

　　在后来的后来，我们慢慢长大了。我取下耳朵和手腕上一大堆的首饰，将头发染黑拉直，可是我继父和母亲宣布正式离婚，我也缀学了。在那小镇上，我遇见过老同学无数次，还在母校门口遇见过初中班主任，却再也没有遇见过你。
　　我毅然离开了从小长大的小镇，独身一人前往广州。
　　从来不明白“触景生情”这样一个词语的含义，我没有再回过那个小镇，可是在广州繁华的夜景中，我趴在阳台百无聊赖地吹着凉风。我突然就有了些感触。
　　我已经戒烟，没有什么能够证明我是那时候遇见你的不良少女。后来的我，交了一些男朋友，他们以各样的名字、各样的形态出现在我的生活里。
　　比起那样一段朦胧的又被扼杀在摇篮里的暗恋，我以为后来的我爱得更真更深。
　　可是，就在这样一个早上，我的眼泪猝不及防。
　　我哭得并不狼狈，只是感觉到温热的液体，被风吹一吹，还未落下就被风干。
　　我现在都记得，在一个五十四人的班里，我叫曾宇昕，你叫甘宇鑫，发音一样的名字是我们互相认识的原因。
　　可是，年华错落，我的颠沛流离，让我没有了再遇见你的机会。
　　我与你，擦肩而过。